姌诗琪轻轻打断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坚持,“这个时间跟苏管事去阮小姐家,不太合适。”
阮茗雨心底倏然涌上一股暖意,声音放得轻柔,带着几分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大晚上还跟着我奔波,只是我实在放心不下,没法把你一个人留在医院。”
姌诗琪闻言,唇边漾开一抹温和的笑:“阮小姐会这么做,一定有你的考量。要是我这腿没事,说不定还会主动跟着你出来呢。”
这番话让阮茗雨心头微动,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触动,可她没将情绪表露在外,只勉强牵起唇角,低声道了句“谢谢”。
前排的李冉将后排这流转的暖意看在眼里,轻轻咳了一声,车厢里的氛围便又悄然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警车稳稳停在了看守所门口。
姌诗琪本想留在车里等候,却被阮茗雨伸手拉住,一并下了车。
“不行,你必须跟我进去。”
阮茗雨话音未落,便不由分说地推着姌诗琪踏入看守所大门,脚步径直朝着阿虎的会见室方向而去。
阿虎在牢房里端坐着,姿态散漫,来人的脚步声丝毫没扰到他。
直到看清进来的是李冉,身旁还跟着阮茗雨,他才扯了扯嘴角:“李警官,该说的我早都说完了,你再来多少次,结果都一样。”
李冉手里攥着东西,声音平静地开口:“我去见了你母亲。”
阿虎的漫不经心瞬间碎了,喉结动了动,语气不自觉软了些:“她……还好吗?”
话没落地,阮茗雨便接了话:“她托我们给你带了样东西。”
阿虎眼神一沉,又恢复了戒备:“阮小姐又想打感情牌?我再说一次,这招对我没用,该交代的我也没藏着。”
“先别急着下结论,看完再说。”阮茗雨说着,从李冉手里接过那张印着爱心标识的捐献账单,递到阿虎面前。
阿虎扫过账单上的数字,瞳孔骤然收缩,声音都发了颤:“这……这怎么可能?她怎么把钱全都……”
“你没猜错,我就是要打感情牌。我就是想看看你还有多少良知。”
阮茗雨的声音里没了之前的锐利,多了几分沉重,“但有些话不用我多说,你该比我清楚——你母亲这辈子想要的是什么?她一直守着的底线又是什么?这些问题,你该问问自己。”
阿虎僵在原地,脸上的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显然阮茗雨的话戳中了他。
阮茗雨没给她缓冲的时间,语气陡然加重:“你之前说,自己是因为没工作,走投无路才混□□的。那时候我没反驳你,因为我确实不懂你的难处。但现在我要告诉你,只要你真的想改变,能做的事有很多!”
她忽然伸手,攥住了旁边轮椅上姌诗琪的手,目光紧紧盯着阿虎:“你跟她比,算什么?你有满身力气,却全用错了地方;你有健全的身体,思想却不及她半分坚定!你总说自己是废物,可你从来没看清——你身上的优势,比多少人都强?空有一副好身板,活得却比她还窝囊!”
“你说自己是社会底层,没人看得上你?”阮茗雨的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是你先把自己看轻了!连你都不尊重自己,又指望谁来尊重你?”
她握紧了姌诗琪的手,语气里满是敬佩:“但她不一样。她比任何人都看重自己,靠一双手、一颗脑子挣来了尊重,也赢得了我的尊重。她的灵魂、她的性格、她的意志,每一样都值得我敬佩!”
姌诗琪抬起头,看着身旁的阮茗雨——那双手握着自己,温暖又有力,眼前的人褪去了往日的冷硬,多了几分鲜活的温度,和她印象里的阮茗雨,判若两人。
她心里一阵发烫,眼眶不自觉地软了。
阿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声音里满是疲惫与忌惮:“这事水太深,黑白两道都牵扯在内,我也只摸到点皮毛……警察,根本斗不过他们。”
“斗不过就眼睁睁看着?”
