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钢筋水泥构筑的森林退去喧嚣,归于平静。
夜妆酒吧里,气氛则刚刚热起来,灯光闪烁,强劲的音乐鼓点震在耳膜上让人心慌。
柳画躲在还算清静的吧台小角落,几杯酒下肚后,估摸着略微有了醉意,她酝酿好情绪,拨通前任电话。
等候音响了很久才被接通,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柳画?我不是说过分手就别联系了吗?”
“……”
“你在酒吧喝醉了?”
“……”
对面久久没听到回复,很无奈叹了口气,“别哭了,再哭我们也没可能的。”
柳画吸了吸鼻子,见情绪烘托到位,拿捏好分寸哭得听起来更加心碎,“林霖,夜妆酒吧,零点见不到你我就死给你看!”然后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不知是不是刚刚哭得太入戏动情,她此刻想停却哭得停不下来,很快哭完了一包纸。
柳画想用手背揩去眼泪,一只纤长骨骼分明的手递过纸巾到眼前,她低头抽出纸巾抹去眼泪,闷闷道了声谢。
音响里节奏强劲的音乐一浪高过一浪,像敲在心脏瓣膜上,人群越来越嗨,尖叫起哄声此起彼伏。
因为不是很想被人看到她现在狼狈的样子,柳画一直安静垂着头。好在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平复好心情后她睫毛挂着泪珠抬起头,这才发现那人站在一旁没走,还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稳定下来的情绪又起了涟漪,她眉毛扬起,刚要开口就听面前男人冷冷淡淡陈述道,“你很伤心。”
柳画被他垂眸俯视的姿态刺到,一股无名火升起。又是这种熟悉的高高在上的怜悯感,为什么她躲到酒吧来也能碰到梁行思?
酒吧里氛围攀升到**,红绿灯光更加摇晃迷离。
“是!我被甩了,很伤心!你满意了?看够了就滚开,别耽误我要分手费。”
梁行思凝眸盯了她片刻,嗤笑一声,“这么糟蹋自己就为了要分手费,柳画,你真是没变。”
他很是不屑,又像有点生气。
听到这话,柳画紧绷的身体反而稍微放松,还是他这种冷嘲热讽的态度更让她好受点。
她不在意地捻起酒杯,手腕轻晃,看着细碎光芒闪跃在透明液体间,红唇勾起:“我的身体,我爱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
“倒是你,烟酒不沾的梁公子不是从不来这种地方,也不怕这里的俗气脏了你?”柳画撑着脑袋,抬眸看向梁行思,潮湿眼瞳里带了醉意,眼角微微吊起。
梁行思像是被她问住,愣了片刻,才别过眼冷冷吐出一句,“与你无关。”
柳画噎了口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转头闷声喝酒。她真是脑子抽了才搭理这个男人,他这位准姐夫的事自然与她无关。
虽然转过身去,柳画还是支棱起耳朵,察觉到梁行思离开之后,本还不算太坏的心情更加糟糕。她低骂一声,赌气般给杯子满上酒。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搅得她心烦意乱,等意识到不对劲,她已经数不清开掉第几瓶酒。
又要举杯时她被拉住手腕。
“说吧,非要见我一面什么事。”
柳画停住,放下酒杯,醉眼朦胧打量面前的男人,依稀辨认出不是梁行思,是林霖。
正好,情绪都不用重新酝酿了。
她意识有些飘忽,本不打算问分手理由这些让自己看起来很可怜的问题,却在酒精刺激下带着哭腔含糊不清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分手?”
林霖拧起眉头,她到底喝了多少。他看着柳画的发顶,没直接回答,而是语意不明道,“当初我追你,以为你是普通家庭的女孩。”
柳画雾气缭绕的眸子透露出疑惑。
林霖顿了顿,继续道,“你没告诉我,你是柳志的女儿”
柳志啊。柳画眼神黯淡下来,她都要忘了,柳志的这个姓在平城意味什么。
她苦涩一笑,“柳家只有一位大小姐,我只是养女。”
“所以我只能娶你姐姐。”
娶她姐姐?柳棉不是和梁行思订婚半年了吗?
柳画连哭都忘记了,“你疯了?你要和梁行思抢人?”
“你不知道?柳棉悔婚了。”
林霖很惊讶,消息虽然还没传开,但柳画是柳棉的妹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消息。
如果不是柳棉悔掉婚约,又让他爸妈看到希望,他怎么会…
“你为什么会知道她悔婚的消息?”
