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禾?”
“嗯。”母亲搓搓手,“这是特意给你摘的。”
锦初的老家在高原,高原的庄稼地上有一种稀少的果子,它的秧苗与小麦的相近,在小麦成熟前,就会生长出红色透明的小果子,味极甜,所以大家叫它“赤禾”。
小孩子们以找这种果子为乐,但这种果子极其少见,一批麦子里也就会出两三个,所以找到赤禾的小孩子在他们的小群体中会变成王一样的存在。
“哇!赤禾之王!”
“赤禾之王诞生了!”一开始,孩子总是这样喊。
锦初一次没找到过赤禾,因为她家的麦地少,所以她总是在底下捧场。
她不是不想要,只是母亲太忙了,忙着种庄稼缝衣裳纳鞋底,还要照顾锦初的小弟弟。“说了也没用,还惹母亲心烦。”她这样安慰自己。
后来有一年,一个吃了赤禾的小男孩晕倒了,两周之后才醒。大人们把这都归结为赤禾有毒。
“有毒?怎么可能呢,我还吃过呢。”“可是往年都没有这样啊?”“唉少说几句吧,小心被扁担揍。”两个小孩子躲在墙角议论。
那次之后,每隔一年都会有几个小孩子因为赤禾而晕倒发烧,大人们对小孩子这种无聊的游戏十分恼怒,而那几个生病孩子的家长从外乡请来知情人,那知情人索要了大把银子才支支吾吾的说。
“呃,这果子也分公母啊!公果子没毒,母果子有毒喽!”
知情人告诉人们怎样区分公母之后,人们终于满意了,但也不再允许孩子吃了。
没人觉得知情人的话有问题。果子才不会分公母,纯粹是那人胡诌八扯。
锦初很惊讶母亲竟然给她摘了这么多的赤禾。
“都是母的,没毒。”母亲见锦初愣着神,赶紧解释。锦初没说话,再一次抱住母亲。
“谢谢娘。”锦初声音哽咽。母亲抚摸着女儿的后背,语气装作轻松:“不许分给别人啊,娘找了好久。”锦初也笑了,鼻子却发酸。“别分给别人。”母亲又说了一遍。
锦初没问她那个废材弟弟,跟母亲交代几句就要走了。“娘,快回去吧。”锦初喊着,看门人就把大门关上了。
母亲没走,看着那扇铜门发愣,她转身,一步一步朝家走,每走一步瘦弱的腿都会一颤。
回到熟悉的院子,残破的猪笼子里扔着几片酒坛子片,几头老猪狂躁的叫着,它们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母亲到厨房把自己要吃的冷粥倒给猪,猪显然没吃饱,用鼻子供着栅栏。
“没了!一群没良心的畜生!”母亲呵斥着它们。
屋子里煤油灯点的很亮,里面人吵吵嚷嚷。母亲推门,看见自己儿子在炕上和一群人玩着时新的游戏。“母亲,给我打开水!”儿子没抬头,喊得声音很大。
母亲把搪瓷水壶递给他,儿子仰头看着他的母亲:“娘,给我点钱,我买个官做做。”儿子脸很红,看着是喝高了。
母亲从布袋子里掏出一大把银子,全放在桌上,没吭声。周围人发出羡慕的声音。儿子站起身,大声对其中一个壮汉说:“你看,我娘给我这么多银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围人起着哄,那个壮汉“切”了一声:“这不能是你妈去卖|肉的吧。”
“你说什么呢!老子揍死你!”
“你敢动我试试!”
“你爷爷我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一群人混乱的打在一起,母亲面无表情的走出门,门外空气很冷。
母亲走的很快,像是早就记着这条路,走了很远很远,她忘了时间,脚步越来越轻快。母亲钻进了一片树丛,看着一棵长满潮湿苔藓的老树。
“呼——”母亲闭上眼睛,环抱住老树,咳嗽着哭了出来。
“锦初,娘对不起你啊...”哭声在树丛中回响,听着凄凉悲怆,惊动熟睡的鸟儿。
第二天清晨,阳光充斥空气,尘埃都变得晶莹,温馨暖人。
“沙沙——”猎人走到树前,看着吊在树上的老女人,女人面孔安详,猎人想看看她的兜子里是否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却掏到了一块手帕,看着像是宫里的小巧玩意。
“唉,留着卖钱吧。”猎人把手帕塞进兜里,架着枪走了。
宫里
露水迷离,像幽灵一样在空气里飘啊飘,最终被一声猫叫般的敲门声震碎。
流婉打开门,宫门的壮汉侍卫和老嬷嬷手里端着那个熟悉的笼子,绒布里的白毛怪两只爪子抱着软木头,沙哑的“喵~”了一声——现在我们很难知道那微弱的敲门声是不是猫在怪叫了。
“谢谢姑姑了。”流婉笑,接过白毛,却被一脸笑意的嬷嬷挡住。“这是太后执意要给你们宫里送的小太监,叫阿信。”
“啊?”
