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烛眉向下压几分,直接跳下房檐,抽出佩剑。钟愈随便挑了一堆破铜烂铁取下,在手中化作短匕。
钟愈罕见地没说话,陪他打着。花烛得寸进尺越打越凶,显然超出了正常比试的范围。
比他们第二次在乐村交战时还要凶。
但是钟愈没再那么劣势,可能是因为花烛的招式有很大变形,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连着输给这个哑巴两次很不爽,这几天一直在练。
花烛越打越急,大脑一团浆糊似的。到最后已经到了为了砍钟愈一刀不择手段不计代价的程度,哪怕匕首抵到胸膛也往里扎。
钟愈一下把他擒住扔开匕首,赤灵在半空中化回金穗拴好,问道:“你疯了?!”
花烛咬着牙不说话,也许是钟愈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动,提问又得不到回答,他有些不耐烦又有些惊诧,粗暴地手动把他的头抬起来。“说话啊!你他妈不要命了?”
“你……”
花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咬紧了唇。
“你干什么啊?”钟愈说话没了底,语气也不冲了,“啧”了一声,手一收将捆着他的赤灵抽走,哭笑不得道,“不是吧,打输了真哭鼻子?”
“你有病啊破铃铛!”花烛几乎是崩溃地喊着说的,钟愈没听他这么大声说过话。
“我不是傻逼!我不想骗人不想被骗也有错吗?”
花烛此刻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就是想找个平素不合的人撒顿火,还被暴打了。
大概是对花小楼外种种的失望吧?
“那你就往我刀上撞?你他妈被捅了知不知道?你要寻死前拖上我啊!”钟愈拔高着声调,其中满是不可理喻。
其实平时钟愈说话也是这么口上无德,花烛从不当一回事,但今日就不知怎么了,浑身气都不顺。
“对!那又怎么!”
“你…你先起来把伤处理了。”钟愈道,“站的起来吗?”
“别碰我!”
“疯狗啊,犯起病乱咬人。”钟愈有些挂不住面子了,便站远点不拉他,但看他站起来一踉跄,还是往前一步,犹豫过后最终没动。
“别跟着。”花烛声音还带着哭腔,忙抹了眼泪,待看清了路后,才发现胸前的血早已渗出来,湿了一片。
他往医房去路过殿门,就看见李舟遥,什么也藏不住。
“怎么搞的?!”她几步赶过来扶住他,跟他上医房去了。
“比试而已。”花烛恨不得捂上脸别让人认出来。
“比试?和谁比试能弄成这样?!”
“我爹的徒弟。”花烛道,“别声张了,小声些。”
“又是钟愈?他和你比试,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我自找的。”自己往刀尖上撞,可不就是“自找的”。
“你说你这是干什么,你们有什么仇啊见了面就打。”李舟遥道,“那天夜宴你爹不是说看你俩配合挺默契的么?”
“默契?”
“你和清月楼那两个家仆缠斗,他趁老二不备把赤灵缠上去。”
“……”这个破铃铛又瞒着他。钟愈分明是料准了他一定会打,才随便做的暗示。
“扯淡。花老二把他惹恼了,利用我睚眦必报罢了。”
“你今天受了伤反而话很多。”李舟遥道。
花烛:……
下午花渡云回来了,听闻此事便急慌慌赶过来,李舟遥当即质问道:“你徒弟把你儿子揍成这样你就不管管吗?!”
花烛遭受暴击x2。
“你问你儿子让我管吗?你儿子再过两年都弱冠了,他挨了揍要还让我给他撑腰,你听听像话?”
“小烛让不让管是一回事,你管不管是另一回事,你自己徒弟你不该管吗?”
“人各有性,钟愈本来就不是什么容人之人。你儿子这个闷性子,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够好了。”
花烛:“……你俩私下说去。”说罢他忍无可忍,才出了门去。
刚一出门,便听见一声:“……没事儿吧?”
那股子别扭又没好气的声音一出来,花烛顿时满心尴尬。
他摇摇头,垂着眼想略过钟愈直接往前走。
“我让你走了?”钟愈站着没动,大概是有把握花烛会停,“你不觉得有话要和我说?”
花烛顿住脚步,微微往斜后方偏头睨他一眼。“我还让你别跟着呢。”
“你上来二话不说就和我打架,打完输了又跟泼妇一样撒泼,不觉得很对不起我?”
……
捏马。
还有你才泼妇。
“你呢?”他忽地问。
“我什么?”钟愈一脸莫名其妙。
“你骗我说给我放水,骗我你无计可施,还把我赶回楼,刚又骗我跳下去。你是不是该一遍一遍道歉?”
“你今天吃炮仗了这么爱急。”钟愈皱眉,“以及什么赶你回楼骗你什么……我都没听清!”
花烛冷笑:“这么算来,你还倒欠我三句对不起,我大人有大量不逼你还了。”
“花烛!”这时花渡云的喊声突然响起,“你不许再招惹钟愈了!!离他远点!”
“谁招惹谁!”花烛一下气急了,吼完便走,往楼顶躲了一整个下午。
师徒两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心机深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黑白颠倒!
每次花烛闹别扭,都是祁亦过爬楼顶上来找他。
这个人最招小孩喜欢,主要也是因为愿意把精力放在他们身上。花烛冷僻,他自然就移了更多精力过来。
过不久祁亦连回趟翎羽楼后也赶了过来,祁亦过上来喊他,他才去干正事,暂时抛开了不愉快。
“祁楼主。”两人互相拜了礼,祁亦连道:“叫姑姑多亲呀。”
“公事,便称了楼主。”
“无妨,你说吧。”
“七楼联审,真正掌权的人在谁?”
