槜李之战。
夫差带着粮队日夜兼程从齐国赶回,还未到得军营,便接到快报,独自一人快马加鞭先行回营。
到得营门,马车还未停稳,夫差便跳了下来,直冲进中帐。
“父王!”
伍子胥从阖闾榻前起身,迎了上来,满脸悲愤与沉痛,拱手道,“殿下,老臣护主无力,罪该万死!”
夫差顾不得伍子胥,径直扑倒在阖闾榻前,望着双目紧闭的父王,心中的震惊与悲痛难以自抑。
不过几日而已,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日父王为他送行,踌躇满志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如今,却面如死灰,毫无生气。
夫差转头向伍子胥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伍子胥道,“是越国人的诡计!”
还未得再细问,阖闾已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努力地定了定眼神,才认清呼唤他的人,正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寄于全部厚望的儿子,夫差。
他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夫差的手,断断续续道,“父王……不……甘心……”
他吃力地将自己床边的配剑递到夫差手中,“要记住……寡人死后……你要……杀勾践……灭越国……祭寡人在天之灵!”
说罢,全身像突然被抽走了力量,一下子倒在榻上,撒手人寰!
“父王,父王!”
夫差不断地呼唤着吴王阖闾,但再也得不到一点回应。
他紧握着父王的宝剑,剑锋利落,寒光照人。
杀勾践……灭越国……祭寡人在天之灵!
“来人!”夫差喝道。
“殿下,你想做什么?”伍子胥道。
“粮草已到,本宫要带人直捣槜李城,杀勾践,为父王报仇!”夫差激愤道。
“不可!”伍子胥道,“殿下,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更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本宫如何能忍!”
“殿下,眼下,马上班师回朝,稳定朝中局势,才是当务之急,报仇之事,还要从长计议!”
夫差紧崩着双唇不再言语,只死死盯着伍子胥那深切的目光。而在夫差悲愤的目光下,伍子胥坚定地回望着他。
半晌,夫差才找回了一些理智,他闭上眼睛,压抑地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才最终平复下来。
他再次望向伍子胥道,“老师,说的对。”
然后他环视了帐中两个服侍阖闾的侍从道,“还有别人知晓这件事么?”
伍子胥道,“老臣已封锁了消息,直等殿下归来。”
“好,”夫差提起阖闾的剑,一步步走向那两个侍从。
那两个侍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吓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忙不迭地磕头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夫差冷酷地瞧着这两人半会儿,才低声命令道,“本宫不希望这世上还有第五个人知道,路上好好照顾父王,万一走漏了消息,你们两个……”
“绝不会,我们绝不会说出半个字!”
夫差将阖闾剑还入剑鞘中,带着伍子胥走出中帐,面对帐前的众将领。
这一年,夫差还未及而立之年,但面对的,却是跟随阖闾争战多年的老将们,阖闾在时,这些人尚算一心,阖闾不在的消息一旦传出,这些人有多少还选择站在夫差的身后,便是未知。又或许,他们暗地里早已成为其他王子的势力。
而此时,夫差的身后,只有伍子胥一人。
夫差却毫不畏怯。
他高高举起阖闾的配剑,命令道,“大王负伤,需速回姑苏休养,已将军中事务全全委托于本宫!”
“此战,战机已失,传本宫令,全军速整军务,一个时辰后开拔,班师回朝!”
封锁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姑苏,不给其他人可乘之机,是当务之急。
帐前一时议论纷纷。
还未及其他人开口,夫差又果断命令道:“沮鞑!”
“在!”
“从今天起,你负责守卫中帐,除侍奉中帐的两个侍从外,其他人不得靠近中帐、叨扰主帅,违令者,斩!”
“是!”
说罢,夫差完全不给其他人反对的机会,径直离开中帐,返回自己的帐中,他知道,伍子胥会将这场戏演完。
进得帐中,侍从为他解下盔甲,而他的面色却更加凝重。
本就没有母族庇护,如今又失去父王这强有力的支持,唯一可倚仗的妻族远在齐国,可以说,在吴宫,除了伍子胥,如今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太子又怎么样,没有正式登基之前,他什么都不是。
太子,是随时都可以被换掉的。
毕竟,他还有几个一直虎视眈眈的兄弟,而这军营中,也不乏这些兄弟的耳目。
从现在开始,他走的每一步都将生死攸关!
侍从将铠甲从夫差身上移除,一条禇色布条从他腰间掉落,侍从随手捡起,将其丢弃在一旁——这布条太过破旧,侍从并不认为这是太子殿下的什么物什。
夫差本对此也无甚在意,此时他心中盘算着诸多事情,严峻的局势让他无瑕顾及其他。
直到侍从收拾了脏衣离开时,夫差才一眼扫到托盘里那将被丢弃的褚色发带。
“慢着!”夫差命令道。
侍从马上停下,不知道太子殿下还有什么要求。
夫差盯着侍从手里的东西看了一小会儿,才踱近侍从,将那发带拾回,“行了,下去吧。”
“殿下恕罪!小人不知......”
夫差摆了摆手,让侍从下去,他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来迁怒他们,就像,他现在也没有丝毫的心情儿女情长。
“启禀殿下,伍相国请您去议事!”一个侍卫来到帐前。
“知道了,本宫马上过去!”
夫差答毕,将那段发带随手揣入怀中,转身离开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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