第9章 世子至缃儿送菊花

他就是赵元徽。

赵元徽身着兰草纹豆绿色道袍,站立如玉树临风。他远远看见了夏舜卿,便迎上来。

夏舜卿见状也快步上前拉起他的手,笑着说道:“可把世子你盼来了!你不知道我在家多闷得慌。”

赵元徽见他笑得灿烂,也笑了:“我当然知道,你看我这不就来了。中秋那次家里有客人,不得已爽了你的约,我知道你肯定原谅我了。”

夏舜卿一边请他进屋,一边说:“那次你不来才好呢,我挨打难道还要你在旁边看着。”

赵元徽从他面前走过,特意向他挤了挤眉,玩笑道:“我还真有点遗憾没看着。”

夏舜卿跟上去锤了他一下。

两人来到厅中落座,赵元徽让仆从奉上了一个包裹。那是一个挎包,模样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什么东西?”夏舜卿不敢接。

赵元徽嘴角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催道:“你看看不就知晓了?”

夏舜卿接过来掂了掂,还挺重。他将包裹平摊在桌上,不放心地看了赵元徽一眼。

赵元徽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于是他打开包裹,把手伸了进去。

夏舜卿的神情先是担忧后是疑惑,紧接着他的脸板了起来,拍着桌子埋怨道:“你逗我玩呢?”

赵元徽见自己的恶作剧得逞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夏舜卿本来神情严肃,这下子被赵元徽逗笑了。但他又不想笑,于是一边忍笑一边把东西从包裹中摸出来排到桌面上,道:“你来见我就带这?”

原来包裹里是赵元徽从国子监给夏舜卿带回来的书。

赵元徽反怨道:“这些书和札记可是我特地挑拣出来送给你的!”

“我还以为什么稀罕玩意,几本书被你搞得神经兮兮的。”夏舜卿没好气地说。

赵元徽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只让你自己看的。你却怪我。”

“世子分明是在逗弄取笑我这个病人。”夏舜卿说。

“还没好利索吗?”赵元徽敛住了笑意,担忧起来。

“哪有那么快,只好了五六分吧。”夏舜卿故意说得严重。

赵元徽原本还担心来着,想了想又觉得不像是真的,便说:“你诓我。”

夏舜卿说道:“你也知道我爹的脾气,他打我那是真下狠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痊愈的。”

说到这儿,赵元徽忽然屏退了仆从,问夏舜卿说:“你爹是因为你乱说皇上和吴氏的事情打你的吧?”

夏舜卿瞅着赵元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赵元徽见状,说道:“皇上私会吴氏的事情,不是你散布出来的吗?很多人都知道了呀!”

“连你都这样认为?”夏舜卿皱了皱眉。

赵元徽伸手比划了一下:“你这顿打可是值一百万两银子呢。你替咱们首辅做了这么大贡献,没必要深藏功与名。”

“一百万两?替我翁翁?”夏舜卿十分惊讶。

赵元徽平日就对夏昭明的新政不吝赞美之辞,夏舜卿知道他很关注夏昭明的动向。只是夏舜卿想不到,自己挨打怎么还有好处。

“你不知道吗?”赵元徽说道,“我从我父亲那得知,言官们知晓皇上出宫去道观与吴氏私会后十分愤怒,决定组织请愿让吴氏出京,差点都敲了登闻鼓了。那晚皇上听锦衣卫报告此事,便连夜召首辅入宫,请首辅阻止。你知道,一旦第二天在朝堂上公论,那吴氏就非出京不可了。”

“这与一百万两有什么关系?”夏舜卿追问。

赵元徽接着说:“皇上为了让首辅出面,不仅取消了年后的万寿节,还答应将先前从国库拨到内库的十五万两太仓银归还。两项加起来,一百万两银子都是保守估计。最后正是首辅连夜找了那几个言官谈话,才说服了他们放弃请愿。”

夏舜卿思忖了一下,说道:“我听说过,先前尊奉两宫皇太后时,皇上为表孝心私自从国库拨了十五万两银子为后宫置办头面。这十五万两银子原本要在今年从内库中划回去,但却一直没有归还,且没人去提这事。年后的万寿节是皇上大婚以后第一个诞日,原本也是说要隆重庆祝的。”

“是这样的没错。”赵元徽压低声音说道,“只不过我听说国库没有钱了。你挨一顿打,却为国库省下了一百万两银子,我看也值了。”

“不。”夏舜卿摇摇头,细想之下,他的脸上显露出了忧虑的神色,“皇上拿银子与我翁翁做交换,这件事太不寻常了。”

“不寻常?这难道不是首辅想要的吗?”赵元徽疑惑地问。

夏舜卿说道:“皇上的事情不是我散播出去的,整件事也不是我翁翁的谋划。这哪里是用苦肉计换银子,这分明是离间之计。”

