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华少爷沉默了好一阵,才道,“父亲不辨是非,我没有办法。”
“哼,可笑,堂堂府尹大人,声明远播德化府,俱称是包公转世,我看,不过是一无情无义之人。”
“芸希姑娘,你别生气,我向父亲……替你赔罪。”
“你可陪什么罪?是上对不起天,还是下对不起地,还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更或是你口中的仁义礼智?”
“都不是。”
那芸希姑娘转身便离去,玉华少爷只跟着,“姑娘,姑娘……”
到得山下,我看到芸希跟那丫鬟只往前行路,冲玉华少爷道,“玉华少爷,这可是你的机会。”
玉华少爷还兀自呆头呆脑不解,我道,“那芸希小姐可是没有马车。”
“对呀。”
玉华少爷上前拦得芸希,只道,“姑娘,既是回去,不如就乘我的马车吧。”
“玉华少爷,我劝你呀,还是离我远了些,你是府尹大人家的公子,我不过是一歌舞场中的女子,你我本不同,我只怕,到时候被你父亲知道,只怕落得个尸首异处呢。”
“芸希姑娘,你何以如此阴阳于我,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我只是想同姑娘真心交朋友。”
“玉华少爷别说笑了,堂堂公子交不到朋友,偏要来缠我这个小女子,这话说出来,有人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总之,凡事总讲究个缘分,我看姑娘的第一眼,便觉得自有缘分,因此才真心想同姑娘做个朋友,我陈玉华此生只相信,芸芸众生,皆是平等,我虽身为少爷,可倘若有来生,我只盼着生在寻常百姓之家,得脱万般束缚……”
这玉华少爷的口才极好,一番肺腑之言终是把那芸希感动,上得马车。
到了妓馆,那芸希只道,“玉华少爷,便送至此吧。”
可玉华少爷罔若未闻,同是一起下了马车,芸希只拦住了玉华少爷,“诶,玉华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此等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我不来这,又该去哪里?”
芸希掩着嘴轻笑,“玉华少爷说话,好没道理。学堂,书馆,朝堂,山川湖海,您将来,是治世一方的大人物,哪里去不得,倒来问我?”
玉华少爷也是轻笑,倒真有些那浪荡公子哥的模样,“我陈玉华此生,偏不爱那些地方,倒喜欢做个逍遥快活之人……”
进得馆内,但见里头女子,皆是穿红戴绿,自露春光一片,眼前无数美腿,美胳膊,美背,只看得人眼光缭乱,鼻尖充溢着各种脂粉之香。
这些女子,或是蜷在男人怀里,柔情似水,或是弹词唱曲,好不热闹。那些男子,眼睛里看不出有什么功名利绿之欲,唯有一番情,只是这情,终究是逢场作戏。
我们三人上得楼来,这玉华少爷容貌出众,身份尊贵,一时间便有好些女子前来打趣抢人,幸而芸希周旋,才得以摆脱,进得屋内。
但见屋内朴素淡雅,摆着好些书,墙上挂着字画,使人不信这竟是在妓馆。
“没想到,你还会写字作画?”玉华少爷盯着案上一幅未完成的字道。
“怎么,读书写字,只需你们男子做得,女子,便不许吗?”
“我可没这个意思,女子读书写字,是最最好的了。我总觉得,考取功名,在朝做官,本不应该只是男人的事情,女人,也可以成为治世平天下之人,而不是困于这一方之地,整日以色技为生。”
玉华少爷边说,边翻着墙边柜架里头的书,“这些书,你都是从哪得来的?”
“一些是这里的姐妹送的一些是从集市里讨来的,怎么,玉华少爷喜欢?”
“我只以为,你读的……都是些经史子集之类。”
芸希上前,只道,“我们这些没文化的,读不得那些好书,不过是平时闲着无聊,用以解闷,读些歪书罢了。”
那玉华少爷手拿着一本书,只道,“谁说这是歪书,我看,这可真是天下好书。”
“玉华少爷可真会奉承人,德化府那些书生口中,谁不是说府尹大人家的公子过目成诵,提笔便为诗,七步便成文章,如今,倒来此打趣我来了。”芸希抽调了玉华手中的书,又放回了原处。
玉华少爷只道,“我没打趣你,谁说书生只读得孝悌仁义,难道,这天下的情情爱爱,便读不得?”玉华少爷又将那书从中抽出来,只道,“我瞧着,这书中,这杜丽娘因思柳梦梅而死,又化作鬼魂与柳梦梅相爱,生化似,死又复生,这超越死生的爱,如此至纯至真之心,倒同那满口道义之书一样皆是传世伟作。”
玉华少爷一番慷慨激昂,只抱着那书,像是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不住感叹,“真真是好书,原先,竟是我孤陋寡闻了。”
“玉华少爷何以自贬,倒也算不得什么孤陋寡闻,不过是志向不同罢了。这汤显祖当日因科考受挫,才耽于这些情情爱爱,而玉华公子还有大好前途,岂能像他这般,不思进取?”
“芸希姑娘这番话,我可不同意,谁说工于情爱之词,便是耽误年华?做官,为救世,书情,为意神,此二者,皆是善行,何来高下之分?”
“玉华少爷,话虽如此,只是世人皆以书成悬壶济世之文章为傲,而以工于情爱之词为耻,以为不过是些淫词艳曲,耽误人心,又岂是你一番话便能改变的?”
玉华少爷怔怔地瞧着手里头的书,不再言语。忽得有人敲门,我上前将房门打开,原来是好些女子,但见纷纷是金翠插头,脂粉香浓,大概都是为了这玉华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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