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习武的根本在于聚气,气不聚而形散,底不稳而气涣,唯有扎实打好基础,厚积薄发,才有可能……”正在扎马步的木兰根本无心听父亲的长篇大论,豆大的汗珠不停从她的额前滚过。

昨日,木兰从祠堂后的库房里“取”来花寿的佩剑后,便把它藏于床底。

越小的孩子越是会觉得一些小事比天大,木兰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如果母亲发现自己偷拿了先祖的遗物,她会不会生气?虽然母亲从未和木兰置气过,但她觉得这件事大到能让母亲反常。一旦父亲发现自己不是那个“天选之人”,他又会有什么反应?失望还是愤怒,或是觉得女儿骗了自己而感到心寒?

木兰甚至想过趁着晚上把剑偷偷埋到后院的土里,但还没熬到她等来一个合适的时机,天就已悄悄地蒙蒙亮了,一声声鸡啼唤着她起床练功。这是木兰人生中第一个不眠夜。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父亲的话再一次将花木兰从思绪中拉回。“炼心万不能扰动,用气切不可紊乱。习武非一日之功,也休想投机取巧。”花弧正说着,又拿手中的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正乱动的木兰。

“虽然你是嘲风选定的一下任主人,但这并不代表往后只仗着有神兽庇护,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学了。事实上恰恰相反,在这个世道下,应是你要好好保护它才对。”

这话并没有搓磨掉木兰的信心,反而使这个小人儿认真起来,就连因扎马步感到酸痛的腿也似乎重新注入了气力。是的,嘲风既选择了跟她走,那就是她花木兰的朋友,她一定会好好练功习武,好好保护嘲风,不会再让它受伤第二次了。

花弧向木兰讲授了习武的基本招式,木兰自幼学习能力强,一点就通,教给她的内容自然都能很好地消化。

早功练了一个时辰,天已完全放亮,木兰收拾收拾去了学堂。

学堂里教书的老夫子木兰素日里就不喜欢。文人自傲是常事,但木兰着实讨厌轻蔑他人却不自知的人。

第一日进学堂时,老夫子说:“木兰,你是学堂里唯一的女子,可要好好证明你自己并不比男儿差!”

证明自己?为何要我证明自己,世上没人有资格让我为他证明我自己,皇帝也不行。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想这么做,而不是证明什么。

“谢夫子关切,在座同塾皆拔萃出群,木兰不敢与之相比,但木兰定会奋勉勤学,不辱夫子教诲。”木兰的素养还是不允许自己对教书的老夫子无礼,但这个夫子已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木兰也确实没能如老夫子愿“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

一日老夫子讲到先秦历史,只说那秦王政焚书坑儒、残暴无边,他当权时,百姓疾苦却无处声讨,最后落得个咎由自取祸起萧墙的下场。

可木兰却道:“秦王扫**,一统天下,囊括四海,若不严苛如何治得了这天下。况且他修长城、建直道、南征百越,其功盖于过。一些书上也有记载,焚书坑儒的真相其实不是人们所传的那样……”

“荒唐!你、你看的哪门子的野史!”老夫子气得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还没等木兰讲完就厉声打断了她。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桌案,属实是被木兰的一番离经叛道之言气得不轻。

放学堂时,花弧来接木兰,夫子直叫他把木兰领回去再别带来。花弧当着老夫子面把木兰教训了一番,又恳求夫子再给一次机会,这才使得夫子松口。

后面在学堂的这些日子里,木兰也不敢太造次,只勤勉致学,展现出了她非凡的学习和适应能力。新讲的诗文,木兰总是过目成诵,而且回家后也不懈怠功课,面对老夫子课堂上的提问她也能对答如流、口角生风。

夫子对木兰也是颇加认可:“木兰无论是写文作赋,还是念书诵诗,都确为你们当中之最。一群男子竟没有人能比得过一个女子,愧哉愧哉!”

这后半句话又触到木兰的逆鳞上了,但她这次可就没那么客气:“木兰只是班门弄斧,夫子实属谬赞。但夫子方才所言有所不妥,这‘竟’字在此处有所失当。‘竟’表出乎意料、难以置信,男子不及女子本不是什么出人意外的事,为何用此字呢?且又何谈愧哉?”

除了每日在学堂读书诵文,并日常与老夫子斗嘴以外,木兰还在父亲的指导下修武习拳,假日里便同昭朝玩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石火光阴,倏忽间已是十年。

这十年间,也发生过不少事情。

木兰七岁时,她将神兽之事告诉了昭朝。

自打被神兽“选中”以后,木兰每天除了读书就是练功,再不同往日一样无事就和昭朝在一起,昭朝内心敏感,以为是木兰有意疏远自己,便不再主动找木兰一同玩乐。

木兰不愿失去这个朋友。母亲只说过神兽之事切不可告诉外人,昭朝可不是外人,她是自己从小到大最好的玩伴,于是木兰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昭朝。

但她只说了一半,没有说自己只是误打误撞召唤出嘲风兽的那另一半。

木兰八岁时,曾鼓起勇气问嘲风愿不愿意乔迁新居——从佩剑里搬出来去到曾经的玉石里住。“这个玉石,阿娘帮我找工匠修补过,原先破碎的那个小角已经补上了,其他地方也被重新雕琢过,现在已同新玉石无异!”

