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祎的动作更显狠厉——虽身为法医,但在特种警察学院受训的功底却丝毫不减,警棍在她手中如同手术刀般精准,每一击都直指歹徒关节要害,可猛然格挡钢管时,棍身“咔嚓”一声断裂,只剩半截短棍攥在掌心,她却面不改色,反手用断口狠狠砸向歹徒太阳穴。
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
久战之下,几人额角的汗珠混着尘土滑落,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风箱,手臂挥击的力道渐渐放缓。
歹徒们敏锐捕捉到这一点,立刻收缩包围圈,密密麻麻的人影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步步紧逼间,眼底的凶光在火光中闪闪烁烁,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野兽。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瞬间,一阵尖锐到刺耳的哨声骤然撕裂夜空!
“哔——!哔——!”
短促凌厉的哨音未落,四周猛地炸开成片警灯——红蓝光束如出鞘利剑般交织横扫,将集装箱区浓稠如墨的黑暗瞬间劈散。
远处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数辆特警防爆车冲破夜色疾驰而至,车门“哐当”齐开,全副武装的特警鱼贯而出,靴底碾过碎石的脆响整齐划一,落地瞬间便举枪成阵,黑洞洞的枪口织成密不透风的死亡包围圈,刺骨的威慑力如寒流般席卷全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歹徒们见状,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土崩瓦解,人群轰然溃乱成一团!有人手忙脚乱扔掉染血刀棍,金属落地的铿锵声混着哭嚎此起彼伏;一名瘦高个妄图溜向集装箱缝隙,刚迈步就被特警冷厉喝止:“站住!再动开枪了!”他瞬间僵在原地,双腿一软双膝砸进碎石堆。
还有人瘫在地上双手乱挥哭喊求饶,被同伴推搡着滚作泥团,满脸鼻涕眼泪。
而特警们始终身姿挺拔如松,“抱头!蹲下!不许动!”的指令沉稳有力,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歹徒心上。
黑洞洞的枪口始终稳稳锁定目标,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整齐划一,与歹徒的混乱哀嚎形成尖锐反差。
随即,特警们分组上前,动作利落如猎豹——反扣手腕、按压肩头、膝盖顶背,一系列制服动作一气呵成,将挣扎的歹徒个个按倒在地,手铐“咔嚓”作响的清脆声,为这场混乱画上了利落的句点。
魏潼望着被按在地上、再无挣扎力气的歹徒,紧绷的肩背骤然松垮下来,抬手抹了把额角——混着血污的汗珠蹭过眉骨,左臂伤口的刺痛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袭来,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秦祎几乎是立刻上前,掌心避开伤口血渍,精准按在创口边缘的止血点上,眉头微蹙着观察伤口深度,语气却依旧平稳:“别乱动,伤口划得深,等下得缝两针。”
一旁的李冉靠着锈迹斑斑的集装箱滑坐下来,后背抵着冰凉的铁皮才缓过劲,大口喘着气的间隙,抬手捶了捶酸胀的胳膊,目光扫过特警押解歹徒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疲惫却释然的笑。
“魏警官,秦法医,你们没事吧?”特警队长张衡川快步走来,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渐停,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关切。
“没事……”魏潼松开攥紧的警棍,指节泛白的手还在微微发颤,疑惑地抬眼,“张队,你们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们先接到报警,说南路巷有聚众斗殴,赶过去时却空无一人。正疑心是假警,总部突然收到你的求助信号——南路巷离码头不远,我们立刻就往这边赶了过来。”张衡川简明扼要地解释。
魏潼一愣,伤口的痛感都淡了几分:“你是说……你们没收到我的信号前,就有人提前报警了?”
“对。”张衡川点头,语气多了几分凝重,“但总部查不到报警人的任何信息,手机号是虚拟的,查不到源头。”
“麻烦张队了,这些人先交给你们带回看守所,后续笔录我们稍后补。”秦祎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擦伤,指腹蹭过淡红血痕,语气依旧平静,“我们先去处理下伤口,免得感染。”
说罢不等回应,伸手拽住魏潼的手腕,又朝李冉和另外两个刑警递了个眼神,几人朝着停在远处的警车走去,背影在警灯红蓝光影里渐渐清晰。
“说说吧,胆子不小啊。”警车里,秦祎侧眸瞥向魏潼,指尖敲了敲她胳膊上的绷带,“说好喊醒我的,转头就带着人冲码头?”
魏潼揉了揉发烫的耳尖,掏出手机递过去,语气里裹着几分懊恼的困惑:“今早突然收到条短信,让我八点来隆江码头,还附了张标着‘收网’的示意图,我没多想就带人来了。”
秦祎划动手机的指尖骤然顿住,抬眼瞪向魏潼,语气里裹着嗔怪,尾音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这么大的事情也敢瞒着我?合着我在你这儿,就只是个拖后腿的拖油瓶?”
话落,眼底的厉色瞬间褪去,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绷带外的皮肤,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她。
“秦法医,真不怪魏姐!”李冉连忙从后座探过身,声音透着急切的解释,“她是看你连着熬了两天夜,眼下的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了,怕你身体扛不住,而且她觉得,你身为法医也没必要跟着冲在最前面冒这种险……”
“哪条规矩写了法医只能蹲解剖室验尸,不能抓罪犯了?”秦祎挑眉扬下巴,故作严肃地看向李冉,眼底却藏着笑意,半分真怒都没有,“要是怕累怕牺牲,我当年何苦挤破头考警校,直接去医院当医生得了。下次再敢瞒着我单独行动——”
她顿了顿,扫过魏潼和李冉,语气故作狠厉,“咱仨直接绝交!”
