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重明注意到灵枝目光，她碰了碰圆盘中人影道：“这是同影碟，输入灵力便可与交换过碟印的人实时交流，还可以看见对方样貌。”
“说起来，这还是你三师兄发明的。”
提到自己的徒弟，越重明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许笑意，她指尖摩挲圆盘往其中输入灵力。
只见那小小人影渐渐变大，下半身虚幻不见，只余胸口往上的位置化作真人大小，悬浮于巴掌大小的同影碟之上。
浮在半空的半截人影此刻只露出一身玄色服饰，面貌始终如迷雾变幻，看不真切，灵枝开口问道：“师父现在是要和谁传讯？”
“白杏城属玄心宗管辖，此番谢家魔族之事重大，自然是要找玄心宗管事的来善后。”
越重明漫不经心说着，灵枝却在想，一般宗门中管事的应当是掌门或长老们，可为什么师父不直说是找掌门或哪位长老呢？
答案很快便在同影碟上揭晓，只见那人影面貌变幻几瞬，便如迷雾退散般露出一张如明月般清绝独艳的脸庞。
那人用根木簪挽了个高髻，身后轻纱飞扬隐隐露出片片清荷。
“兰无忧，好久不见。”
越重明熟络打了声招呼，顺便揽过灵枝道：“见见我的关门弟子，越灵枝，灵枝，叫师叔。”
灵枝乖巧喊了声师叔，只觉得这师叔看上去，是她目前见过的所有人中，最符合凡人口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的修真者。
同影碟里眉目清冷的人定定看了灵枝一会，才轻轻点头开口道：“你收徒大典那天我有些私事没能去成，给你小徒弟备的见面礼，下次宗门大比亲自给她。”
兰无忧的声音便如她本人一般，清清冷冷地从同影碟传出。
“你是大忙人，来不来无所谓，礼到了就行，”越重明戏谑兰无忧两句，随后又正经道：“催生化形一事我有眉目了，是魔族余党做的。”
“空戾？”
兰无忧没有在意越重明前半句话，她在听到越重明后半句时，几乎是下意识问出口，神色微变。
“嗯，我如今在白杏城，空戾用魔气侵染了整个谢家。”
越重明调整了同影碟角度，将地穴中景象展露给兰无忧：“谢家请的修士皆惨死于此，玄心宗竟然一无所觉，你记得找信得过的人来，不过要小心，空戾在此地设过黄粱梦。”
“我知道，不过……”兰无忧眉头微蹙，迟疑开口问道：“你遇上空戾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无妨。”
越重明摇了摇头，她看向身旁的灵枝，语气柔和道：“明日一早我就会去唐安城。”
“我明白了。”
兰无忧回答道。
由于越重明刚刚调转了同影碟，灵枝看不见兰无忧表情，却莫名从兰无忧短短四个字中听出无尽担忧。
灵枝记得这个名字，她和师父在拍卖会所拍下的养魂丹，便是兰无忧炼制的。
那时拍卖师介绍的是，玄心宗宗主亲传弟子——兰无忧，所以玄心宗现在是亲传弟子管理宗门事务么？
而且，听师父与她交谈间的熟稔以及兰无忧下意识提起的空戾……
灵枝不自觉思索着，眼角余光却与一块石像的头颅碎片对上。
之前石像头颅被越重明一掌震碎，原本应该不规则的碎裂开，但那石像的一双盈盈笑眼，不知为何正好是一块完整石块。
此刻灵枝对上那双眼睛，恍惚间竟觉得它眨了眨眼，灵枝吓得背后发凉，不由得后退两步。
“灵儿，怎么了？”
正与兰无忧说着话的越重明转头询问，瞥见地上那块石眼，抿了抿唇。
“怎么了？”兰无忧见越重明神情不对，也跟着问道。
“是魔尊石像。”
越重明故作轻松回答道：“魔族余党做白日梦，想要复活魔尊。”
“是吗，让我看看她。”兰无忧道。
越重明直接将同影碟调转方向，似乎一步都不愿靠近，灵枝抬头看了看师父，又往同影碟里的兰无忧看去。
只是两人都面无表情，灵枝什么都看不出来。
“要毁，就毁干净点吧。”
兰无忧淡淡道，又起了关于宗门灵草失窃的话头。
越重明嘴上应着却没有动，灵枝想了想，主动将那双石像眼睛彻底毁去。
灰白岩石在手下化为齑粉，灵枝心头竟涌出奇异感觉，她揉搓指尖粉末，总觉得，有点像草木灰。
“灵儿。”
师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灵枝捏了水诀净手转身，越重明已收起同影碟，往自己这里走来。
“师叔也认识空戾吗？”
灵枝主动牵上越重明。
听见灵枝的疑问，越重明笑了笑，她牵着灵枝踩上台阶，抬眼看着上方天光道：“灵儿你化形不久，在这世间大大小小的门派中，可以说是无人不知空戾，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空戾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是大乘期魔族了。”
外头天已亮了，一束炽热阳光洋洋洒洒照在出口前几个台阶，灵枝看着金光照亮师父衣装下摆，细细银纹纠缠晃眼，仔细听越重明讲起空戾。
师父讲得细心，语气温柔。
可是，为什么师父不正面回答她？
她明明在问兰无忧认不认识空戾，而不是在问兰无忧为什么知道空戾不是吗？
灵枝抿唇，抬手遮了遮刺目阳光道：“这么多年，空戾为什么不当魔尊？”
灵枝话音刚落，越重明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憋着笑道：“她不当，不是因为不想。”
越重明说完这话后也不解释，她拍拍灵枝的头，两人此时已走到地面上。
许是因谢家主死去，空戾也离开的缘故，原本阴森可怖的庭院中气息全无。
放眼望去只剩下灰白的山石与陈旧廊柱，仿佛已几十年没有人住般，一派荒凉。
“我们先回客栈好好休息，这里稍后就会有玄心宗的人来。”
“嗯。”
越重明唤出流光剑，现在她们离开便不必像来的时侯那样鬼鬼祟祟。
“灵儿。”
“怎么了，师父？”
“关于谢回云，我和你师叔说了，她会好好安排入殓的。”
越重明话音落下，灵枝圈住她的手紧了紧。
“谢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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