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被随意丢在丝绒地毯上,新闻联播的声音机械地循环播报,偶尔飘来几句关于“企业合规”“商业调查”的字眼,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觉得那些官方说辞像根细针,反复扎着她紧绷的神经。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上那个墨绿丝绒盒子,盒面烫金的缠枝纹被摸得发亮——那是先前特意为姌诗琪挑的礼物,本想在她第一次到自己家时亲手递过去,如今却成了无处安放的念想。
指腹反复划过盒盖缝隙,思绪像团乱麻,连自己在想阮家突遭变故的疑云,还是在念旧友许久未见的牵挂,都茫然不知。
直到门外传来皮鞋踩过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伴着颜伯低低的一句“先生,大小姐在房里,没出过门”,她才猛地回神,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慌乱间将丝绒盒子往床底一塞,盒角撞到床腿发出“咚”的轻响,她甚至来不及抚平裙摆的褶皱,指尖还沾着盒面的丝绒纤维,几乎是踉跄着冲出门,正撞进顾庭山沉得像乌云的目光里。
“怎么?这副气冲冲的模样,是要做什么?”顾庭山立在走廊中央,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指尖夹着的雪茄还冒着淡青色轻烟,烟味混着他身上惯有的雪松香水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冷硬,尾音却藏着一丝刻意压抑的怒意,像淬了冰的钢:“刚从缉私局出来,就想惹事?”
顾希柠攥紧了手心,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指节泛得发白。
她抬眸迎上父亲的目光,睫毛还在微微颤抖,声音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阮家的事,跟你有关系吗?”那语气哪里是疑问,分明是带着决绝的质问,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倔强。
顾庭山垂眸看她,雪茄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缓缓散开,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你想知道答案?”
“我也是你的女儿,我也姓顾。”她往前迈了半步,裙摆因动作扬起一道弧度,眼底终于泄出几分委屈与不甘,声音陡然拔高,字句都带着重量,像是在提醒,也像是在抗议:“阮家出事那天,你早就出缉私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顾庭山终于颔首,指尖的雪茄灰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点深褐色印记。
他的语气淡得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有。”
顿了顿,他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眶,补充道,“所以以后,不要再见阮家那丫头,还有那个瘸子——你跟她走太近,没好处。”
“果然是你……”顾希柠的声音微微发颤,泪水终于忍不住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走廊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眼底惊涛骇浪般翻涌着震惊与失望,下唇被死死咬得泛白,硬是将喉间的哽咽憋了回去:“阮明正在龙安市,做了多少实实在在的善事!没有他,这座城只会比现在更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只为推倒阮家?”
顾庭山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雪茄被他按在旁边的水晶烟灰缸里,发出“滋啦”的声响。
“我是为了你!”他的声音骤然拔高,指节泛白的手指直直指向她,语气强硬得不容半分反驳,“阮茗雨心思藏得深,肖天翼更是城府难测,你跟他们走那么近,早晚会被当成棋子耍!你根本斗不过他们!现在只有我还活着,还在帮你扫清这些障碍,我有错吗?”
“扫清障碍?”顾希柠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她抬手抹掉眼泪,眼底却多了几分坚定,“你那不是帮我,是把我困在笼子里!我不需要你替我决定前路,我知道自己该怎么走——哪怕会摔跟头,也不想活在你的安排里,更不想被你用‘为我好’当借口,绑在道德和亲情的十字架上!”
“放肆!”顾庭山的怒斥撞在雕花木门上,又弹回来砸在人耳膜上,“我这几日没动你,倒让你忘了藤条抽在背上是什么滋味?还敢顶嘴!”
他左手死死攥着门框,指腹抠进红木纹理里,留下几道浅痕。
可顾希柠却突然往前一步,从口袋里拽出一把剪刀,刃口亮得晃眼,边缘还沾着几根浅棕色的线——那是她方才在房间里,对着自己最常穿的那件毛衣剪的,像是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眼泪顺着她的下颌线往下滴,砸在剪刀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她却咬着牙,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打啊!你每次不都是只会这样吗?你不如直接把这把剪刀刺进来好了!”
