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盟营地
夫差尚未来到,各国诸侯,除晋王外,已经都齐集在账内,互相寒暄起来,但言辞间却是各种弦外之音。
“齐王!”
“楚王啊,”齐王回身看向来人,“风采依旧!”
两人相互行礼罢,楚王道,“齐王,听说晋王把你的女婿吴王也请过来了?”
齐王笑地牵强,又透着满满的不屑。
“唉,这个夫差啊,”齐王道,“他明明是个猴子,偏要装成人的模样。”
说罢,在场诸位王侯都跟着大笑起来。
笑罢,鲁王道,“齐王,最近令婿张扬的很啊,连我们这些久居北方的,都知道有个夫差,把南方搅的大乱。”
楚王接话道:“你只是闻听可好,我国可是深受其害。”
吴国与楚国之间的怨仇,那些年闹的纷纷扬扬,中原诸国没有不知道,尤其是伍子胥将楚平王掘墓鞭尸的事,更是在诸侯们提起吴国时,屡屡被提起,而在这次祭天大典,想也知道楚王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可以依仗霸主与各路诸侯当面控诉吴国的机会。
于是,楚王说罢,各位诸侯都点头呼应,鲁王道:“齐王,说句不客气的话,我对你这个女婿,可半点都不欣赏。我最讨厌那种目中无人的蛮夷,四处兴兵,目无礼法。”
齐王道,“我何尝不是因为招了这个女婿,而弄得每天晚上睡不着觉呢。晋王今天要把他请到这来,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鲁王道,“如此说来,我们今天是站在同一战线上了。”
齐王道,“你们放心,他既然是我的女婿,那就应该由我这个老丈人来教训他。这也合乎礼数嘛。”
鲁王道:“齐王,你要怎么教训你这个女婿守礼啊?”
齐王道,“也没什么,就是准备给他一个大礼。”
“大礼?”
各位诸侯都不约而同地咂摸着这两个字,只见齐王悠悠然,得意地捋了捋胡须,道,“你们,跟我来”
于是,诸位都随着齐王来到场地一处,那里陈列着一个半人高的物件,用红绸蒙着,大家都在猜测那是什么。
齐王对左右侍从吩咐道:“打开。”
“是。”侍从应道。
随后,侍从将那红色的绸布掀开,一件四足鼎立的青铜大鼎赫然立在众人眼前。
“好漂亮啊。”
“好,好。”
众人不住交口称赞。
鲁王离地最近,他仔细瞧着大鼎,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又靠近了一点,终于看清楚,指着鼎上的铭文,恍然大悟道,“齐王,这不是……”
齐王又捋了捋胡须,夸赞道,“鲁王,果然好眼力啊。要是夫差像你这么精明,那我可就伤脑筋了。”
楚王见齐王如此回复,也寻着鲁王的指引看去,只见青鼎的双耳上赫然刻着“临淄”二字,“临淄?”楚王道,“这刻有齐国国都名字的宝鼎,不就是国鼎么?岂能轻易送人呢?”
齐王得意地笑了笑。
鲁王却大笑道,“哈哈哈,齐王,不愧是齐王啊。”
楚王道,“齐王故意将国鼎送给夫差,作为声讨他的理由?”
鲁王道,“如果夫差接受这个刻有‘临淄’二字的国鼎,就是图谋夺取临淄的证明。就算他说自己是无心之失,但这种做法,也是不容于法的。”
鲁王说罢,齐王赞成地点了点头,楚王更是会意一笑。夫差那蛮子怎么会懂这些呢?一想到等会儿夫差那家伙会遇到的非难,众诸侯便觉得心情舒畅。
齐王道,“这番话啊,我还怕我自己不方便说,特意找来这几张嘴,”他指了指身后其他几个小诸侯,“看来,我是多此一举啦!有楚王与鲁王在,效果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鲁王道:“初次来中原会盟,就出这么大的丑,我看夫差以后,在中原诸侯面前,也不要再出头了。晋王对他的看法,也会有很大改变。这个署名,可大可小,齐王,不知道你要怎么利用啊。不会,只让他出出丑,认认错,就算了吧?”
齐王道,“再严重的惩戒倒不必。谁让他是我女儿的丈夫呢?只要他肯交出十车珠宝,十个城池,本王是不会追究的。”
楚王笑道,“看来收下齐国的国鼎,这个代价果然不小啊。”
“当然,对于诸公的义行,本王是不会忘记的,也不会让诸公空手而归的。”
于是,中原众诸侯们再次和声大笑,乐得看这一场好戏。夫差,作为数百年来,第一个敢挑战中原诸侯权威的蛮子,众诸侯们早就看不顺眼,谁不愿意好好欣赏他初来乍到的丑态呢?