他越说越顺,感觉自己的思绪清明起来,所有的事情好像一下子都说得通了。

“可是……首辅大人不是一直在为国库的银子发愁吗?”赵元徽问。

“你猜得不无道理。”夏舜卿说道,“确实不管在谁看来,都像是我翁翁为国库银子策划的……但这会失去皇上的信任,换作是你,你认为值得吗?况且你也知道我,我不赞成一切过激的事情。拿吴氏要挟皇上,我不可能同意的。”

赵元徽觉得他说得也有理,于是接话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欠妥。只是若真是离间之计,幕后黑手躲在暗处,实在可恨。消息又传得到处都是,源头恐怕也难查清。”

夏舜卿原本对这些事不太关心,如今事情与他紧密相关,他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不过他仍然不觉得自己有探究它的必要,说道:“天网恢恢,难道还能让恶人得逞不成。我们就别操这个闲心了。”

天气变得阴沉起来,秋风从廊道灌入,直扑向园子里摆放的上百棵盆栽菊花。菊花开得正好,层层叠叠的花瓣在风中颤动着,尽管看起来脆弱,却未有一片被风吹落。

为免菊花被雨水打散了轮廓,缃儿需要把它们全部搬回花房去。她看见丫鬟月牙推了个小车过来,便抱起一盆菊花递过去。

月牙看着年龄不大,扎着双环髻,穿一身杏色袄裙。她看见缃儿递花过来,皱了皱眉头,没有去接。

自那天夏舜卿被责打之后,缃儿就受到了众人的孤立。许多人为缃儿夜里约会夏舜卿之事惊骇不已,道她心术不正、不守本分。虽有怀疑此事另有内情的,但也不敢公然为缃儿说话。月牙从别人那里听闻此事,不免对缃儿心存成见。

缃儿仍然托着菊花,淡淡说道:“咱们两相配合才能搬得更快。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你没必要对花有什么意见。若你还站着不动,我们就没法在下雨之前全部搬完了。”

月牙撇了撇嘴。她虽然不服气,但还是勉强接了,放到小车上。

这时甄冉来传,说夏舜卿让缃儿挑一棵芙蓉菊送过去。缃儿为难地说:“麻烦去回二公子,我忙着搬花,去不了。”

自上次害得夏舜卿挨打后,甄冉办事格外上心。这次送花,他无论如何也要说服缃儿亲自去的。

他正欲相劝时,却被月牙抢了先。月牙阴阳怪气地说:“叫你的可是二公子。你要是再不去,不怕二公子把你忘了?”

缃儿装作没有听见,她走进百花丛中仔细挑了一棵茎干挺立、花朵饱满的端出来递到月牙的手上,说道:“你送过去吧。”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缃儿鬓角的发丝。发丝轻柔地在缃儿的玉琢般的脸颊边飘动,让人见了心生怜爱。空了手的缃儿在脸颊边轻轻一挽,将发丝拢到了耳后。

动作再简单不过,但在缃儿做来,竟然能看得人入迷。

月牙回过神来时,无名的恼火涌上了她的心头。她豪不客气地将花退回缃儿怀里,说:“凭什么我要给你跑腿?再说,二公子点名要你去的。我可不像有些人,费尽心思也要攀高枝……”

月牙的话说得这么重,甄冉不想她再说下去,便插话道:“缃儿姑娘,公子让你去送,说不定是有话问你。靖宁侯世子也在。”

“世子?”缃儿问道,“这花是给世子的吗?”

“是的。”甄冉答。

“好,我跟你去。”缃儿想了想说。

缃儿自己抱了那棵芙蓉菊,又挑了一棵花瓣颇为恣意的金丝菊让甄冉带上。

月牙对缃儿于主子喜好上的钻营十分不以为然,她朝着缃儿冷笑了一声,缃儿不予理会。

到了会客厅,缃儿抱着芙蓉菊走了进去。

夏舜卿好多天没有见过她了,如今看她面色红润、精力充沛,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于是对她被罚去侍弄园子也没有疑虑了。

赵元徽见到缃儿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缃儿如今也懂花了啊。”

夏舜卿接话说:“特意让缃儿送来的。你见过的花卉多,看看我家的芙蓉菊怎么样?”

缃儿将菊花端到赵元徽跟前来,赵元徽仔细看了看,赞道:“花朵茁壮,叶硕茎直,很有旺盛的气象。确实是珍品。”

“喜欢的话你就带回去。”夏舜卿说。

缃儿将花儿放下了。

赵元徽称谢,说道:“赠予长辈是极好的。我先替我母亲谢过了。”

夏舜卿有些奇怪:“难道你不喜欢?我之前见你对芙蓉菊很感兴趣呢。”

赵元徽笑了:“那是因为我母亲喜欢啊。我喜欢的是金丝菊。”

“原来如此。”夏舜卿恍然大悟。他对缃儿说道:“再去选一盆金丝菊来吧。”

缃儿回道:“公子,金丝菊已经带来了。”

夏舜卿一开始十分意外,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心里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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