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搞定了,人算是能“骗”到南风馆了。
“东家,您为何不从自己人中挑选四个?还费周章地要这俩人?反正那四位从未亮过相,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施琅贴心地给陈燕儿斟了一杯茶水。
却没像往常那样给人递到嘴边,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
陈燕儿今日累了一天,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脑袋歪歪斜斜地靠着椅背。
“仙林苑将那四位带走,势必要与我南风馆打擂台,梅兰竹菊四人乃是我们精心挑选培养这么久的,若随便挑四人,表现必定不如精心培养的好,等到那一天,我们和仙林苑就有了对比,我可不想在这一天听到任何一个人说我们南风馆不如他们仙林苑。
“久而久之,大家恐怕在心里就有了排名。我要排那个最好的。”
这就是陈燕儿,永不退缩,好像没有什么能打倒她。
“可是东家,您为什么……”
施琅话没说完,陈燕儿就知道他在问什么。
“那俩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猎户,尤其是那个元公子,怕是犯了什么错,或被抄家的公子哥,或是离家出走的纨绔少爷。
“这种人虽缺银子,但心高气傲,一路找工肯定不顺利,又不敢去那种签合约的地方,怕自己真实身份暴露,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干一天结一天的活,可是让他们去码头上干苦力,细皮嫩肉的哪能坚持下来?
“所以,先把那两人“骗”到南风馆来,之后再一点点攻破,金钱的诱惑下,肯定能同意登台亮相的,就算是不登台,当个门神也能吸引不少人。”
“可东家,您为什么确定这个活他们一定能应下来?”
“我也不确定,我在赌,如果这个不成那就换一个。”
“东家英明。”施琅忍不住用眼神去描摩眼前的那个少女,聪颖机敏温柔强大,短短几年功夫,就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变成了现在这样高不可攀的模样,令人心向往之,也自惭形秽。
……
踏着月色,陈燕儿孤身回到了陈府。
“吱嘎——”
陈燕儿住的是整个宅子里最破的院子,连个名儿都没有。
木门坏了七八年了,每次打开便会发出难听晦涩的声音。
院子里没有铺砖是土路,每次下完雨都泥泞不堪。
年久失修的房顶漏水,西厢房的墙壁有裂缝,正堂的窗子安歪了……
这些年,陈燕儿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向管家提出这些事情。
哪怕派两个小厮过来修整一番。
可七八年了,丝毫没收到任何回应,只因为管家是后母的人。
她也就这样忍了七八年。
毕竟,她在那人眼中,是个将死之人,谁会把死人的需求放心上呢?
“小姐回来啦。”丫鬟桑果一手撑着门帘,一手拿着烛台。
待陈燕儿进门,桑果把烛芯拨了拨,微弱的烛光一下子亮堂起来。
“小姐,今天我把窗户重新钉了一下,院子里的迎春花快谢了,但是我偷偷的从外边移栽了几株海棠,过几天说不定就开了。”
桑果手上没停,不知从哪里打了一盆水,端在陈燕儿面前示意她洗手。
桑果身上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布衣,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长发束起,仅用一根桃木簪子挽着,老远望去,像是破败道观的道姑。
这是她娘亲活着的时候,给她选的贴身丫鬟。
之前的她有贴身丫鬟四个,粗使丫环六个,粗使婆子六个。
可逐渐的,身边就只剩下桑果一人。
二人年龄相仿,几乎是陪伴着长大。
大户人家的贴身丫鬟不比其他,过的生活也说得上是锦衣玉食。
以前的桑果,晚上睡觉盖的是蚕丝被,头上的金钗子一周都不重样,涂的胭脂是十两银子一小罐的。
“桑果,跟着我你受苦了。”
“小姐,桑果不苦,能给小姐帮上忙,就是桑果的福分。”
唉,要不是桑果执意要在家里替她打掩护,怕不是早就当上粮油店的掌柜了。
“小姐,老爷今晚回来没多久。”
“好,我收拾收拾就去。”
主仆二人之间的默契,只消只言片语,便能领会对方意思。
自从外祖去世,陈寻之不再表演那个关爱女儿的慈父。
一刻都等不及似的将她赶到这个院子里,任其自生自灭。
但又怕她真死了,活不过二十四岁,错过一大笔遗产。
便每天让她晨昏定省,日日监督在眼皮子下面才肯放心。
几年下来,陈燕儿一直表现的呆滞蠢笨,再加上后母对其颇有偏见,说是不想一早上看见她。
陈寻之这才将早上的请安取消。
但是晚上的请安是必不可少的。
刚开始还有人时时来这院子里查看,名义上打着“关心大小姐”,实则监督她有没有老老实实地“坐牢”。
这些年,在桑果的帮助和老天的眷顾下,陈燕儿奇迹般地隐藏住了自己东家的身份。
“大小姐,老爷有请。”
门口是个面生的大眼睛小丫鬟,十二三岁的样子,站得远远的,生怕这小院里的晦气沾到她似的。
“咳,咳,来了。”
陈燕儿演的是一个生病的状态,但是由于这几天四处宴请供货商,吃得太好,导致身体强壮面颊红润。
今日只能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件宽大的破衣裳,穿在身上才能显出几分病弱之姿,只是这是件夏日的外衫,刚从箱子里拿出来有一股霉味,穿在身上皱皱巴巴的。
几人刚离开院子,黑暗中走出四五个婆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桑果扶着陈燕儿,借着微弱的灯光,走得极慢。
时不时还得休息一会儿。
领路的那个小丫鬟刚开始还有些不太耐烦,可后面看着看着,脸上带起了好奇的神情。
“你叫什么名字,咳咳咳。”
“回大小姐,奴婢名唤春杏。”
“春杏,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劳烦你等我一会儿,抱歉。”
“不,不碍事的。”
春杏规规矩矩地站在陈燕儿旁边,虽然隔着些距离,但少了刚开始的惧意。
她年纪尚小,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藏不住什么事。
“你总看我们小姐做什么。”桑果见这小丫头的眼睛都快贴在自家小姐身上了,心里好笑。
“奴婢,奴婢可以说吗?”