李冉猛地提高了声音,语气里满是不甘与坚定,“看着你兄弟白死?看着凶手逍遥法外?再看着几个护着老百姓的好警察凭空消失?于私,你对得起惨死的兄弟;于公,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她深吸一口气,眼底的光愈发锐利而坚定:“我们穿的是警服,肩上扛的责任就从没放下过。真要斗不过?那就跟他们死磕到底!我们的后盾从来不是什么靠山,是千千万万的老百姓——这一点,我们刻在心里,也永远有这份底气!”
一旁的阮茗雨缓缓上前,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死亡证明——纸页虽轻,落在阿虎面前时,却像压着千斤重量。她声音放得很轻,却字字清晰:“还有,这也是你母亲最后的心愿。”
阿虎的目光刚触到纸上的黑字,瞳孔猛地一缩,先前绷得紧紧的防备瞬间碎得彻底。
他双手死死攥着那张纸,指节泛白到几乎透明,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崩了堤,崩溃的哭声在逼仄的牢房里炸开:“不可能……她怎么会走?我们明明说好了,等我出去就好好孝敬她的!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阮茗雨望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声音又柔了几分,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人走了,就回不来了。但你母亲到最后一刻,都没碰过一分不干净的钱。她这辈子盼着的,从来不是你混出什么‘名堂’,是盼你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是双手沾着脏污的刽子手。”
她顿了顿,眼底的柔和褪去,添了几分掷地有声的决绝:“我知道,跟那些人斗,难。可就算我们输了,后面也总会有人接着扛。现在,不管是为了魏潼,为了那些没能回家的警察,还是为了揪出藏在暗处,想害我、害阮家、害我身边人的黑手——这忙,我必须帮。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试试吗?”
沉默在牢房里漫了许久,阿虎才慢慢压下哽咽,声音沙哑地开口:“是刘三儿……”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得一怔。
阮茗雨攥紧手指,顺着心底早有的猜测追问:“这么说,肖天宇根本不是放火案的真凶?这个刘三儿,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利用他?”
阿虎垂着眼,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你们找到我那晚之前,他就来找过我了——没见着人,只留下一把匕首,还有张红字写的纸条,上面就三个字:‘肖天宇’。我知道那是威胁,我怕他对我娘下手……只能把肖天宇推出去顶罪。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背后还有什么人,我是真不知道。”
“肖家的势力难道还压不住一个刘三儿?”李冉皱紧眉,满是疑惑,“你当初为什么不干脆站去肖天宇那边?”
阿虎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后怕:“肖天宇信刘三儿比信我多!而且刘三儿的手段,肖天宇连边都摸不着……很久以前,我亲眼见过他带着个东西——眼神涣散,走路跟没魂似的——就在我面前,直接把人心给掏了出来!”
“就是那个!魏姐就是去追那个‘东西’才失踪的!”李冉突然拔高声音,语气里满是急切。
阿虎的脸色又沉了沉,声音低得像在叹气:“那东西邪门得很,魏警官……恐怕凶多吉少。”
阮茗雨心猛地一揪,却强压着情绪追问:“肖天宇的事,跟魏潼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又怎么确定,这些事都是刘三儿干的?”
“肖天宇死了之后,魏警官就总来问我刘三儿的事,我一直没敢说。”
阿虎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悔恨,“但我想,她查得越紧,肯定越能激怒刘三儿。阿粥在我入狱后来看过我,说阿彪带着他们跟过一个刘三儿的手下。我没敢跟他说刘三儿的底细,只让他赶紧躲远点……没想到,他还是因为这事丢了命!现在阿粥也死了,不用想,肯定是刘三儿杀人灭口!再加上你们说的那个怪物,还有魏警官的事,这所有的事,除了他还能有谁?”
牢房里瞬间陷入沉寂,每个人都皱着眉沉思。突然,李冉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急切:“那阿彪他们之前想抓你和姌小姐,也是刘三儿指使的?”
阿虎缓缓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疲惫:“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至于阮小姐她们的事,我是真不知道。”
阮茗雨轻轻点头,目光落在阿虎身上,声音温和却坚定:“阿虎,谢谢你愿意把这些告诉我们。杀害阿粥的凶手,我们一定会找到。我也相信,等你出来那天,一定能重新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阿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声音低得像在自语:“能不能有那天,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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