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七夕情人节去哪里捡垃圾?这条路线你一定要知道!”

“沪市垃圾桶地图,七夕致富攻略,建议收藏!”

“蹲沪市七夕捡垃圾搭子,明天下班后一起去新天地,谁来?”

林乐之在第三个帖子里默默评论了一个“1”。

今天是情人节前夜,每年这个时候,全网都在期待有钱情侣们吵大架,或者有钱追求者被惨拒,继而把贵重礼物扔在路边,好让网友们捡漏。

从前的她对此嗤之以鼻,如今她逐字阅读攻略。

实在是没招了。

失业一个月了,四处投简历找工作也一个月了。工作是没找到的,钱是快花光的,现在,连住的地方都要没有了。

一个小时以前,房东打电话通知她,房子清空了,她的东西放在门口,赶紧去领走。

彼时她刚经历完一场压力面试,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异于雷天霹雳后又一个雷把她劈死了。

电话里的房东嚣张至极:“早一个月就通知你搬走了,你自己不搬要怪谁?房子我卖了!少跟我扯什么买卖不破租赁,押金退你了!有本事你就去告我,看谁耗得过谁!”

说完啪一声挂了电话。

等她回到出租屋,面对的就只有一扇换了锁的门,和房东施舍的两个蛇皮袋。

得益于穷,她为这个出租屋购置的东西几乎没有,个人物品也是少得可怜,两个蛇皮袋竟然装完了她的所有家当。

人倒霉到一定程度是麻木的。

比如当林乐之望着地上如同垃圾一样被丢弃在门口的行李时,想的是,穷,也不失为一种优点。

起码在被扫地出门之后提行李不会显得太狼狈,还省了一笔货拉拉费用。

蹲在家门口在手机上搜索去处的时候,林乐之差点想干脆找个地把自己埋了算了。

一是解决了住宿问题,二是解决了她。

两个愿望,一次满足,简直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搜索附近的酒店时,林乐之熟练地把价格区间调到最低,打算找个50块以下的青年旅舍暂时落脚。

也许是手机年事已高,这么一个简单操作都卡成死机。

等界面恢复时,价格区间已经跳转到了最高,弹出来的第一个酒店变成了挂牌六千的宝格丽酒店。

林乐之:“……”

实习期间她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有六千块,这却只是有钱人一晚上的房费。

失业一个月,她现在浑身上下大概只有器官价值六千块。

万恶的有钱人!

所幸沪市既是流金溢彩的富人天堂,也有无数穷人挣扎、栖息、得以喘息的客栈。

林乐之最后艰难地提着两大包蛇皮袋入住了一家旅店的六人间。

说是旅店,其实更像是一间大学宿舍。

男女分开住宿,上下铺,每个床位仅有一个小床帘做隔断,淋浴间和卫生间都是公用的。她入住时房间里已经有三位“舍友”。

当晚林乐之睡得并不安稳。

无数个画面在她的脑内交织,一会儿是无良房东恶狠狠地把她的行李扔出家门,一会儿是她撞破上司丑事后被频频穿小鞋,一会儿是mean到没边的前同事嘲笑她穿一身地摊货……

最后,一切的画面都如旋涡一般消失,化作一片光影。

光影如音符跳动,问她:“你想改变这一切吗?”

睡梦中林乐之迷迷糊糊地点头。

想。

她当然想。

如果可以,她不想住这个床位跟棺材盒无异的青旅,也不想住那个下水道常年散发异味的破出租屋,她想住在大几千一晚的五星级酒店,住在能看一线江景的陆家嘴边上,无病呻吟地说一句:“我不想要很多很多钱,我只想要很多很多爱……”

“好,满足你。”

……

翌日,林乐之在一片惊诧声中被吵醒。

“卧槽,你看到楼下那辆劳斯莱斯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后面好像还跟了一辆商务车,还有俩保镖呢,太带派了这也。”

“他们在那停一上午了,好像是在等人。”

“有钱人来这干嘛?不过下面有个帅哥长得挺帅的。”

房间的采光很差,林乐之醒来时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摁亮手机。

13:26。

林乐之蹭得一下坐起来。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今天还得接着找工作,要不然她真得睡大街了。

床帘外正激烈议论的三人听到动静吓了一跳,一人嘟囔道:“诈尸呢……”

林乐之没理会,她注意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是私人号码,归属地是沪市,来电时间是四个小时以前。

……该不会是offer吧?

