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罗家放出消息,已经过去了几日。罗、夏两家都注视着杨焕成的动静。可他好像并没什么反应,不是闷在屋里,就是去宫中面见女帝。
时间久了,冷瑶都忍不住提醒他:“月山王,你知道吗?听说罗家的二公子要成亲了,还是娶的知若仙子。”
杨焕成坦然一笑:“臣知道,还在想该送什么礼物的好。”
冷瑶心里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杨焕成一点都不爱知若,可失去这么好的助手,不也该有点反应吗?
不论众人如何猜测,这桩婚姻确实越来越近了。
知若不是凡间的弱女子,她是月山仙子,法力无比。罗家上下对她尊敬非常,就连罗兴见了她,都得客气一拜。
罗家就是这样,他们眼里容不下比自己低微的人,又躬身不敢看比自己更高贵的人。
只有罗彦是个例外,他从不蔑视谁,甚至会帮那个可怜小公主说几句好话。可他人再好,也没阻止过父兄的行为。
或者说,在从小的熏陶和教育下,他已经把父兄放在了自己的道德观之上,不论父兄做什么,他都不会用自己的是非观去评判他们。
下人们见到知若时,都会说起二公子的好。而知若每次,都只是静静听着,不笑不言。
传说里的仙人们,都是非常高冷的,她的冷淡并没引起人们的怀疑。
在婚礼开始的前七天夜里,下人端来一碗汤水,嘱咐道:“仙子,记得趁热喝,凉了,伤胃。”
这似乎是罗家的一条不成文规定,入睡前必喝一碗安神汤。自从定下婚事后,这碗汤水就没断过。
知若忙着挑灯芯,道了一声:“你放桌上吧!我等下再喝。”
下人没说什么,悄悄退了出去。
等到知若忙完,返回桌边端起药汤,正要饮下时,房门却“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
“罗公子?”
她有些惊讶,手里的汤碗都忘了放下。
罗彦气喘吁吁,迅速走到她面前,紧张道:“你没有喝吧?”
知若摇摇头:“还没来得及。”
“那就好!”
罗彦长长舒了一口气,立马从她手里夺过碗,往窗子边走去。
知若不知道他是何意,跟上去问道:“罗公子,可是这汤有什么问题?”
罗彦没来得及回答,直接推开窗子,往外面看了几眼,又把汤水一泼,倒进外面的草丛中。
接着他合上窗,先是立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还是不敢看知若的眼睛,只递来一只空碗:“等下,收碗的下人来了,你就说是自己喝完的。”
知若接过碗,放在旁边妆台上,又把自己的问题问了一遍:“罗公子,可是这碗汤有什么问题。”
罗彦眼神闪躲得更厉害,吞吞吐吐道:“是我爹,他想拜托你一件事......”
“何事?只要知若能帮的,定不会推辞?”知若说道。
罗彦暗自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她:“明日早上,他会和你说的。”
“为何要明日他来说?”
知若疑惑起来,又看向那个空碗:“和这碗汤有关?”
罗彦神色再度紧张起来,赶忙收起空碗,躲到桌边放好。
“没什么!”他说道。
可那样子实在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知若面容冷了下来:“罗公子,我不喜欢隐瞒和欺骗。若你不说,这桩婚事取消......”
“不要!”
未等她说完,罗彦先惊呼起来,万分着急道:“不要取消,我都告诉你!”
只是刚说完,又开始纠结吞吐:“我爹不信任外人,只有你成了罗家人,他才敢放心找你帮忙。便在汤里下了一些......药,让我们今晚做成夫妻之实。”
知若闻言一笑:“罗公子,我说过,凡间没有对付我的毒药。”
“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小心些为妙!”
罗彦小心翼翼地望着她,生怕声音大点儿,就把人惊走了:“知若,我爹就是太谨慎,你千万不要介意。”
知若平静道:“我有什么可介意的,倒是你......”
话还没说完,罗彦立即抢道:“我是坚决反对这件事的!一听说,就跑来通知你。”
接着又来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挽起袖子,在手臂上轻轻一划。
顿时,一道殷红的血线落下,在青绿的锦绸上点了几朵红梅。
他再按着那几朵红梅,随手一涂,盖上被子转身笑道:“好了,这下他们该不会怀疑了。”
饶是知若再不懂凡间,这些男女之事,还是知道一些的。她不禁问道:“为什么要骗你爹?”
罗彦笑得很轻松:“知若,我爹不信你,可我信。”
“再说,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夫妻之间,不更该相互尊重吗?若我现在就冒犯你,又何谈将来的尊重呢?”
