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梁喻的未婚妻是假的以后,陈京京开心了好多天。
但是明明立志要把他和沈柔襄假戏真做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陈京京又开始怂了。
无所谓,她会自我安慰,她要等一个成熟的时机,等啊等,等到医院的电话。
她从小就是这样,胆小怕事,因为怕承受不了失败的痛苦而不去努力,总在事情发展到不得不的时候才开始着急,这让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就像当初逃婚,因为相亲对象个人和家庭条件实在很好,爸爸妈妈满意的不得了,她没魄力一开始就拒绝,所以在婚礼当日跑了,让爸爸妈妈在老家丢尽了脸,两年没有和她联系了。
当生命有可能走到最后一阶段的时候,她能不能伸手够不够自己最想要的那颗星星呢?
看着拨号键盘上的11个数字,陈京京怔然一愣,她竟然还能流利地敲出这串电话号码。
已经过去八年了,原来不是忘记,只是没有想起而已。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
“你好,哪位?”
陈京京吓了一跳,手机差点从掌心飞出,嘴巴惊讶的微微张开,这个号码是梁喻八年前出国前用的,她根本没有想到这通电话会被接通。
“你,你好,梁、梁先生,我是那天在您的订婚宴上和江致遥一起出席的人,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
“嗯。梁喻问,“什么事?”
陈京京听他的声音像是有些不耐烦,内心着急,生怕他挂掉电话,匆匆自报家门:“我叫陈京京,桐城一中2016届毕业生,和您是一个高中的,有一次您还向我借了七百元钱。”
她听到他在电话里的呼吸声,一鼓作气地说:“有一件事我想一定要当面跟你说一下。”
“你现在就可以说。”
就这样说吗?不,太难以启齿了,她需要时间作准备,她忐忑地说:“我想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拜托你了,和我见一面可以吗?”
一定是看在多年校友的份上,梁喻竟然答应了,于是就有了下午在咖啡厅的那次见面。
凌晨三点,陈京京还睡不着,下午跟梁喻见完面后心情太复杂了,想起来很多以前的事。
在陈京京初三快中考那段时间,梁喻突然转学到他们学校,一个偏僻乡下的初中。
他那时候就是高高瘦瘦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搭配天蓝色的牛仔裤,衬衫卷到手腕处,皮肤白皙,发丝乌黑,整个人就像块玉一样清清冷冷。
他站在台上简单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梁喻。”
梁玉?陈京京以为他的名字叫梁玉。
他的名字好好听啊,白玉无瑕,像女孩子的名字。
当陈京京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宋时恩的时候,梁喻突然在她身后纠正道:“是不可言喻的喻。”
原来是不可言喻。
他也确实是一个不可言喻的人。
梁喻在新集体里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唯一的朋友就是宋时恩。
那凭什么宋时恩独得他的青睐呢?
据宋时恩所说,他和梁喻从小就认识,就像陈京京和宋时恩从小就认识一样。
宋时恩的妈妈和梁喻的妈妈是好朋友,宋时恩是和陈京京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邻居。
陈京京和梁喻第一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见面,是在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
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特别闲。陈京京和宋时恩约定去游乐场玩,陈京京带上她的姐妹陶乐,宋时恩带上他的哥们梁喻。
四个人到达游乐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这时候并没有太阳,天空还有点阴沉,偶尔吹过的风里飘着一点雨丝。
陈京京游玩的兴致半点不减,她从来没玩过那些惊险刺激的项目,看电视上玩的人吓得要死,她还暗暗鄙夷觉得很不屑,这有什么可怕的呢?
于是一进园她就提议先去找跳楼机。
远远看见有人坐在跳楼机上,机子直上顶点又直下到半空,然后再上上下下几次。
在游乐场吵闹的环境中远远还能听到一群人的尖叫声,陈京京已经有点害怕了,但更多的是激动和期待。
在跳楼机下等着前一批游客下来,陈京京彻底慌了,两只手偷偷地颤抖。
“你怕不怕?”梁喻站在陈京京身后,突然按住她的双肩。
“不怕。”陈京京逞强道。
眼看宋时恩要坐在陈京京的闺蜜陶乐旁边,陈京京冲上去阻拦道:“不行不行,你坐旁边,我要坐你们中间!”
这样子她会比较有安全感。
梁喻已经坐在位置上,偏头看着陈京京笑。
当时陈京京没有看懂那个笑是什么意思,因为她没看出来她的青梅竹马宋时恩和她的闺蜜陶乐之间的私情。
当跳楼机猛地加速时,陈京京闭上眼睛尖叫,升到最高点的那瞬间快速下降,强烈的失重感就像有人拼命拉着自己的脚往下坠。
本来嚷着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陈京京吓的要死,本来说自己不敢玩这些的陶乐反而显得很淡定。
另外三个人要去玩超级大摆锤,陈京京心里怕的要死,但是又觉得不玩对不起门票钱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还要坐在宋时恩和陶乐中间,宋时恩一脸无奈地看向好哥们梁喻,梁喻把她拉到自己旁边,低头对她说:“你坐我这边,我会保护你的。”
好吧。
陈京京竟然考上了市一中,和宋时恩,梁喻仍然在同一个高中上学。
陈京京的爸爸妈妈高兴坏了,连给她的压岁钱都翻了一番。
陈京京和梁喻第二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见面就在高一的那个春节。
大年初三下午,陈京京穿着乖巧的红色大衣和小皮鞋坐在门槛上数压岁钱。
她在脑子里盘算哪个姑姑今年给她的压岁钱增多了,哪个舅舅小气吧啦装作忘了给她压岁钱。
庭院的木门发出“吱”的一声响,树上的山茶花随风摇曳。
陈京京看见梁喻敲了敲宋时恩家紧闭的屋门,然后他又站在宋时恩家的窗子前往里看。
陈京京看得目不转睛,因为梁喻今天看起来很着急,跟他平常冷静的样子很不一样。
陈京京站起来,对他喊:“宋时恩好像去他外婆家啦!”
