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沁瑶与香荷回到茅草屋。自从那日与朱雀卡丹分开后,她们便躲回了这里。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她们便不用继续在营中。而且接下来马上要交兵,留在军中免不了会被牵连送命。
虽然回到自己的天地,她俩的心却没一刻放松,整夜无法入睡。
陆沁瑶心神不宁的说:“香荷,你说,等这场仗打完了,朱雀还会再来找咱们吗?”
香荷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担心:“小姐,他不是什么善人,依我看,只要咱们还有利用价值,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我们只能任他摆布了吗?”陆沁瑶一下子激动起来:“帮他做成一件事,然后换几天安稳日子,每天都这么提心吊胆的,生怕他找上门!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香荷抿抿嘴,却无法回答。她们早就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再想下来是难上加难。
许久,香荷宽慰道:“小姐,咱们这次立了大功,帮他们打了胜仗,说不定,他们一高兴就把我们放了。”
陆沁瑶的眉头却锁得更深了:“你不懂,正因为这次咱们立了大功,他们才更不会放了我们。往后,只怕还会给咱们更大的任务。”
香荷的眸子黯淡下去,刚刚冒出的一点希望被瞬间击个粉碎。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小姐,至少,这段时间他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不如就好好休息几日。看看你,这段时日都消瘦了不少。”
陆沁瑶本已万念俱灰,听到香荷这话,倒让她眼中又亮出些光芒。是啊,反正是逃不掉了,不如在能放纵的日子里尽情放纵。大仇已经报了,自己已经是了无牵挂,就过一天算一天吧。
想开了,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陆沁瑶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拉了起来。她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掌,一下子扑倒在地。
她缓了缓身子,唇边是一股血腥味,清醒过来,看到朱雀站在面前,一脸怒容的瞪着自己。香荷也被惊醒,赶紧扑到她身边护着。
“怎么了?你打我做什么?”陆沁瑶不满的问道。自己已经遵照他的指示,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竟然还动起手来。
“你还有脸问!”朱雀怒吼起来,“那温景琰压根没病,玉**都好好的,你竟敢骗我们!”
“不可能!”陆沁瑶失声叫道,“我亲耳听到的,还亲眼看见有人将药送进了帅帐。”
朱雀压根不理会:“如今我们败了,大汗已经被抓了,启**也完了,你以为你还能独善其身?”
陆沁瑶满心疑惑,本欲继续辩解,看朱雀目露凶光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开始害怕起来。
“你想做什么?”陆沁瑶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害大汗战败被俘,你觉得我们会饶了你?”朱雀面无表情的吐出几个字。
陆沁瑶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敢去看朱雀,也不敢去分辨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只缩在墙角,紧紧抓住香荷的手。
朱雀一步步走近她俩:“知道欺骗我们,会有什么下场吗?”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几人不约而同的扭头望了望。
朱雀定身听了听外面的声音,随即戴上面罩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紧接着门被大力推开,梁雄领着一队人闯了进来。他望了望墙角瑟瑟发抖的二名女子,一挥手,后面的随从一拥而上,将二人捆了个结实,押着就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们?”陆沁瑶一下子清醒过来,一边挣扎一边叫嚷,却无人理会。她又叫了几声,却被塞住了口。
不一会功夫,她们再度来到军营。不过这次,是被抓来的,而且一来就被关了起来。她俩被绑在帐内的一根柱子上。她们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初囚禁卡丹的营帐。
陆沁瑶逐渐冷静下来,脑中闪过无数猜想。是她们给启国做奸细的事被发现了?可是玉**队不是已经垮了吗?应付启国的进攻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来对付她们?
会有人来救她们吗?她早已众叛亲离了,谁还会关注她?朱雀要是发现她们会抓走了,会不会来救她们?不可能,他不是刚刚才想杀了她吗?
不知被关了多久,她一直在胡思乱想中度过。
第二日,帐门突然大开,一群士兵跟着温景琰走进帐内。陆沁瑶眼睁睁看着温将军一脸英气的站在他面前,大感震惊。
在她的想象中,他不是病倒了吗?怎么现在看着完全没有一丝病态,倒是威风十足,目光如矩,给人沉沉的压迫感。
她在他的目光逼视下,紧张的垂下头,不敢看他,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朱雀说的都是真的?难道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仅治好了病,还打了胜仗?
温景琰坐定,开口问道:“你就是陆沁瑶,苏文霖的表妹?”