“我们小姐是最宽厚的,你说什么都行。”
“以前总听其他姐姐说,咱们陈府的大小姐长得不好脾气又差,可今日一见,大小姐你长得又好脾气又好,还有,大小姐您为什么会住在那个院子里呀?”
“都是被坏人害的!”
“坏人?什么坏人?”
“咳咳咳,桑果你就别吓唬她了,这些问题以后莫要再问,问谁都不可,你只要记住传言不可信就对了。”
“哦……”春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眼看陈燕儿要站起来继续赶路,也不管之前锦瑟姐姐提醒,三步并作两步,赶忙去搀扶。
“咳咳咳,不,不,咳,别给你过了病气。”
“大小姐体虚,不该劳累的。”春杏只觉得面前的这位大小姐简直温柔极了,如果可以的话,她都想申请从夫人院里调到大小姐院里。
前方一截路灯火通明的,门口一个衣着华丽的丫鬟翘首以盼。
“锦瑟姐姐!”春杏眼睛好,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一点规矩都没有,谁叫你大呼小叫的?这儿不用你了,这么点路走这么久,啥也不是!”
“锦瑟姐姐,大小姐她身体不好,走不快的……”
“还敢顶嘴?小蹄子牙尖嘴利的,年纪轻轻的走起路来怎么这么磨蹭,我跟你说快点快点,听到猪耳朵里去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春杏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劈头盖脸地一顿骂。明亮的大眼睛溢满泪水,委屈地跑开了。
陈燕儿冷眼看着,心中冷嗤,锦瑟是夫人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她这哪里是在训丫鬟,明明就是训她这个大小姐。
和她阴暗潮湿的房子不同,父亲住的这里温暖又明亮。
陈寻之目前四十出头,气质儒雅身材颀长,但论皮相还是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吸引陈燕儿的母亲,离开江南富庶的生活,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来到京城。
母亲死后,他又续弦娶了死了丈夫的青梅竹马,赢得了不少美赞,同僚都称他重情重义。
而在陈燕儿看来,他娶后母也是一种伪装,是为了别人的称赞而为之,根本不是外界所说的深情。
不然后院里一个又一个美艳的小妾从哪里来的?
“咳咳咳,父亲,母亲,燕儿过来请安了。”
经过这么多年,陈燕儿的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
她一边拿着帕子捂着苍白的嘴,一边歪歪斜斜地行礼,看着摇摇欲坠,再加上她往脸上涂了点灰白的粉,更显得整个人面色如纸,好不可怜。
“嗯,今天有做什么?”
“回父亲,咳咳,今日身体不适,只绣了点帕子,便睡下了。”陈燕儿说着,便从袖笼里拿出一块帕子,确实是绣了一半的样子。
“这帕子,咳咳,是要给母亲的,咳,只是没有金色的线了,不知母亲这里……”
陈燕儿咳了两声,脸上泛出了异常的潮红,毫无血色的细瘦手指抓着那片帕子,看着有些渗人。
“滚滚滚,我才不要这东西!拿远拿远,你留着自己用吧,痨病鬼。”
这位夫人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城府是一点都没有的,见到她,嘴里没有一句好话。
陈燕儿像是被一个迟钝的粗糙机关控制,手抬在半空中,卡壳了似的,半天没有反应。
陈寻之皱眉道:
“行了,你母亲不喜欢,留着自己用吧,你这病得有大半年了吧,明天叫你母亲请个郎中看看,一直这样子也不是个事儿。”
“嗯?”
陈燕儿又呆滞地看向自己父亲,美丽的脸蛋比那木雕还僵硬,毫无生气。
陈寻之一直不喜欢她这个大女儿,小的时候还挺聪明机灵,稍长大点比别的小孩表现的更为安静懂事,再长大点后,他发现这哪里是懂事啊,简直木讷蠢笨至极!和他那蠢笨的已故夫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毫无生趣,看着令人生厌。之前还总提防这个女儿,怕她发现什么,现在,哼哼,多虑了。
“回去吧回去吧,说半天你也不明白。”
“啊?我……”
“回!”
回去的路上没有丫鬟跟随,陈燕儿和桑果健步如飞,几个呼吸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有人来过。”
“发现了。”
陈燕儿见怪不怪,轻车熟路地恢复了几个机关。
“她们要是能找出来点啥,算她们有本事。”
感谢你看到这里~
礼亲王:嘤嘤嘤,脑婆太可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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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演技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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