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弈聍一边往路口走，一边拿出手机接电话，戴了耳机问，“喂，爸，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莫父没什么情绪的说，“有个事你回来老宅一趟，有点事问问你。”
莫弈聍拦了辆车，说，“行，我现在回去，要买点什么带回去吗？”
“不用了，早点回来，注意安全。”说完就挂掉了电话，莫弈聍收起手机，跟司机说了地址，车子急速开出去，莫弈聍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靠着座椅，随后便半撑着手肘闭目养神。
好一会儿，窗外的景色变得熟悉，场景也变得单一起来。最后车停在了一处空旷的院子前边，莫弈聍下了车，支付过车费见车开远了才转身回去。
老宅是他爷爷奶奶平时居住的地方，这里很宁静，很适合老人平常休息。这里是当年淘汰下来的老城区，被他爷爷买下来重新装修了，做养老用的，一般他们只有过节过年才会回去，不知道这次是什么事。
进门的时候没什么人，只有照顾两个老人的吴妈在，莫弈聍问，“吴妈，爷爷奶奶呢？”
吴妈停下收拾的手，回他，“老爷在书房，老夫人出门了还没回来呢。”
莫弈聍点头，吴妈就去做自己的事了，莫弈聍回了自己房间，给自己母亲发消息。
自由无归宿：妈，爸让我回老宅，你们人呢？
妈：还没下班呢，等一会儿我跟你爸一起回去。
莫弈聍无奈，出门来到池塘边，他爷爷养的金鱼在水里游着，往上吐着泡泡，听说是国外进口的品种，极贵，不过他没看出和寻常金鱼有什么不同。
他随手抓了一把旁边的鱼料撒下去，鱼群蜂拥而至扑过来抢食，莫弈聍饶有兴致的拍了段视频给严子祺发过去。
随后起身，来到后院的榕树底下坐着，这里的椅子是当年拆迁时嫌碍事砍掉的平常树木，被他爷爷研磨之后，成了光滑平坦的木椅子。
中间的木桌子是进口的木料，请了专门的木匠来雕刻，还嵌上了一块透明玻璃。
他们家能有今天这样的规模其实是他爷爷当年辛辛苦苦创业赚钱拼来的，所以在很多事情上，他父亲没把握，拿不准的事都会回老宅问问老人家的意见。
他在这样的家庭下耳濡目染，想法多多少少也比同龄人更成熟一些，更何况再过两年他就成年了，成年以后，他家的生意，他也要开始过手。
像他父亲当年一样。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席间安静，莫弈聍照常吃着饭，他妈妈先开了口。
“阿聍，你今天和同学是去揽桥玩的吗？”
莫弈聍一怔，点头，见他们对视一眼，莫弈聍不禁疑惑，他们在揽桥上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莫妈继续问，“你们还去了游乐园？”
莫弈聍顿了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但还是点头，莫妈看了下他，说，“老莫你问吧，我不想问了。”
莫弈聍也猜到了，放下筷子，沉默的看着他爸，莫爸平时也是寡言少语的，看了他好一会儿也没说什么。
莫弈聍极淡的笑了下，开口，“你们都不问了？那我说吧。”
“我谈恋爱了。对方是一个很可爱的男孩子，我很喜欢。”
语落席间更加安静，他爸妈倒没什么表情，他奶奶叹了口气，他爷爷面上一脸平静不动声色。
莫弈聍抿唇，看着眼前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在心里叹了口气。
“先吃饭，吃完饭，小聍你跟我上书房一趟。”
主位上的人淡淡开口道，莫弈聍点头，应了声，“好的，爷爷。”
吃过饭，他爷爷先上了楼，他妈妈拉着他的手，有些担心，“你爷爷也是因为你伯父的事一直过不去，你别跟他犟啊。”
莫弈聍点点头，扯开她的手上了楼，他伯父的事情他从小就听过一些。
他伯父当年是痴迷画画，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报考了艺术学校，在学校里交了个男朋友，后来爷爷让他回家照顾生意，他一直没同意，又被爷爷知道了他在学校里的事，强行安排他伯父出了国，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伯父的对象离开，后来伯父回国知道后跟他爷爷大闹了一场，离开了莫家。
这些年，伯父一直都没有回来过，他爷爷很想他伯父，但他又拉不下那个脸，也不知道他当年用了什么办法，连他们父母说起这件事也都是摇头，不愿意再说下去。
莫弈聍也担心爷爷会让他们分开，但或许，他们可以在一起。
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莫弈聍才推开门走进去。
在他面前站定，“爷爷，”莫老爷子摘了眼镜，轻轻放在桌上，抬头看他，“你跟那个小男孩，是认真的吗？还是只是好奇玩玩的。”
莫弈聍愣了下，看向他，莫老爷子这些年虽保养的足够好，但还是禁不住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痕迹。
那张脸瘦削但骨子里却坚毅得很，就算是弓着背，也足够让人畏惧。
