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语无伦次、指尖都在发颤的慌乱模样，姌诗琪的心莫名一沉。
她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道：“你昨晚很晚才离开花室，手上还带着新伤又还受了风寒……”
说到这儿，她刻意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阮茗雨躲闪的眼神，“不想说就先不说，我不逼你。但你得记着——不管闯了什么祸、藏了什么事，我这儿永远能给你留个藏秘密的地方。”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阮茗雨手背上刚涂好药膏的伤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还有，以后别再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也别再藏着掖着了——再这样下去，我这瓶药膏都要专门为你‘特供’了。”
“对不起……”阮茗雨垂着眼，声音轻得像蚊子哼，顿了顿又补了句，“我、我回头帮你再做一盒新的。”
姌诗琪被她逗得失笑，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背：“这是重点吗？你的关注点还真是清奇。”
阮茗雨缓缓抬头，对上她带着笑意的目光，眼底残存的慌乱渐渐褪去，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轻声应道：“我知道了。”
云翼原料加工厂隐匿在深山里，平日里鲜有人知。
魏潼和李冉赶到时，厂区一片死寂，只有门卫亭里隐约有个人影晃动。
“你们找谁？厂区重地，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一扇铁门“吱呀”推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探出身来，满脸褶子都拧着警惕，三角眼上下打量着两人，语气里满是戒备。
“我们是警……”
“我们找沈厂长。”魏潼不动声色地打断李冉刚到嘴边的话，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眼神却淡淡扫过门卫紧绷的脸。
“找厂长？”门卫眉峰一挑，语气更显怀疑，“你们找他做什么？”
“谈合作。”魏潼语速不快，字字清晰，“之前已经和沈厂长通过电话，今天特意来厂区看看货。”
“不可能啊，”门卫挠了挠头，脸上满是困惑，“我压根没听我们厂长提过这事儿……”
魏潼眉梢微抬，语气陡然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怎么？你们厂长谈生意，还要事事向你这个门卫报备？你要是不信，大可打电话问问。”
门卫被噎得语塞，眼神里依旧透着犹豫，却还是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沈刚的电话。
听筒里只传来一阵冰冷的电子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他不死心，连着又拨了三次，听筒里的提示音却始终没变，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看来沈厂长没空接你电话。”魏潼往前半步，身影微微前倾，语气里的施压感更浓了几分，“我们也不为难你——你要是放我们进去，尽管跟着我们盯着看货，出不了半点差错；可要是执意拦着，耽误了我们和沈厂长的合作，这责任，你一个门卫担得起吗？”
门卫攥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犹豫了足足两秒，终究还是咬了咬牙，按下了铁门的开门键：“我全程跟着你们，不许乱逛，更不许碰厂区里的东西！”
铁门缓缓滑开，厂区里的寂静瞬间扑面而来，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所有机器都静静停着，不见半个人影，空气中飘着一股浓烈刺鼻的橡胶味，混杂着些许霉味，呛得人胸口发闷，几欲作呕。
“大叔，这厂区今天怎么没开工啊？”李冉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语气随意地试探着问。
“谁知道这帮人搞什么名堂，”门卫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只管守好大门，其他的可不管我事！”
很快，门卫便领着两人走到一间隐蔽的地下室门口。
厚重的铁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呀”的沉响，一屋子堆积如山的橡胶原料瞬间撞入眼帘，呛人的气味比厂区里更浓烈几分。
