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梦回

我握住她手,笑道:“以你的性子,若没看准这个人,必然不会动心。既然看准了,犹犹豫豫又有什么意思呢。”

说完这话,想想又不对。

我何曾看清过将仲?不也是动了心?

便又加了一句:“总之你记得,看清便是了。”

杨柳笑笑:“女人一旦陷进去,如何能看得清呢。若头破血流前能看清一个男人,那必定不是寻常女子。”

探过我的口风后,杨柳第二日便去寻白妈妈,商议赎身的事。

看来她的“那个人”动作很麻利。真羡慕啊。

萧世祯坐在我对面,梨花错银紫檀折扇搁在桌上。他泡茶的动作潇洒俊逸,赏心悦目。

姚黄事发前,他恰好回幽州有事,昨日才回定州,听说这满城风雨。

我不在他面前做作出假意的姐妹悲痛,但略有伤感是真的。

“在我面前,你是装都懒得装。”他笑。

我说:“萧二爷段数在我之上,我的小心思二爷不用看都猜得透,在二爷面前耍心机,不好玩。”

他笑着闻一闻茶的香气,闻过了,茶杯递给我:“你最会说话。”

“二爷这些日子见别人了?不然,这‘最’字是与哪位姑娘比较得出的啊?”

萧世祯揉揉太阳穴:“莫提她们,想想就要头疼。”

我笑了,起身到他身后替他揉。

他闭上眼,轻轻舒了口气:“有劳猗猗。”

我们俩便一时静静的。

之前整天见他,忽然一段日子不见,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在我手里,几乎要睡着。这时白水在门口轻轻叩门。

我轻轻比一个“嘘”的手势,欲悄悄起身出去,手却突然被他握住。

萧世祯清清喉咙,示意他醒了,可以让白水进来说。“你别走开。”他温柔地看我一眼,撒娇似的。

“你是三岁小孩儿么。”我捏了捏他的手。

我冲白水点点头,白水便道:“杨柳姑娘赎身的事,妈妈想听听姑娘的意思。”

萧世祯一脸玩味地看着我:“没想到,猗猗在百花楼,举足轻重。”

我把手从他的大狼爪子里抽出来:“又笑话我。”

他又一把拉住我袖子道:“茶刚好,不喝了?”

我笑道:“若你不忙,等我回来?”

他这才放我去,自己继续倒茶喝,颇有一股以茶代酒,自斟自酌的味道。

我收了笑容,往白妈妈房里去。

白妈妈早就捏着帕子站在桌边等着了。

见我进来,她慌忙坐下,又站起来迎。

故作镇定,又怕怠慢了我。

“紫儿来了……白水可跟你说了?”姚黄去后,白妈妈鬓角多了许多白发,用鸦青色染过,靠近了仔细看才看得出。

不管怎么说,都是带了姚黄许多年。就算是养一条猫狗还有感情,何况是人。

“有人愿向妈妈娶杨柳姐姐,这是喜事,妈妈为何还犹豫呢?”我笑道。

“话是这么说……”白妈妈说话时,我才发觉她眸光也不如从前锐利了:“可姑娘最知道,楼里现在缺的是人才,姚黄……”说着便掏出手帕来揉眼睛,一口一个“苦命的女儿”“狠心的女儿”来。

我连忙劝,扶着她去桌边坐下:“世人皆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却不知待嫁的女儿也已经是泼出去一半的水了。杨柳姐姐已经有去的意思,妈妈就算强留了,无非多一个人吃楼里的饭罢了,还指望杨柳用心接待旁的客人么?”

白妈妈眼泪停了,帕子仍停在眼角。

“姑娘说的,老身也明白……只是她这一走,楼里能接客的就更……姚黄一走了之,留下妈妈我还有这满满一楼的儿子女儿要养活……姚黄这狠心的孩子……”

我轻轻道:“妈妈交给我便是,我能将姚黄捧上去,便也能将旁人捧上去。”

白妈妈仍旧愁眉不展:“那姑娘大约需要多少时日?”

我也皱起眉头:“恐怕要将近半年……”

白妈妈“呀”了一声,纠结道:“这半年……也太长了些……没有个出挑的给楼里顶着名声的话,恐怕这生意又要被另外几家瓜分了去……”说着便拿眼睛看我。

我却不怕,笑道:“我与妈妈有约,我将姚黄捧红,妈妈便终身不逼我接客。”

白妈妈嘟囔道:“那姑娘与二爷算什么?且姑娘捧红了姚黄是真,姚黄的死有一大半要算在姑娘头上也是真……”

我便恼了:“妈妈这是说的什么话?且说出去让人评理去!妈妈也不算算,我来了之后,妈妈的账上收入翻了几番?若不是我,十个姚黄一百年也赚不回那么多!若妈妈觉得我不好,坑害了妈妈,将我的卖身契给别人便是。”

我平日里闻言软语,骤然恼怒,自是将白妈妈唬了一下。

她少不得哄我:“姑娘莫急……老身哪会觉得姑娘不好?又怎么会舍得把姑娘给人?只是老身不能只为自个儿,还得为这楼里一大家子人考虑不是?姑娘体谅则个……楼里离了姑娘是断断不行……”

便与我商议,让我设法坐上花魁的位置,允许我不接客,最多只隔着帘子陪人说说话——萧世祯……萧世祯因来得早,算个例外。为了补偿我劳心劳力,她将楼里收益与我八二分成,她八我二。

我见好就收:“妈妈这就见外了……我哪里敢不用心的?”不过只是客气几句而已,钱还是照收。

与白妈妈谈完,萧世祯还在等我。

我进门时,他正在桌前作画。

我笑道:“还以为你傻,要一直喝茶喝到现在,喝个肚儿圆。”

他笔下不停,笑道:“再打趣我,我便将你画作大腹便便的样子,看你今后如何做生意。”

我笑道:“猗猗本就不靠身段做生意,任二爷画去。只是提醒二爷,我们楼里白妈妈可没有猗猗这么好欺负。”

萧世祯大笑,险些掉了叶筋笔:“你最会扮猪吃老虎,还说自己好欺负,哈哈哈哈……”

我便上前跟他花拳绣腿小打小闹。

末了被他收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心。

这样亲密,我到底有些拘束,身子僵僵地,低头看画,脖子都硬生生的。

一看那画儿,是双飞大雁。

我不由得就轻轻叹了一声:“呀。”

“羡慕吗?”

“羡慕什么?”我笑。

“杨柳,还有大雁。”他说。

我想了想道:“也羡慕,也没什么可羡慕。”

“说来听听?”

“能脱离苦海,自然值得羡慕。可焉知离了虎穴会不会又入狼窟?再者,每个人有每个人想要的东西,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萧世祯闻言沉吟:“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又抬眼道:“白妈妈问你的意思,想必你是赞成放杨柳走?”

我说是。哪有不赞成的道理。

他望着我道:“那你们妈妈更不会放你了。”

我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我从未想过让她‘放’我。”又添了一句:“也没想过赎身的事。”

我的出路从最开始就只有一条:逃。

他停顿几秒,明白我话里的意思,笑了:“我知道,我的猗猗是和别人都不一样的。”

我纠正他:“不是 ‘你的’。”

他笑。

傍晚临走时,我送他。他忽然回身抱住我,又将我圈进他宽大的衣袍里:“若白妈妈要逼你‘梳弄’,你可想好该如何?我去和她说……”

我在他怀里,安抚他的背,笑道:“二爷放心,猗猗这辈子都不会梳弄。”

他将我搂得更紧,笑叹道:“好……若应付得累了,还有二爷给你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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