“我喜欢他，不是好奇，也不是玩戏。”
莫老爷子看着他，有些不赞成的摇头，“你这个年纪，谈喜欢太轻了。你能承受以后社会对你们的指指点点吗？就算你承受得住，你的那个小男孩，他呢？你想过他能承受吗？”
莫弈聍愣了下，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我相信我们可以。”
“可以？你们这个年纪可以什么？承诺什么都太轻了懂吗？”
莫弈聍极轻却坚定摇头，企图说服他，“我们这个年纪拥有的未知很多，同样，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精力去改变、去成长。”
“你们知道什么是感情吗？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以前是不知道，但是在遇到他的那个瞬间，我就已经知道了！我想永远跟他在一起，这是无论谁都无法阻止和改变的。”
莫弈聍言语坚定，语气却尽量平和道。
他不希望自己的话令自己的爷爷出现什么问题。
莫老爷子坐不住了，站起来撑在桌子上看着他，“幼稚！这么不成熟的想法，你觉得能让几个人相信？”
莫弈聍直视过去，“我清楚，现在并不能够让您相信，但未来无论多久，我会让您知道，我们不是开玩笑。”
莫老爷子坐下来，垂眸说，“你伯父当年也是这样和我说的，但是他那个小男朋友不行，为了他自己的前途，接受了我的好意，离开你伯父出国深造了。”
莫弈聍愣了下，莫名有些心慌，他看过去，他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小聍，你说，你那个小男孩会不会放弃你？”
莫弈聍想都没想，当即否认。
“他不会！”
“否认得那么快，你不自信了。”
“爷爷，您让我们分开的目的是什么呢？就为了知道我们是不是认真的吗？”
莫老爷子似乎被问住了，看着他沉默不语。
莫弈聍顿了下，看向他，“爷爷，爱不爱一个人从不需要让时间检验，误会才会消磨爱意。就算是我们年纪小不懂事，也不需要用分开来证明我们相爱。就是不分开，我也能清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让两个相爱的人分开以此来检验我们对彼此的爱意，太浅薄了。时间沉淀下，不爱的人更容易分开，不是吗？”
莫老爷子沉默了许久，莫弈聍也没再开口，慢慢等他想通。
直到华灯升起，他奶奶才敲了门进来，她看着沉默僵持的两人，笑着开口，“小聍，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莫弈聍看向位置上的人，莫老爷子没有说话，莫弈聍笑道，“好，奶奶，您也早点休息。爷爷，我回去了。”
见他不理便自己走了出去，关了门，在楼梯口遇见他的父母。
莫父开口，“聊聊？”莫弈聍叹了口气无奈道，“嗯。”莫母上前拉住他，一家人走到客厅坐下，莫母笑说，“你别紧张，你爸妈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家长，就是你爷爷那有你伯父当年的事压着，不好说理。”
这点莫弈聍当然清楚，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妈就是想问问，你，年纪还小，认不认真的咱们再说，对人家男孩子要好好的，就算以后不在一起，也得说清楚，别让人误会。”
莫弈聍听着她的话，有些欲言又止，虽然知道他父母不反对，但这，才在一起就咒分开是怎么回事。
“妈，您别拿我年纪说事，这么多年了，您不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莫母与莫父对视一眼，无奈，“妈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放心，你是一个纯愣头青，倔脾气，跟你伯父一样的性子，认定了谁说都没用。但妈不知道那个小男孩是个什么样的人。”
莫弈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揽着她的肩膀低声说，“妈，你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吗？”
莫母一怔，笑了下，点点头说，“好，妈知道了。对了，你明天跟你爸出个差，我明天还有事。”
莫弈聍点头，看向莫父，“诶，别看我啊，你妈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一切遵循你妈的意思办事。”
——
莫弈聍笑了下，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人，小心理了下他额前的碎发。
他爸妈那关算是过了，只是不知道他爷爷听了他的话有没有想通。
那晚的月色朦胧，照在人身上朦朦胧胧的，一切都显得不真切，唯独怀里的温度是他真切现实的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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