嘲风当然知道这个小孩心里想的什么。神兽在信物中时有感知外界一定范围内的能力,不然也就不会在祭祖那天就知道了木兰的名字。

它有看见花弧和那尔托隔三差五就试着让木兰重新召唤出嘲风兽,以备不时之需,但三人在后院对着那玉佩努力了好半天也无济于事。那尔托却没为此太过着急,只叫木兰放宽心:“嘲风也许这时只想休息,待它想出来时自然会出来的。”

即使能感受到木兰心中的焦虑,但这个千年老兽就是喜欢逗这八岁小孩:“不。”

是的,继木兰去祠堂偷剑那日,嘲风便久久没回应木兰的话,后来也只是偶尔回答一两个字。木兰一开始对嘲风有一箩筐的问题,后面见嘲风没兴致,也渐渐消停。不过请嘲风搬家这个问题她在六岁时就提出过,得到的答案和这次无异。

不搬就不搬,没有嘲风自己也能过得好好的!

木兰九岁时,一日同父母弟妹一齐看赛马,她便对马术生了兴趣,回家之后便直嚷着要父亲教她骑马。好在花弧告老辞官前本就是骑军将领,他也就一口答应了木兰。次日陪同木兰去马市买了一匹小马,取名为“大青”。

木兰十岁时,藏在床底的剑被母亲整理房间时发现了,那尔托问木兰这剑从何处来,木兰只支吾着说是前几日逛集市时见着喜欢,便用零钱买下了,那尔托没有追问下去,这事便作罢。

后来花弧欲教木兰习剑术,便和那尔托商量着带木兰去铁匠坊为她打一把称手的剑,那尔托想起木兰房中有一把剑,就唤木兰把它拿给花弧看看。木兰心中忐忑至极,怕极了父亲认出这是先祖花寿的佩剑,但苦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把剑拿去了。

事实证明木兰多虑了,花弧看了一眼剑,只说:“这剑太过老旧,虽然能看出它之前是把好剑,但现在刃都钝了,剑鞘也被磨损得不成样子,我还是带你去打一把新的吧。”

但木兰怎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只要剑在她身边,那嘲风也就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了。于是她说什么都不肯,只道觉得这剑与自己有缘,定要拿它学剑法。那尔托和花弧无奈,只能找人把这剑简单修复了一下,再拿给木兰用。

可巧的是,木兰总是在练剑时展现出惊人的才能,花弧认为她在剑法方面天赋异禀,往后练武时便以传授剑法为主。

木兰十二岁时,向父亲提出自己不愿再上学堂,想自己在家念书。

这倒不全是木兰讨厌老夫子的原因,老夫子虽有些守旧陈腐,但在教授学问方面却是差强人意。木兰不想上学堂的主要问题在于,学堂里的门生除了木兰都是男子,他们上学堂的最终目的都是参加科考,所以学生们年龄越大,课堂上教授的内容也越发死板无趣。

小时候还能在学堂里听夫子讲一些有趣的史料佳话,可越到后来教书内容就越向科考靠拢。而女子又不能参加科考,所以木兰自是不愿学那为应付科考而创立的呆板的八股文,不愿对一篇文章逐字死磕,不愿把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后还要继续深耕,她只想广泛涉猎、了解大意。

花弧自是不准木兰不去学堂的,即使木兰早就向他表示过自己不是偷懒,而是想在家里学习。不过那尔托倒是很疼爱自己的女儿,而且能理解她,于是也帮着木兰说话。

最终二人各退一步,花弧请了个教书先生在家里给木兰讲课,授课的范围也不再是科考需要的应试内容,而是上到天文地理,下至兵法政理,都有所涵盖。木兰很满意这个改变。

木兰十四岁时,和每年一样于三月廿九同父母弟妹伯父等人一齐祭祖。这年她在祭祖后没有像前些年那样直接离开,而是借口更衣又去了趟祠堂后的库房,库房的景象于六岁那时无异,只是地板和架子上的灰尘又厚了一点。

木兰十六岁时,因长期习武练功,身长已于同龄男子无异。加之她外表俊秀、身形挺拔,待人谦谦有礼、不卑不亢,学识博洽多闻、才华横溢,邻里皆称赞。

这些年,商丘所有的百姓都知道外面正在打仗,但他们没有人能说清这仗到底打了多久。所有人都知道战事越发吃紧了,但也无人了解到底紧张到何种程度。

人们茶余饭后聊的都是战事,但再怎样兵戈也是存在于百姓们的聊天中,大家不觉得战事离自己有多近。

直到负责征兵的官吏挨家挨户敲开了每家百姓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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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兰从军,但一路斩敌当上将军
连载中何日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