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恼道:“这礼数甚是繁琐,为何要这许多繁琐礼数?”
阿娘正色道:“这话说得并无道理。你仔细想想,若他人对你无礼,见面不揖礼,说话粗俗不用敬语,你会不会气恼觉得不受尊重?撞了你无视而过,对你说话不称呼直言话事,你可接受?己所礼,乃为己而非他人啊。”
阿爹点点头:“你阿娘说得甚是。等会见了圣上所问,你据实回答便是。”
我只能猛点头,我那头上的左边的发钗和右边的步摇“铃铃”响了一路。
我都不知晓一路是如何进到宫里的,等我聆听完阿爹和阿娘的训导,马车停了下来,我们又被宫里的侍者带了走一路,我都没敢抬头,只能低头跟着走,约莫半柱香功夫,终于被带到宫门前。
这宫里得有多大啊!我走得腿脚酸软,才站在宫门前,有人通报后出来躬身道:“宣,城门校尉姜藿将军及女眷觐见!”
我又几乎是全程低头跟着阿爹阿娘进了殿内。
跪拜、行礼、谢礼再跪、落座旁侧……
我听得威严的一声:“下座可是姜将军家的姜白苏?”
阿娘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我终于能抬头了。
殿内真是大得好似没有边,顶梁雕花刻兽,四边描龙画凤,金碧辉煌。
我将自己的头抬了抬,先是看到了对面的已是有半个月不曾见过的孙医吏,正捻须微笑看向我。一段日子不见,他竟比在益县的气色要好许多。想想也必是如此,不用每日对着血肉模糊唉声叹气再听那痛苦呻吟,换成谁都会过得好许多。
不消说他,我自己都是如此……即便如此,那段时日也算熬了过来。
孙医吏的左侧坐着昨日才见面的吕南楼,五官分明英气俊朗配上一脸淡然的表情,低眼垂眉看看自己手中那杯茶,放下后抬眼看向我,眼神里似乎有诸多事情要告诉我,复杂无比。只不过,我实在不懂,看不懂…..
吕南楼左侧是一位墨绿锦缎袍子贵公子,一脸惊喜看着我,正是那日被我指使浆洗伤卒布条的皇四子。我心下暗道糟糕,今日不知他有否向圣上状告我那日之事,看他那惊喜之样,想必是觉着终于找到机会能参我一次,不对,能告我一次状……若是我有功的话,不晓得能不能将功补过。想到此处,我心中一凛,立刻决定若是一会儿他不遗余力来向圣上说我的种种不是,我便矢口否认。那现场并无第三人,即是并无人证,我即便赖,他也没法子。
我脑海里将那日现场从头到尾速速想了一轮,确定确实并无第三人在,心中立刻笃定了许多。
上座听得咳了一声再问:“可是姜府的姜白苏?”
阿娘又扯了一下我衣袖,我才回过神来,附身叩礼:“城门校尉姜藿之女姜白苏,见过圣上。”
“你抬起头来。”这声音听得甚是威严,也甚是温和。
我抬头看上座的圣上,年近五旬,脸色不怒自威,果然有万人之上的威严。
“唔……此次益县之役,终是暂时停战。在座诸位,均是吾国有功之臣。年望京及战时将士都封了赏。姜白苏,孙医吏已经如实告知朕你在益县所作贡献,今日诏你进宫,便是想着你也须得嘉奖,来来,告诉朕,你想要什么?是金银还是奇珍异宝?你若能说得出,朕若真有,赐!”
阿爹阿娘齐齐望向我,阿爹已经使眼色告诉我,先叩谢,要不要奖不重要,甚至可推辞,讲一番在马车内教过我的各种说辞,包括要夸圣上雄才大略、文武全才、宽严并济、知人善任云云,我只要随意选一两样我记得且能脱口而出的言辞就行。
在阿爹的灼灼严厉眼神之下,我并无犹豫即刻扑倒叩了头道:“多谢圣上,臣女能为国出力,实乃臣女之万幸,我不要金银奇珍异宝……”
我还未来得及将那阿爹教我的各种夸赞之词讲出,便听得圣上道:“姜藿将军育女有方,果然有将军之风。若你不要奇珍异宝,可想要别的?”
我的话被忽而半途打断,一时竟懵住,答不上话。阿爹并没有提醒我,我有可能被打断话,也并未告诉我,若是被打断话,该如何立刻再回答下一个同样的问题!
阿父见我半晌回不上话,急得赶紧叩头:“多谢圣上,臣等一家已得圣上眷顾,多得圣上信任方能得在都城有守护一职,能食俸禄而需尽心为国出力,不求本在守护吾国本职中再诸多奢求。”
“如此……甚好甚好,朕已知姜藿将军的忠诚,不过……”他又转向问我:“我问的是你的女儿姜白苏,你,”他加重语气,“姜白苏,难得朕要赏赐,你果真无心要赏?”
我顿时脸白,这话言下之意简直就是:朕给你,你居然不要?
看来来时马车上阿爹教的东西已然用不上,再推辞,便要降罪了。
我即刻又叩头:“圣上,我只是不想要奇珍异宝,我是想要别的……”
圣上声音方缓和:“要就对了,来来,告诉朕,你要什么?”
我微微抬头侧脸看了看一旁的吕南楼,只见他几乎察无可察朝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他是让我提出要进合剂局的请求。
我咬咬牙,这一时之间确实是想不出要什么。阿爹不准我要金银奇珍异宝,也没告诉我可以要什么,眼下就是必须得要点什么,否则按照圣上刚才的语气,有功劳要赏赐都可能变成降罪,这事情不划算啊。
我便大着胆子道:“臣女自幼便喜欢医之术,对那草药甚是有心,此次去益县,在为国出力之时,亦发现自身所知很是浅薄,若是能有机会再多学一些,下一次就能更多为国出力,救治更多的人。”
圣上听了很是高兴,听他往下的话我就能听得出来:“姜藿,你这女儿养得可真是好,这小小年纪已经知道为国出力,而且还知道要将自身变得更医术精了再为国出力,甚好甚好,不错不错……这样,我想想……”
孙医吏此时站了出来,跪拜后道:“圣上,臣听闻宫中的合剂局眼下缺人。虽说姜家白苏是一女子,但此次可见,她也是堪担重任。在益县之时不曾见她面对那伤残血迹场面有半分退缩,若日后各城池均似此次告急,多一人可用,便也是吾国之幸。”
圣上沉思一阵后问我:“姜白苏,你可愿意到宫中的合剂局?合剂局每日均需耐心看那诸多方子,又需将诸多方子一一熬煮且想方设法尝试,每月都得将有效的方子汇集……日日重复,唯你可日当值半日,月休三日。你可愿意?这看来不是赏赐,是罚工啊。”圣上轻轻摇头。
我连忙叩头:“臣女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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