众人正说着,来人报告,晋王的车驾已经到了外面,吴王也刚好到了。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心照不宣地一起出去迎接晋王,当然,更是在当今霸主晋王的带领下,会一会这个南方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子夫差。
此时,夫差下得马车,看了看前方士兵把守森严的围帐。范蠡将勾践亦扶了下来,才拍了拍身上衣服,将褶皱揽平,对夫差道,“大王不用紧张,细节的事情,交给范蠡来办就好了。”
夫差却很不以为然道,“寡人紧张么?”
夫差的眼中迸射出亮光,“寡人是兴奋!”
“走!我今天倒要好好会会这些老匹夫!”
以往与诸侯们各种小型集会的情形历历在目,夫差被人奚落地厉害,可他一向目无礼法,也从没让这些以正统自居的诸侯讨到什么便宜,今日诸侯会盟,若这些老匹夫敢不给他面子,他定也不叫他们好过。
范蠡看出了夫差的心思,看着帐前望向这边的诸侯们,稍拦住夫差轻声道,“大王,若想获得中原诸侯的礼遇,说服他们接受强大中的吴国,就要用他们的游戏规则将他们赢得彻底。”
夫差看向范蠡,他对范蠡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他笑道,“好,那寡人就给你个机会,让你替寡人好好修理一下这些老匹夫。”
夫差眼中的信任,令范蠡心脏一虚,而他眼中对他时时展现出的热情,又令范蠡心中瑟缩。
说罢,夫差径自向前走去,而范蠡舒下一口气后望向身旁的勾践,才发现勾践正直直地注视着他,他略有点僵硬地与勾践互望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这时,一众诸侯刚在帐外迎完晋王,还没来得及回帐,便已经瞧见夫差等人向这边走来。
“齐王,你的好女婿来了。”鲁王道。
“这个拉车的,不就是勾践么?”郑国国君小声道。
“吴王夫差,怎么会跟勾践一起来呢?”莒国国君也小声道。
晋王听得鲁王的语气,心中自是暗笑了一下,再听其他人的议论,却也没说什么。至于勾践为什么同来,他也有点诧异,但他依然不动声色地摆出一付中原霸主应有的样子,迎了上去。
“吴王,今天你我可是初次相识啊。”晋王道。
夫差道,“晋王有礼。”
晋王高兴道,“本王今天很有面子啊。”
晋国太子似乎一下子领会到父亲不便多言的弦外之音,接腔道,“不但吴王赏光莅临,就连越国勾践也来了。还有名闻天下的大谋士范蠡,失礼了。”
晋王向夫差介绍道,“这不争气的是犬子。”
夫差笑道,“虎父哪有犬子啊!”
范蠡这时也恭敬一笑,道,“真是不敢相信,太子虽身在中原,却对天下诸国了如指掌,连区区范蠡这等闲人也能知道。”
晋太子道,“闲人?”他笑道,“谁不知道越国座下有两大谋士,一位是文种,另一位就是与孙武齐名的阁下了?”
晋王此时却佯装训斥道,“唉,你看不出来,今天范蠡是以吴国臣子的身份,相伴吴王前来么?你句句说什么越国?就不怕失礼么?”
晋太子不慌不忙解释道,“吴越虽然争霸多年,但今天,越王肯亲送吴王前来,这足以说明,如今吴越已经一统了,越国的范蠡,自然也就是吴国的范蠡。”
晋太子说罢,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了勾践。
勾践听罢,极谦卑极诚恳地垂首道,“吴越的确是一家。吴是兄,越是弟。”
众人听罢,彼此又是相互看看,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晋王这才笑着招呼道,“唉,来,来来,你们一路上风尘仆仆,来,都进来,我们边吃边聊。”
“好,好,好。”大家笑着应和着,一同向里走去。
“吴王请!”
“好,晋王请!”
于是,一众人等洋洋洒洒地进了围帐之内。
晋王当然堂而皇之地坐上了首座,而列位诸侯也依据自己的身份,去到自己的位置上。正如范蠡所言,中原诸侯都乃周天子册封,各位都按照自己册封的阶等,有条不紊地入座,而夫差的座位,是左手边的次末位。
此时,见诸位国君都纷纷要坐下,而勾践却依然乖乖且显得有点尴尬地站在夫差身后,范蠡便来到夫差身侧,低声恳请夫差给勾践赐坐。
夫差瞧了瞧范蠡,又瞧了瞧身后可怜兮兮的勾践,勉强点了点头。
于是,勾践走上前来,紧挨着夫差的位子坐了下来,而范蠡则静静地立在了夫差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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