“先前是问冥楼的梁诗平一人独权。”祁亦连道,“但是这次会后,不一样了。郭蕴大有取代梁诗平的势头。清月楼要崛起了。”
“梁诗平是不是快死了?”
“……他好像是你们楼主吧。不过应该是。他今年已经七十多,哪怕不死,再过最多一年也要移交楼主之位。”
“下一任楼主交给谁?”
“这你都不知道,你还是不是问冥楼的?…文千翰或者楼主的儿子梁坞。”
“谁赢面更大?”
祁亦连面露难色:“这个……我不好多说。”
“文千翰吧?”花烛追问道,“他是不是已经把络腮胡拿捏了?”
“络腮胡是…梁诗平么?”祁亦连没反对他的看法,即为默认。她想了想,又叮嘱道,“小烛,关于七楼联审,你还是想好了什么要说。”
“我不能确定你说的话和翎羽楼有没有牵连,因此未必能做出利于你的决定。反而可能因为你说了什么我们本不该知道的东西,改变大局。”
问冥楼此刻除络腮胡外分为了四大分支:文千爱,文千翰,张泛捷,梁坞。也就是四个门主。
张泛捷死保文千翰,文千爱独立于他们,络腮胡必然倾向于梁坞,但可能碍于某些原因不得不为文千翰所用。
除文千爱以外的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共同讨厌花小楼。
花烛要的,就是在络腮胡去世、文千翰上位手控大权之前,让他万劫不复。
“如果文千翰被送上七楼联审,他有多大概率被保下来?”
“那要看情况了。证据确凿的话,哪怕是花渡云来了也无法抵赖。”
“楼主,此事是否触及翎羽楼利益?”
祁亦连沉默半晌后,道:“如有需要,翎羽楼全力相助。”她很清楚,梁坞是一个很好把握的人,但是文千翰不一样,不管他使用了什么手段,能让梁诗平不扶持自己的亲儿子反处处助他,登上楼主一位后只会更狠绝。
绝不能让这样的人像郭蕴一样再上台。
两人聊完到了圆桌前,菜已经上了一大半了。花烛盯住一盘翡翠虾仁,伸出手已经放到木圆盘上正要转转盘,就让对面一只没安好心的手一下将菜转走了。
长辈都在喝酒侃大山,小辈多半也是只聊不吃,花烛埋头稍微一抬眼便能看见使坏的那只手丁零当啷挂着破铜烂铁,不消说也知道是谁。
“转回来。”花烛撇嘴指指虾仁。
钟愈一挑眉笑得跟狐媚子似的,然而双眼间依旧是调戏与冷淡:“我又不是你奴才,凭什么给你转菜盘子。”
“你转走的。”
“你也转我的菜呗。”
花烛胸口的伤开始一钻一钻地痛,时刻提醒自己在这人面前干的丢脸事。“我没你那么缺德。”念此,他更加羞愤地咬牙切齿道。
“这就是缺德了。”钟愈道,“依你看什么不叫?”
“你少管。”
“哟哟哟我少管~”
花烛捏紧了筷子,恨不得像揍文千翰一样再捶他一顿,最终也只是将筷子往桌上一砸:“……贱不贱?”
“哇,这就是花大少爷的道德,花大少爷的素养,好高啊。”
花渡云坐在一旁分出些神,用手怼了钟愈一下:“你俩不许闹了。”
“师父,我是看他没人说话,怕他尴尬才好心找他的,不能好心当成驴肝肺吧?”
“我不尴尬。”
“……”一下把钟愈的嘴堵上了。
但显然一味堵塞是治不了洪水的。钟愈很快就展现了他真正的睚眦必报,让一时嘴爽的花烛付出了代价。
“不尴尬?”钟愈清了清嗓,“我师父说,花烛吹笛子特好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哎对,桌上好多人都没听过小烛吹笛子呢。”邓巡一脸看戏地说着毫不客套的客套话,嘲讽态拉满了,“正好,小烛你不是随身都带笛子吗?来给大家表演一个。”
“……不了。”
“别谦虚!快点,大家都等着呢,可不能使性子!”
……!
捏马。!
钟愈听过他吹笛子。
他深知花烛吹的有多难听。
花渡云道:“假的,听完怕你们吃不下饭。吃完再让他吹。”
花烛:但是话又说回来……
吃完饭,花烛也没给他们取乐的机会,直接离座拍拍钟愈身前的桌子,道:“出来。”而后出门。
谁也没空管他们,都喝得正在兴头,钟愈随他出去了。
“用剑打。”花烛道。
“太暴力了你。”钟愈一边说着,一边拔出剑,“见血定胜负。”
花烛点头。
也是他不自量力,喝了几口酒就忘了自己还裹了一身绷带,动两下就疼起来,钟愈没怎么费劲就赢下来,道:“不打了,跟我欺负你似的。”
花烛“啧”了一声,悄悄用手往里衣摸了摸,伤口又崩开了。
这一动作自然也没逃过一直盯着准备挑他毛病的钟愈的眼。
“回我那,医官这个点儿早睡了。”
花烛摇头,但是没什么实质性作用,跟着钟愈进屋。
让我们一起庆祝钟愈终于把竹子拐进房一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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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花烛灭」第十三章 泄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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