“我…我听说的。”
听说而已。柳画沉默,想起柳棉当初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她和梁行思订婚了,不太相信她会主动悔婚。
但是,突兀出现在酒吧的梁行思,他是被心上人甩了来买醉?
她又隐隐相信了几分这个传言。
梁行思也有被人甩的一天?柳画觉得自己该心里痛快一些,却高兴不起来。
“柳画,我们好聚好散可以吗。”
林霖瞧她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安抚。
她回过神来,猛然想起叫他过来不是为了问什么狗屁理由。
“好聚好散好说,给我一笔分手费。”
“……”
收到转账通知后,柳画大大方方当着林霖的面把他所有联系方式一一拉黑,她收回手机,语气轻快,“好了,现在你不用再担心我缠着你了”
林霖脸色阴沉到能滴出水,嘴角抽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甩手离开。
柳画喜滋滋看着账户多出来的余额,也没理会林霖的态度,点开软件立刻将钱转了出去。
一个电话立即打了过来,来电显示“王老师”,他焦急问
“小画,你之前说还要再等一星期,怎么突然有钱了,你可别做傻事啊。”
柳画知道他误会了,笑了笑解释道,“王老师您放心,这钱是出版商预付的,他们看完书之后觉得不错,同意提前结款了。”
“那就好!小画,太谢谢你了,我…”
柳画听他像是要哭,连忙打断,“应该的,婷婷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王老师您赶紧让医院给婷婷安排手术吧。”
“好好好,我明天一早就去付款。”
柳画刚要笑着说再见,又听他提起,“小画,你什么时候再回来看看,这里的孩子都很想你。”
她像被针扎了一下,嘴角弧度沉下来。
回去吗?
眼前浮现出一个个熟悉可亲的孩童面孔,她心头掠过不舍,但还是强撑道,“抱歉王老师,我…还没想好。”
“小画啊,那件事谁都没有怪你,谁也没想到最后会…”
“……”
像是知道劝不动她,对面重重叹了口气,又找了个轻松点的话题,“还没恭喜你呢,我们小画要成为大作家了。”
大作家….
她眼里划过自嘲,装作轻松应道,“哪有,不过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又随口聊了几句,她应付着挂断电话。
酒吧里仍然人头攒动,这里的年轻男女好像活力永远不会消失,柳画长舒一口气,吐出积郁的烦闷。
她握紧手机起身要离开,又想起梁行思,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酒吧,真想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狼狈的样子。
念头一转,她走到前台。
按着服务员的指引上了二楼,走到包厢前,柳画推开门。不同于外面的热闹,里面装潢豪奢却只有梁行思一人,冷落得很。
她关上门,隔绝掉外面震耳的喧哗声。
梁行思独自靠坐在沙发中央,像喝多了在闭目养神。她扫一眼台上,数不清的名贵的酒,但是都没开封,甚至酒杯都整齐码在一起,像是没被碰过。
这个买醉法倒是稀奇,买了一堆酒不喝,光看着就醉了?
柳画随手拿起台上的一瓶酒研究,复杂的意大利语,认不出什么牌子。
“你做什么?”
梁行思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安静包间里响起,吓了柳画一跳,差点没拿稳酒。她小心翼翼放回去,暗自庆幸还好没摔,不然不知道摔碎多少万。
放回酒瓶后,柳画直起身子,手指卷绕着头发,低头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模仿他之前的语气,淡淡道,“你很伤心。”
梁行思像被她逗笑,唇角勾起讥诮弧度,“柳画,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无聊。”
柳画见他没动怒,心想他不该是这个反应,应该恼羞成怒才是。他从小被人高高在上捧着,又最瞧不起她这个爱慕虚荣,利用过他的骗子。被自己看不上的人看到失恋后的样子难道不会自尊心受挫吗。
她又加大力度刺激他,“柳棉为什么悔婚?”
柳画见梁行思脸色冷下来,眼神阴翳盯着她,片刻,他才没有起伏回答,“我怎么知道。”
她知道,她踩到他痛点了。
他虽然表现得不在意,但她能明显感受到梁行思现在身上环绕一股戾气。
柳画感觉心底流窜过一种扭曲的快感,好像这一刻她终于不再只能仰望他,而是也曾见过他低到尘埃里的一面。
她像是同情他一样问,“被甩得滋味不好受吧?”
他却又变回那个看似温和有礼,实则冷漠疏离的梁行思,淡漠道,“至少不会哭得眼睛都肿了。”
柳画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眼睛,余光瞥见他得逞后的讽笑,脸上一红就要转身离开,却被他叫住。
“陪我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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