“你怎么知道我?”陆沁瑶猛然抬起头。
温景琰冷冷道:“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就是温妤竹的二哥,温景琰。”
陆沁瑶又一次被惊到了,没想到威风凛凛的元帅竟然会是温妤竹的二哥。她终于想起来了,当初在江子烨的婚宴上曾与温景琰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距离较远也未曾细瞧。想起自己与温妤竹的那些纠葛,她心里又多了一层不安。
温景琰沉沉吐出一口气:“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陆沁瑶将头扭向一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派人把我抓来,倒问起我的不是。我就是一名普通的玉国百姓,无依无靠在军中帮忙洗衣烧饭,却被你抓了起来。堂堂玉国大将军,竟然欺负小女子。”说罢,竟啜泣起来。
温景琰不为所动,依然是沉沉的声音:“别装了,混到军营里下毒,还偷偷放走启国俘虏,这些叛国通敌的罪名加起来,足够你凌迟。现在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坦白供出幕后主使,或许皇上可以酌情处置。”
陆沁瑶止住啜泣,忽然激动起来:“你诬陷我!你有什么证据吗?”
温景琰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模样,冷哼一声:“好吧,既然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回京后让大理寺审吧。你又怎知我没有证据,到时一并交给大理寺,该怎么判,皇上自会圣裁。”说罢,便准备起身。
陆沁瑶心中咯噔一声,正盘算着要不要开口,一旁的香荷突然叫了起来:“将军,你别走,我说,我都说!”
陆沁瑶扭过头,瞪着香荷,却见她丝毫不畏惧的回望着自己:“小姐,都到这步田地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让自己死得舒服点。”
说罢,香荷抢先冲着温景琰开口:“将军,是一个叫朱雀的人指使的我们,就是从前苏府的府医。”
“朱雀?”温景琰听到这个名字,看了看香荷,又将目光移向陆沁瑶。
陆沁瑶索性也不再隐瞒:“我们只知道他叫朱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真名。”
“他是如何与你们联系的?”温景琰又问。
陆沁瑶眼中一下子充满愤恨:“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每次都是他主动找上我。他就像一个幽灵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我怎么躲都躲不掉。从苏府逃走后,我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他。我都从京城逃到这边陲之地,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
“在军营中投毒,救出卡丹,都是朱雀让你们做的?”温景琰沉沉问道。
陆沁瑶点点头:“毒药都是他给的。我根本就不想做这些事,可他一再威胁,我不得不从。”
温景琰想了想:“在苏府时,你就已经与他勾结,屡次陷害妤竹?”
陆沁瑶道:“他答应帮我报仇,我才会与他合作。陷害温妤竹,本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只是她已嫁入苏府,免不了会受牵连。为了报仇,我不得不如此。这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报仇?”温景琰眸子一亮:“你跟苏府有什么仇?”
陆沁瑶抬眼望了望他:“告诉你也无妨。我的母亲是苏老夫人的嫡姐,多年前被那苏老夫人害死。我进入苏府,就是为了伺机为母亲报仇!”
温景琰又问道:“你与朱雀是怎么认识的?你们是一同进的苏府?”
陆沁瑶陷入回忆中:“当年母亲被三姨母害死,我曾在她坟前发誓一定要为她报仇。第二天朱雀便找上了我,说要帮我。当时我年纪尚小,无依无靠又报仇心切,便信了他。他给我留了一笔钱,然后告诉我,会在苏府等我。几个月后,我被接到苏府,一眼就认出了他。从那以后,表面上他是苏府府医,我是苏府的表小姐,可除了香荷,谁也不知道我们私底下的关系。如今我大仇得报,心愿也了了,原本想逃离苏府就能躲开他,可怎么也躲不掉。”
温景琰静静听她讲完,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她看了许久。
“大仇得报?苏老夫人已被你害死了?”
“不错。”陆沁瑶有些得意,“这件事做了,我总算没有遗憾了。”
迎着温景琰锐利的眸子,陆沁瑶却似卸下心头大石一般:“我知道的一切都说了,你再问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温景琰没再多言,起身离去。
陆沁瑶将心中所藏之事全吐个遍,心里终于放松下来。短暂的轻松过后,她想到那神出鬼没的朱雀,想到回京后自己的处境,心里再度不安起来。
温景琰回到帅帐,想起刚刚陆沁瑶的招供,心里百感交集。
他从前只知道妤儿在这女子手上吃过不少亏,受了不小的伤害,想不到这其中竟还有这么多的隐情。看来,这陆沁瑶本事不小,凭一己之力将苏府搅了个天翻地覆,还能混迹在军营作出许多事,差点毁了整个军队。
不管怎样,这次她通敌叛国的罪名是逃不掉了,回京也是难逃一死,也算为妤儿出了口气。
幸好妤儿提前写信告知,又奉上陆沁瑶的画像,否则这内奸还没那么容易抓到,不知又要做出什么祸国殃民的事。
当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朱雀现在依然下落不明,他背后肯定还有一股势力。这些,都是需要从长计议。
秦越走了进来:“将军,都安排好了,咱们明天一早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温景琰点点头:“好,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起程。这仗打了好几个月,大家都想家了。”
他轻轻拨了拨台上的烛火,明日便能见到妤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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