然而他说得越是自信,知若的脸色就也沉重。
最后二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桌边。他们都装着心事,急切地等候着未来。
但在未来到来之前,天先亮了。
罗彦果真心思缜密,说是自己父亲谨慎,便脱了几件衣服扔在知若的衣服之上,躺倒在知若身边。
知若却觉得他谨慎过头了,她不喜别人的服侍。早上,这间屋子根本不会有外人来。
她正要劝他下去,又听见旁边人说道:“知若,你说你爱月山王。能否告诉我,你为何会爱他,好给你我一个相爱的机会。”
知若目光沉了下去,临时编的谎言往往漏洞百出,还费时力,她索性直言道:“我中了情蛊,会爱上第一个看见的人。那人就是月山王。”
“一个人的一生,只能中一次情蛊。你怕是没机会了。”
爱上,便是一生不移,所以人只能中一次情蛊。
岂料罗彦听了,反而笑了起来:“那正好!若仙子将来爱上我,便是鄙人精诚所至。”
他说得太真诚,知若不忍戳破,把话题转到了别处:“罗府上的下人们好像都很喜欢你。”
“是我每月给他们发解药,他们当然记得我的好。”
知若柳眉微蹙:“什么解药?”
罗彦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妻子,自然有什么说什么:“府上除了姓罗的,都吃过千日散,每月若不领取解药,就会逐渐疯癫,千日暴毙。”
明明这么恶毒的事,他说得却是如此自然。知若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罗家人的影子。
不过马上,他又转身对她说道:“知若放心,我答应过你,成婚后我们就搬出罗家,所以你不用吃这药。”
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但知若还是笑了笑。
随即事实又表明,罗彦才是正确的。
两人刚说完,房门就被推开了,来的还不止一个人。
几个丫鬟捧着水盆、新衣、朱钗,依次走进房间。罗彦坐起身,装出不高兴的样子:“我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扰少夫人吗?”
领头的丫鬟道:“二公子,相爷说公子在少夫人房中歇息,让我们过来服侍。”
说罢,也不等两人拒绝,就直接上手了。
她们显然是带着目的来的,说是伺候更衣,实则在二人所穿的衣服上摸来摸去,确定二人衣服都是暖的后,又相视一笑。
那些收拾床铺的丫鬟更加谨慎,一言不发地就拆了床单。
......
经过一番检查,两人总算有惊无险地瞒过去了。
然而一个早上,知若都没见到罗兴的身影,正当她疑惑时,下人就来通知,说是相爷正在书房等少夫人。
等她来到书房,又见罗彦也在此处,而且正和罗兴说些什么。
知若走过去,轻咳一声,惊醒二人后才道:“罗大人,你找我有何事?”
罗兴此刻全然换了态度,笑得和蔼可亲:“仙子见外了,我们已是一家人,直接进来就是,不必招呼。”
“至于事情嘛!是这样的!”
他脸上笑容逐渐消失,最后只留下一点挂在嘴角,简直就是皮笑肉不笑。态度更是无所谓,食指轻扣着纸面,像是在说一件小事:“当年陛下驾崩,由老夫调查的。可关键物证,却少了一只琉璃碗。陛下最爱那只碗,若无琉璃碗,便无心饮食。”
“仙子法力高深,又有仙门法器傍身。所以老夫想请仙子帮一个忙,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只琉璃碗。”
杨焕成那边动作快了许多,指不定哪天就找到了琉璃碗。虽然杨家不知道琉璃的秘密,可难保不准查不出来。
再仔细一想此前杨焕成和知若的关系,杨家加快动作也很有可能是为了阻止婚事。
既然这样,那只琉璃碗就必须在婚礼前找出来。
罗兴笑望着知若:“不知仙子意下如何?”
知若颔首思考片刻,抬眸问道:“那只琉璃碗是在何处何时丢失的?”
罗彦道:“先帝驾崩前的一天,在先帝寝宫承明宫丢失的。当时早膳后,宫中总管清理餐具便不见了那只碗。先帝大怒,责令总管三日之内找到那只碗。可惜次日,先帝就去世了。”
知若拱手一拜:“抱歉,我没见过实物,又隔了这么久,实在无法找到。”
罗兴父子听了,脸上都不免划过一丝可惜。知若见状,又道:“罗公子,我曾给你一面照心镜,能见人所历。你要不用它试试,说不定当时有人昧了琉璃碗不言。”
然而当年的人和事,早就被罗家清了个干净。现在就算拿着照心镜,也无人可照。
倒是他们罗家自作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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