说罢转头瞥向后座两名缩着脖子的警员,眼神一凛:“还有你们俩,别想装没听见。”
“行了,先扯这些没用的。”魏潼抬手按住她的胳膊,指尖刚触到她的皮肤就感受到一丝紧绷,自己的眉头也重新蹙起,语气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发信人身份查不到,斗殴的两伙人底细不明,还有那个匿名报警的神秘人……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股不对劲,像有人在背后推着咱们走。”
话没说完,手腕突然被秦祎温热的掌心攥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秦祎的声音压得略低,语气笃定得让人安心,“破案又不是急行军,急不来。先回去把抓来的人审透,总能抠出点线索,现在瞎琢磨就是白费力气。”
魏潼一怔,视线落在她眼底那片不容置疑的笃定上,方才紧绷如弦的神经竟缓缓松弛下来,缓缓点了点头。
“咳咳——”李冉刻意清了清嗓子,语气里掺着明晃晃的八卦笑意,尾音都带着调侃,“我说两位,能不能顾及一下后座的感受?咱仨可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空气啊!”
魏潼猛地回过神,像被电流窜过似的猛地抽回手,耳尖瞬间漫开一层细密的红晕,连带着脖颈都泛了点热。
她慌忙转头望向窗外,不敢再看身旁的秦祎——警灯的红蓝光束在夜色里交替闪烁,掠过码头堆积的集装箱,又飞速向后倒退。
警车轰鸣着驶离隆江码头,朝着警局的方向疾驰而去,留下一路渐远的光影。
没人知道,此刻在隆江码头西北部的假山处,阮茗雨正孑然伫立在凛冽寒风中。
她仅裹着一件单薄的风衣,冷冽的海风卷着咸腥味掠过,将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却吹不透她周身那层近乎死寂的寒意——她的体温,早已和浓黑夜色降到同一刻度,连呼吸都带着冰碴般的凉。
“大小姐,怎么不多穿件?您心脏本就经不起寒……”苏然快步上前,伸手想替她拢了拢风衣领口,指尖刚触到衣料,就被阮茗雨下意识避开。
“无关紧要。”她冷声打断,语气平得像一潭死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谢谢你陪我来。”
“大小姐?”苏然的手僵在半空,愣住了。
望着她瘦削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的背影,眼底翻涌的心疼几乎要漫出来,“我们跟着您这么久了,您何时对我们这么客套了?”
阮茗雨没有接话,仿佛没听见这句带着委屈的质问。
她缓缓俯身,将耳朵贴在冰冷粗糙的假山上,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敲击石壁,凝神分辨内里的声响——动作机械得像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连眉峰都没动一下。
片刻后起身,挪步,再俯身,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像一头失去情绪感知的猎豹,仅靠本能探寻猎物踪迹。
突然,她猛地攥紧拳头,狠狠砸向假山!“咔嚓”一声,石块碎裂的刺耳声响划破夜空,指腹被锋利石屑划开,鲜红的血顺着石壁纹路渗出来,滴落在脚下的枯草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大小姐!”苏然惊呼着扑上前,想握住她流血的手。
“找到了。”阮茗雨却猛地抽回手,避开苏然的触碰,语气没有半分波澜,仿佛手上流的不是自己的血。
她低头瞥了眼指腹的伤口,血珠正顺着指尖往下淌,落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痕迹,可她脸上没有丝毫痛感,反而抬起手,用流血的指尖轻轻蹭了蹭石壁上的血痕,动作透着一种近乎诡异的漠然,仿佛在观察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
没等苏然再开口,她又接连几拳砸下去,石壁缺口越来越大,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岩石,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她却浑然不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没等苏然阻拦,她已弯腰钻了进去,动作干脆得不带一丝犹豫。
苏然打开手电,光束刺破黑暗——几个沉甸甸的木箱整齐堆在角落。
阮茗雨抽出匕首,手腕一翻撬开最上面的箱子,橡胶和硅胶整齐码放着,刺鼻的化学气味扑面而来。
她面无表情地接连撬开其余木箱,目光扫过箱内货物时,没有惊讶,没有欣喜,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检查一堆无关紧要的石块。
上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苏然关了手电,压低声音急道:“大小姐,人来了!”
“搬,轻些。”阮茗雨收起匕首,声音冷静得可怕,像在下达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指令。
洞口跳下几个黑影,麻利地搬运木箱上船。
苏然叮嘱几句后,转身想跟阮茗雨道别,却见她正低头看着自己依旧流血的手,指尖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血渍,眼神空洞得像没有焦点的深潭。
苏然咬了咬唇,终究没敢再多说,转身跟着小船划入夜色深处。
阮茗雨转身,独自走向灯火通明的城区。
月光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每一步都透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可那决绝里没有热血,没有挣扎,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坚定——她的世界里,似乎早已只剩下目标,没有了温度,没有了情绪,连疼痛、感激,甚至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触碰,都成了需要刻意避开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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