梁喻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他一步一步走向陈京京,站在台阶下仰头问她:“陈京京你可以借我一点钱吗?”
“啊?”陈京京有点惊讶,“你要借多少?”
“六百七十五。”他说,看着陈京京更加惊讶的表情,解释道,“我要买车票回家。”
六百七十五!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陈京京有点不高兴了,她自己只有不到八百块钱,而且她跟梁喻又没有很熟哎。
可是梁喻的脸都急红了,额头上泛着汗,眉头紧皱,望向她的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祈求。
陈京京纠结啊纠结,她低着头数压岁钱,百元大钞,五十块的,二十块的,甚至还有五块的!
她数好了钱,跑下台阶,站在梁喻面前,借给他七百块钱。
那时候梁喻还说将来一定会报答她呢。
很久很久以后,陈京京才从她婆婆那里得知,梁喻是为了避难才会远离家乡,躲在他们那个偏僻的小乡村,而那天梁喻迫切需要一张回A市的车票,是因为警方抓到了杀害他父亲的凶手。
上午九点钟,手机电话铃声响起,陈京京还在睡觉,昨夜追忆少年往事,凌晨五点才睡着。
她摸到手机,接通电话,迷迷糊糊地问:“喂,你找谁?”
“你住几号房?”
听见梁喻的声音,陈京京一个激灵清醒了,没反应过来他没头没脑的问题,下意识答道:“603。”
“我现在上来接你。”
“接、接我?去哪里啊?”陈京京结结巴巴地问。
“去我家。”
“去你家干嘛啊?”陈京京坐在床上脑子有点糊涂。
“不是你说要和我在一起?”梁喻反问,语气有些不悦。
“整理一些你必备的东西,我家什么都有。”不容陈京京再问,梁喻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京京翻身起床,手忙脚乱地洗漱换衣服整理房间。
梁喻体贴地在半个小时后按响门铃,陈京京刚刚摆好沙发上最后一个靠枕。
陈京京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着装是否整洁,深吸一口气,走向门口。
打开门的前一刻,她突然反应过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哪啊?
眼前的人眉宇间染着深深的疲惫,眼底青色隐现,看起来一夜没睡的样子。
看来这个人是挣扎了一夜才忍痛答应和她在一起啊……
陈京京心里有点纠结,强扭的瓜不甜,要不然跟他说这么为难的话还是算了吧。
梁喻开口,声音也有些沙哑,“东西都收好了吗?”
他的目光深深地看着陈京京。
陈京京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别过视线说:“还没有。”
“嗯。”梁喻了然地点点头,“那继续收吧。”
既然他自己这么说了,那陈京京也管不了强扭的瓜甜不甜了,先扭下来再说吧。
陈京京请梁喻在沙发上稍坐一会儿,她回到卧室收拾行李。
洗漱用品和几套换洗的衣物,吃饭的工具——电脑,还有最重要的,书架上的书。
陈京京新开了一本小说,需要用上一本工具书查资料,这本工具书因为不常用放在书架最顶层。
今天时间急,陈京京决定不借助椅子的帮助。
她踮起脚,伸长了手臂去够那本书。
结果没抽出想要的那本书,反而把隔壁的几本书弄掉了。
陈京京的脑壳被掉下来的书砸了个正着,吃痛地叫了一声。
客厅里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梁喻满脸慌张地出现在房门口,“怎么了?”
陈京京脸红地低下头,指着书架说:“我想拿最上层的,结果……”
梁喻忍俊不禁:“别急,我来帮你拿。”
梁喻把掉在地上的书一本一本捡起来放回书架里。
捡起一本摊开的相册时,他的手顿了一下。
一本婚纱照相册。
照片里的人是陈京京和宋时恩,陈京京身着白纱靠在宋时恩肩头,对着镜头笑靥如花,宋时恩侧头看她,温柔深情。
陈京京大学时兼职做平面模特,这是她唯一一次给婚庆公司做模特,拍照那天才发现同事是宋时恩,也幸好是宋时恩。
不然她就要跟一个陌生人牵手拥抱做一些亲密动作,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而她和宋时恩毕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所以那笔钱赚得相对轻松。
后来照片里的两个人,一个成为小说家,一个成为大明星。
“你想带走的是这个?”梁喻合起相册递到陈京京面前,听起来竟然有些不高兴。
什么?当然不是,带这个干嘛。当初她和宋时恩的这组照片为婚庆公司揽了不少生意,婚庆公司非要送一本给她,陈京京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放在她房间里空间最大的书架上。
陈京京摇手,看着书架说:“那本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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