只打了一个电话,她还四个小时没有回电,不会已经凉了吧?

林乐之一下就清醒了,急忙拨了过去。

对面接得很快,嘟了一声后便通了,像是在电话前专门候着似的,“您好,请问是林小姐吗?”

“是的是的!”

“我叫韦尔曼,是宝格丽酒店的私人管家,我们按照您提供的地址来接您了,请问您要现在出发吗?”

什么玩意儿?

现在的诈骗方式这么新颖了吗?

她没给宝格丽投简历啊!

“……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对方笑了一下:“不会错的,您是林乐之林小姐,对吧?我们现在在您楼下。”

他报了林乐之所在旅店的名字。

听见这话,林乐之连滚带爬地下床,冲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往楼下看去。

她住的楼层是三楼,从上往下看很容易就能看清楼下的情形。

正午微过,阳光像被打碎的金子,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那辆劳斯莱斯上,像一块被精心雕琢过、流动的黑色宝石,通体闪烁着昂贵而深邃的光泽。

劳斯莱斯的副驾位旁,伫立着一个西装革履,身姿挺拔的男人,他戴着白手套,似乎正在打电话。

它后方的几步之遥,是一辆低调却不容忽视的黑色商务车。车外站着两个如同复制粘贴一般戴着墨镜、保镖打扮的壮汉,让人不敢上前。

一行人与这地方格格不入。

联想到刚刚三人组讨论的话题,林乐之握着手机,大脑一片空白。

不可能吧?

这怎么会是来接她的呢?

“确实是来接你的。”

林乐之一怔,她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啊?

不对,这跟刚才的男声不是同一个人!

她拿起手机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吓得把手机甩飞出去。

通话界面上的号码竟成了一堆乱码!

“你是谁?”林乐之强行保持镇定,问道。

“我来自比地球更高一级的地外文明,你可以叫我001。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联系你,但我得先确认你是否具备相应的资质。”

听筒里传来的是一种极其奇特的声音,像是电子合成,林乐之第一反应是变声器,可它兼具一种非人的、平滑的质感,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目前来看你做得很好。”电子音停顿了一会,“我的职责是给你带来无限财富,并且教会你——如何花钱。”

“你先不用急着挂电话。”

林乐之停下了结束通话的动作。它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无限财富,这扯不扯,这年头的骗子是不是都小说看多了?叽里咕噜的怎么不先给她打十万块再说?

“叮咚——”

是手机短信的提示音。

“尾号7668卡X月X日13:34网上银行收入100000元,余额100680.09元。【XX银行】”

林乐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电子音继续道:“这笔金额属于我单方面的赠与,无需你偿还,它仅作为一份‘可信度证明’。真正的财富,需要你做一个简单的选择来解锁。”

“现在,你有两种选择。一,留在原地,五分钟后,十万元将仍属于你,我的电话将永久消失,你的生活回归原有轨迹。二,现在下楼,坐上那辆车。车辆将带你前往我为你预订的落脚点,在那里,我会告知你一切。”

“我等待你的决定。”

一段紊乱的电流声过后。

“林小姐,您在听吗?”

电子音又换回了那个自称韦尔曼的男人的声音。

像一下子又把林乐之拉回了现实,好似自始至终与她对话的只有韦尔曼。但正是韦尔曼的存在,让她相信刚才的电子音绝不是幻觉。

林乐之感到自己握着电话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反反复复地查看银行卡的余额,数背后的零,是即时到账没错,不多不少正好十万元整,和她心里胡诌的数字一模一样。

骗子能猜到她心里想法,做慈善一样把钱打给她吗?

林乐之望了一眼楼下仍在等待的车辆和人,以及唧唧喳喳仍在讨论他们的三人组。

又回想起她在公司累死累活忙项目,却因为得罪了上司被辞,完成的项目也被摘了桃子成了别人的功劳;想起房东在她还在家时就堂而皇之带买家来看房,放狠话说有得是办法让她搬走……

就算是骗子,她也根本没什么可失去的。

想到这,林乐之毫不犹豫地转身下楼。

——带上了装着她全部家当的蛇皮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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