她突然停了哭,嘴角往上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眼底一片冰凉的自嘲:“哦对了,您不能让我死。您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要是传出‘亲手杀死女儿’的事,股价会跌,合作商会跑,您苦心经营的名声就全毁了。放心,我不会让您担这个骂名,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她手腕猛地一沉,剪刀尖直接压进锁骨下方的皮肤,淡青色的血管在剪刀下清晰可见,已经有细密的血珠渗出来,沾在银亮的刃口上。
“你疯了!”顾庭山猛地往前冲了两步,又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下,双手在身侧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声音里第一次带了点慌乱:“你想怎么样?说!”
“我要出去。”顾希柠的指尖因为用力,指节泛着青白色,剪刀还抵在皮肤上,血珠顺着刃口往下滑,滴在她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不行!”顾庭山的话刚出口,云姐就快步上前,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眼神往顾希柠锁骨下的血迹扫了扫。
顾庭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喉结狠狠动了动,像是被那点暗红烫到,语气软了下来:“你要去哪?”
“去找诗琪。”
“那个瘸子能给你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别再跟她来往吗?”
顾庭山的火气又冒了上来,可看见顾希柠又要往下压剪刀的动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妥协:“好!我让你去!但阮茗雨和肖天翼,你敢再跟他们联系,我一辈子不会让你出这个门!”
他冷哼一声,转身往书房走,脚步却比平时慢了半拍。
路过客厅那幅“家和万事兴”的匾额时,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眼底的戾气渐渐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复杂的愁绪——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无意间碰到眼角,才发现不知何时,那里已经湿了一片。
他连忙用袖口擦掉,又挺了挺脊背,像是怕被人看见自己的脆弱,快步走进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顾希柠在颜伯的劝说下,终于松开了剪刀。
她盯着剪刀上的血迹,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回房。
她从枕头下摸出那个墨绿丝绒盒子,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最后一点温暖,脚步匆匆地走出顾家大门,连门都没敢回头看一眼,仿佛身后那座华丽的房子,不是家,而是能困住她的牢笼。
没人知道,姌氏花艺暖黄的灯光里,正裹着一场无人窥见的心理拉锯。
姌诗琪僵在柜台后,手机里循环播报阮氏案件的机械声,像浸了冰的细线,缠得她呼吸发紧。
怀里的小熊玩偶被攥得变了形——熊耳朵上那点去年顾希柠蹭上的浅粉花瓣碎屑,早被她指尖反复摩挲得模糊,布料边缘都起了毛球,指节却依旧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
眉头拧成的川字深得能夹碎纸,眼底的犹豫像泡胀的棉团,压得她眼眶发酸。
她指尖发颤地将小熊举到眼前,玩偶那双黑纽扣眼睛定定对着她,像淬了光的小镜子,映出她眼底的慌乱,又像在无声追问着答案。
视线慌忙错开,却撞进墙上相框里——照片里妹妹扎着羊角辫,笑得格外灿烂,那抹亮色在此刻沉抑的氛围里,反倒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下意识伸手指向相框,想碰一碰妹妹的笑脸,指尖却没稳住,“哐当”一声扫倒了旁边的青瓷小花瓶。
清水顺着柜台木纹漫开,像蜿蜒的小溪般淌过边角,溅在她裙摆那层半透的绿色罗纱上——瞬间晕出深一块浅一块的水痕,把原本飘逸的纱料浸得发沉,贴在脚踝处凉得刺骨。
瓷瓶“骨碌碌”滚落在地,撞在木质地板上发出闷响,釉面裂开一道细缝,像道无声的伤口。
她这才猛地从怔忡中回神,慌忙屈膝蹲下身,指尖刚碰到瓷瓶冰凉的釉面,那股藏不住的颤抖就顺着指腹往上窜,从手腕漫到胳膊,连带着肩膀都轻轻晃了晃,连呼吸都跟着乱了半拍。
起身时,她飞快用手背蹭了蹭眼角——不知何时浸出的湿痕,在灯光下泛着细弱的光。
重新把小熊抱在怀里,指腹反复划过玩偶背后她连夜缝补的针脚,下唇被牙齿咬出的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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