流婉还没反应完,身体却本能的先行了礼,余光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那高大侍卫身后闪过。一个脸白净的男孩子,双臂软软的垂在两侧,明明动作得体标准的出众,却显得有些拘束。
可是公主从不用太监啊?只是…这个长得也不太阳刚,标准的中原五官,柔和略塌的鼻子,一脸麻子,有点青涩的稚气。
这个小毛孩子似乎很重要。“切。”流婉暗自不屑,“肯定娇气的要命。”
嬷嬷带着笑脸走后,流婉看着这个长得忧郁的少年犯了愁。
“你去烧火,冒烟了就罚你去树上剪树叶。”
少年垂下眼帘走了,步伐坚定,像是去赴死。
一上午时间悄悄溜走,流婉像只陀螺围着自家主子转了很久,等白以湄准备坐上轿子时,不经意望到树干上挂着一团黑影——一个少年,目光严肃,像一只鸟一样端坐,剪着树叶。
“他叫阿信,是个哑巴。”流婉的声音,有些难为情。
“嗯。”白以湄想了想,点点头。
寅时,众妃嫔立在太后宫前等候。娘娘们穿的很朴素,头上只是简单插个簪子,簪子上都没有装饰的珠翠。
“困死了困死了。”昨天白以湄陪猫玩了一晚上,今天早上醒来眼眶乌青,流婉抹了好几层脂粉才掩住。
白以湄困的一晃一晃的,头差点怼齐榭的后背,齐榭没回头,只是往后挪了一步。
“啧,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白以湄心里想,听到齐榭轻轻笑了一下。
大门敞开,皇后和芸栀姑姑先踏进门,接着是苡琼杭,齐榭,白以湄等等。
白以湄远远看见太后和皇上在帘子后面说笑,旁边的嬷嬷就是芸栀的姐姐芸桂,太后的贴身侍女。
皇上坐在太后旁边的软椅上,语气很恭敬:“太后身体如何?”
太后声音平缓:“还不错,苡嫔给我拿了点燕窝,这几日睡觉都踏实了些,只是...”
皇上拿着糕点的手停了下来,太后斜着眼睛看着皇上:“甜食吃多了,牙疼。”皇上默默放下了糕点。
“母后的早膳吃的什么?”
“皇后给我送来的玉米。”
“哦。”皇上不再说话了,太后叫皇后进到帘子里。
苡琼杭和齐榭像是跟老师汇报作业一样说了一大堆话,白以湄紧张得有些打颤,流婉轻轻拍了拍白以湄的肩。
“传歆嫔。”芸桂姑姑说的很快,白以湄有些没听清,刚想问一问,就被流婉推进了帘子。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今日太后生辰,臣妾祝太后平安顺遂,多喜乐,永安宁。山虽化沙,水虽干涸,太后容颜不改,万寿无疆。”白以湄恭敬的跪在地上。
太后笑的很舒心,向白以湄伸出手:“快请起,让我看看你。”
白以湄大方的抬起头,太后摸了摸她白皙滑嫩的脸蛋,让白以湄坐下:“生的这副好摸样,皇上定会宠爱你的。”白以湄微笑着摇头:“臣妾不奢求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臣妾只希望皇上和太后身体健康,平安幸福,百姓安居乐业,社稷和谐稳定。”
太后看白以湄的眼神越发怜爱,白以湄害羞的低头笑了一下,显得恰到好处。
白以湄呈上自己的礼物,是一个香炉和一个琉璃罐子。
“这是?”太后听说这是白以湄亲手做的,很感兴趣,皇上也来了兴致。
“臣妾听太医院的太医说您睡眠不稳定,总是因噩梦惊醒,这是是臣妾亲手调制的香,里面加了上好的沉香和新鲜薰衣草,还加了橘皮香油,闻起来有草木香和果香,能安神助眠。而那炉子是我叫人新铸的,能更好的散发沉香气。”
“歆嫔真是费心了。”皇上和太后的眼神很赞许。“不敢,臣妾只是想尽绵薄之力让太后睡得安稳。”
白以湄一迈出门,就看到了在旁边等候的齐榭,白以湄点头行礼。
“怎么样?”齐榭走到她旁边。她比白以湄要高半头,把白以湄的阳光全挡住了。
“皇上太后人挺好。”白以湄走快了两步,甩掉了齐榭。
“我说的是猫啊。”“也挺好的。”
“那不谢谢我?”齐榭绕到白以湄面前,白以湄见这人是一定要为难她,只得轻轻弯腰:“谢谢二公主啦。”“不客气啊,有事记得找我。”齐榭背过手,冲白以湄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真的是。”等齐榭走了,流婉才从旁边跟过来,白以湄翻着白眼吐槽了两句。
“诶公主,你什么时候换的簪子啊?”流婉刚跟芙兰聊完八卦,心情好的很。
“嗯?”白以湄下意识摸了摸身后的发髻,那根细银簪子变成了一个粉宝石的桃花簪。“啪嗒”白以湄头上掉了一个东西,流婉捡起来,打开纸卷。
“这、个、才、适、合、你。”流婉一字一句的读。“呃呃给我。”白以湄耳朵红的像充血,流婉抿着嘴叹了口气。
白以湄在回宫路上一句话没说,一边走一边跺脚,周围的宫女吓得纷纷跪下,流婉赔着笑把宫女们都扶起来。
“歆嫔娘娘怎么了?是我们走路声音大吗...”“没事没事,娘娘吃饭吃花椒了啊。”流婉安抚的说,众宫女连连点头,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流婉。
白以湄拿着那个粉色簪子看了半天,吃了五块绿豆糕,三杯蜂蜜柚子茶之后,还是气不过,打算去找齐榭。
“这大中午的,万一人家公主睡了呢?”流婉随意的问了一句,她觉得簪子挺好看的,不知道为什么主子会这么生气。
“睡了就叫醒。”白以湄面无表情的披上兰色短纱,径直走出门。
“拿上我梳妆盒里那个珊瑚银戒指。”白以湄对屋里的流婉喊道。
阿酒beat小怪兽(耶,可爱阿信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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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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