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舟把腿放下，规规矩矩放好，似笑非笑地看着赵磊：“我没骗你，你自己说得啊。”
谢风舟指了指墙上的几个字，语气很是天真地提醒赵磊：“现在不说真是不行了，坦白从宽嘛。”
赵磊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接受了现实：“我说，都是要换一个人来。”
谢风舟“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望向赵磊：“别人都下班了，可能只有我还在加班了，你不说明天可还要在这破地方呆一天呢。”
赵磊的衣服已经不像来时那么体面了，头上冒得汗也打湿了头发，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他忍不了了：“行，我和你说。”
“我就是在给她点得酒里加了点助兴的小粉末，谁知这小婊……”赵磊话刚说到一半，谢风舟突然拍了下桌子。
“好好说话。”
赵磊憋了一肚子气，但又不敢发作只好改口：“谁知她说什么都不肯喝，最后还自己买了单把就装杯子里带走了，我觉得扫兴也就没再管了，反正她也跟我没关系。”
“我这不算多大的事儿吧，警官，改天请你喝酒啊。”赵磊学聪明了，惹不起就讨好。
谢风舟感觉赵磊真是个纯傻冒，都贿赂到监控前面了，这是生怕自己判太轻啊。
他单纯地看着赵磊，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还是要看法院怎么说赵先生，喝酒就算了，我酒精过敏。”
赵磊听出自己这次逃不过了，他狠狠砸了下桌子，目光阴鸷，又变回了那个桀骜的公子哥：“你给我等着。”
谢风舟头也不回，似是嘲讽地轻笑：“拭目以待。”
秦风直接原地石化，他根本看不懂这是什么走向，赵磊突然就交代了这么多。
谢风舟一出来就把那个骚包的眼镜摘了，他一戴上那副眼镜就感觉自己像个禽兽。
出来后谢风舟靠在审讯室门外没有直接走，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看着褚彻。
褚彻看谢风舟这副炫耀的样子觉得莫名可爱，毫不吝啬地夸奖：“专家果然是有实力，我们这小局子也是抱上大腿了。”
谢风舟很满意褚彻的反应，狐狸眼弯了起来，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秦风还是一脸茫然，他逮住谢风舟追问：“你怎么一问赵磊就说了，刚刚好几个人连着审，这小子一句话也不说。”
谢风舟双臂抱起，转过身子对着审讯室，指尖隔着玻璃虚空点了点赵磊。
“因为我了解他。”
秦风听了更是一头雾水：“为什么？你们一起认识？”
说罢又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贱嗖嗖地开口：“你以前喜欢他啊？”
谢风舟：“……”
这警局还有正常人吗。
褚彻扇了秦风后脑勺一巴掌：“你是智障吧？”
谢风舟的衣服，谢风舟的动作乃至他的每个眼神，都像是赵发前的复制。
和当年他搜查赵发前时那人的表现一模一样，桀骜又冷漠。
谢风舟的身世远比褚彻想象的要复杂。
————
谢风舟感觉自己清白都被毁了，冷酷地结束了话题。
“肖洋回来了没？”比起赵磊，谢风舟更想见见这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褚彻打发秦风去联系肖洋了。
“先带我去看看监控录像。”谢风舟昨天想了想，要凭空捏造一段监控录像很难，但是西湖公园平常根本没人去，监控里录不到人影也是很常见的，如果拉出来以前的监控的修改成案发当日的时间，完全可以逃过警察的追踪。
而肖洋又恰好是计算机专业的学霸，他不相信这是巧合。
褚彻带着谢风舟往影像分析室走，一边说道：“昨天你和我说监控有问题，我联系了技侦人员分析那段监控，没找出修改的痕迹。”