魏潼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指尖捻起一块橡胶掂了掂——触感粗糙坚硬，鼻腔里萦绕的气味，和那晚截获的涉案货物并无区别。
一旁的李冉趁门卫的注意力全被魏潼吸引，眼神飞快一扫四周，悄悄捏起两块小巧的橡胶，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藏进了袖口，动作利落得毫无痕迹。
“这批货确实符合预期，和沈厂长电话里说的一样。”魏潼放下手中的橡胶，语气依旧淡然，仿佛只是单纯验货的商人，“等沈厂长回来，让他把合同准备好，我会主动联系他谈后续。”
话音刚落，他便朝李冉递了个隐晦的眼神，两人转身快步走出地下室，顺着原路离开了厂区，全程没给门卫多问的机会。
“魏姐，拿到了。”坐上车，李冉连忙拿出藏好的橡胶。
“先回局里，把这个交给秦祎检测。”魏潼说着，指尖利落地拧动车钥匙，引擎瞬间启动。
“对了魏姐，”李冉忽然想起什么，侧头问道，“你刚刚怎么笃定沈刚不在厂里，还特意让门卫给他打电话啊？”
魏潼唇边勾起一抹淡笑，目光落在前方道路上，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昨晚那件事，闹出这么大动静，他心里清楚，保不齐有人会供出他。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还留在厂里等着被抓？不接电话、躲起来避风头，才是他现在最该做的事。”
回到市局，秦祎早已在门口等候。“怎么样？有收获吗？”她急忙迎上来，魏潼把橡胶递给她，简单说了工厂的情况。“刑技科那边刚有结果，你们快去看看。”秦祎接过橡胶，转身就往实验室跑。
魏潼和李冉刚走到刑技科门口，就听见韩威的声音：“仅凭一张员工卡、几辆车子，就能断定是顾家干的？办案靠直觉吗？”
“韩局，那几辆车确实是顾氏集团名下的！另一伙人留下的卡车还没查到归属，但……”
“没有但！”韩威打断对方的话，“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不许动顾家！”
“韩局，证据有了！”魏潼推门进去，“顾家那伙人已经招了，另一伙是云翼原料加工厂的人，厂长叫沈刚。”
“云翼加工厂？”韩威皱起眉，“先去查这个厂的法人是谁。至于顾家，暂时别碰。”
“韩局！”魏潼急声道，“人证物证都指向顾家，按照程序应该立刻传唤！”
“你比我懂办案？”韩威的声音冷了下来，“上次海关署的事，你们擅自行动捅了多大篓子？还不长记性？”
魏潼抿紧唇，终究没再反驳，带着李冉回了办公室。她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绪纷乱。是谁把消息泄露到网上？是谁提前把警察引到码头？云翼加工厂的橡胶和那晚截获的一模一样，若是能检测出制作“药人”的原料，就能和肖天翼扯上关系，可顾家为什么会掺和进来？
还有那个提前通风报信的人，上次用私人号码发消息，这次又精准爆料，明显是亲近之人。不是肖天翼，那会是谁？
“魏姐！”秦祎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检测结果出来了，这就是普通橡胶，里面没有制作药人的原料！”
“什么？”魏潼猛地站起身，“确定吗？”
“确定！还原检测后，没有任何异常成分，和你上次遇到的那批货根本不是一回事。”秦祎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魏潼的希望。
线索骤然中断，魏潼颓然坐下。肖天翼运送的货物下落不明，云翼加工厂的橡胶没问题，无法将两者关联，顾家的嫌疑又被暂时搁置，案件一下子陷入僵局。
突然，魏潼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你们还记得上次抢夺生物酶时，遇到的那几个法国人吗？”
“当然记得，可他们根本不知道上司是谁，没问出有用的信息。”李冉说。
“但他们有法国的船、法国的接头人，说明肖天翼的合作方里有法国人！”魏潼站起身，“这几天光顾着找货，把这条线索忘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秦祎问。
“分头行动。”魏潼眼神坚定，“李冉，你去查顾家的近期动向；秦祎，梳理最近入境龙安市的法国商人信息；我去见个人。”
“见谁啊？”秦祎好奇地追问。
“别问了，事不宜迟。”魏潼拿起外套，“热搜还在发酵，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
三人快步走出办公室，阳光透过玻璃门洒在地面上，却照不亮这场案件背后的重重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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