褚彻顿了顿：“但是我还是相信你的说法，所以昨晚我看了很久监控，从这个月初到17号，没看出什么异常。”
谢风舟看到了褚彻泛红的眼眶和眼底的青黑，他很难想象为什么褚彻会这么拼命，这么想着他也就问出口了：“为什么要工作到那么晚？”
褚彻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我眼睛经常泛红，就是看着可怕了点。”
“为什么？”谢风舟还是那句话，一动不动的看着褚彻。
褚彻叹了口气，老实回答：“因为不想让黄雅等太久，不想让她白白葬送生命。”
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了，谢风舟很久没有说话。
……
“哥，你为什么想当警察啊？”
“因为不想让那些人白白死掉啊。”
“那我也要和哥一样，当个警察！”
……
谢风舟早就不记得当时那人的模样了，但是当时稚嫩的宣言还刻在谢风舟的心里。
谢风舟看了褚彻很久，还是没开口问。
他害怕得到答案，无论褚彻的答案与否，他都没想好怎么去面对。
谢风舟从西服的内袋里拿出来一小瓶东西递到了褚彻手上：“滴点儿吧，可以缓解一下。”
褚彻接过眼药水，很好奇地问：“你是哆啦a梦吗。”
很罕见地，谢风舟没有沉默，而是选择呛声：“那你应该小心我掏出把左轮给你来一下子。“
褚彻觉得好笑，举起手装作投降的样子，哄小孩似的说：“不要啊警官，我再也不敢了。”
谢风舟：“……“幼稚。
影像分析室的屏幕很大，监控最多分成32格同时显示，但是很少有人能兼顾，一般也就是三四格一起看。
谢风舟在屏幕前坐下，先打开了17号的录像。
他边看边想，如果凶手是肖洋，他会选择哪一天替代17号的影像。
一个童年丧父的男生，在经历种种变故后什么日子才能让他牢记。
迎接新生的那天。
谢风舟眼睛还是没离开屏幕，他得记下所有的细节，脑子飞速运转的同时嘴也没闲着：“告诉我肖洋收到录取通知书是哪天？”
褚彻闭眼回想着肖洋的资料：“八月十七。”
监控也播放完了，谢风舟喃喃：“也是17号啊，真巧。”
“西湖公园是什么时候安上的监控。”
褚彻回答：“建成起就安了，怎么也得二十年了吧。”
谢风舟颔首：“把这二十年八月十七监控调出来，我一起看。”
“一起？看的过来吗？”褚彻不是质疑小少爷的能力，二十几个监控一起看也有点太超范围了吧。
谢风舟答得傲气：“我看得过来，从下午七点开始，放二倍速。“
褚彻也不再说什么，放开视频之后搬了把凳子坐在谢风舟面前一起看。
监控视频的速度很快，褚彻试着只盯着三四个一起看，但是依然看不出什么，很多画面都是几乎一动不动的树叶，却又不能移开视线，线索很可能就在移开的那秒溜走。
谢风舟对图像的处理能力显然远超常人，他全程眼睛紧盯着屏幕，可是身体却又很放松，完全看不出紧张。
褚彻越看眼睛越干涩，拿出谢风舟给的眼药水兀自滴了起来。
谢风舟突然按了暂停键，密密麻麻的监控在同一时刻停了下来，静止的画面里记述着西湖公园门口的槐树是如何一步步长得如此健壮的的，同时也把线索交给了谢风舟。
谢风舟低低笑了声，声音里满是惊喜：“真有意思，不过还是被我找到了啊。”
褚彻眨了眨眼，试图让眼药水更好的融进眼睛：“什么？”
“案发当日晚上的监控其实是四年前八月十七日的，而且凶手并没有替换掉案发那天白天的监控。”
“为什么不一下换掉一天呢？你看出什么痕迹了？”
“因为门口的树，晚上视线昏暗，就算是换了也很难看出树的长势，但是白天不一样，这个肖洋做得真严谨。”谢风舟转着指尖的翡翠戒指，对肖洋越来越感兴趣。
“他做得很隐蔽，四年前八月十七日晚上确实是个很黑的日子，监控里更难拍出树的样子，但是就是因为太黑了，它才那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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