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灵枝照例先去找师父，因为从大典后开始，师父便日日都要亲自给她扎发髻，然后送她去讲学堂。
灵枝走到院前，门自动开了，她走进去，却见师父坐在院中，桌上横陈着一把剑鞘，鞘中无剑。
“灵儿，过来。”
师父揉着额角，眉宇间略显疲态。
灵枝走到越重明面前，她垂眸观察那把剑鞘：“师父，这个剑鞘是？”
越重明轻抚鞘身，这把剑鞘花纹镂空，通体淡青，细看还闪着微弱光芒。
“喜欢吗？”
师父问道，灵枝点头：“喜欢。”
越重明拿起剑鞘，她站起身，发丝散落在肩头。
她手在虚空一握，一把同样淡青的剑便出现在手心，越重明将剑收入剑鞘，走近灵枝。
“给它起个名字。”
灵枝微愣，她看着那把剑下意识开口道：“含光。”
“好，往后含光便是你的剑，剑是剑修的命，你当胜过爱自己般去爱惜它，明白吗？”
越重明弯腰，把剑挂在灵枝腰间，两人距离极近，她身上的幽香萦绕在灵枝鼻间。
她们不是没有这么靠近过，只是昨晚那个冷漠的师父与现在形成对比，灵枝的心狂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越重明已经起身，灵枝下意识轻按住剑柄，上面还残留着师父手心余温。
“师父，为何赠我宝剑？”
“你是万剑宗弟子，合该有把剑，才叫剑修，不是吗？”
越重明牵过灵枝，让她坐下，拿出梳子给灵枝挽了两个小髻。
“谢谢师父！”
灵枝转头对越重明露出一个笑容，越重明扎着发带的手一滞，捏了捏灵枝的脸。
她这个小徒弟……
越重明想起昨夜的事。
那时她去后山练剑，越练越静不下来，只觉得心中后悔，怕灵枝因此对她心生芥蒂，就将这把她早已备好，等灵枝开始练心法时再送的剑拿出，在今天提前给了灵枝。
……
时如流水，灵枝在讲学堂学了大约十日，便从文盲脱身，成了一个小有学识的小师妹。
越重明送她去讲学堂，本就只为习字，至于剑法之类，越重明打算亲自教导。
于是灵枝便不需要再去讲学堂，只是那三人得知她不再来，表现得万分不舍，赵霁塞给她传音纸鹤，说道：“日后有时间就来找我们玩啊。”
灵枝不大明白赵师姐已是金丹，为什么还要留在讲学堂，其余两人似乎也是为了赵师姐留下来。
但她一向不是个多想的性子，只是对赵师姐点点头，给了师姐一个小傀儡：“师姐若是想我了，也可以通过它给我传音。”
赵霁小嘴一撇，像是经历什么生离死别，哇的一声抱着灵枝，使劲揉她脑袋，搞得灵枝手足无措，还是江韶拉住她，才让灵枝得以离开。
灵枝被师父接回寒山居，师父问道：“那本心法看的如何了？”
“都认识了，徒儿已经在修行通天妙法了。”
“通天妙法？”
越重明挑了挑眉：“它竟是叫这个名字。”
灵枝点头，疑惑道：“怎么了吗，师父？”
“无事，只是有几分感叹，”越重明摇头：“你还记得我遇到你的时候么？”
“记得。”
灵枝莫名感觉有些心虚，那时姐姐正杀了万剑宗弟子。
“你……”越重明低头看着灵枝，认真说道：“想不想报仇？”
灵枝愣了，若说要报仇，她不知从何报起。
就目前看来，此事有万剑宗参与，但又不止有万剑宗，因为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幽暗地穴中，曾见过各样的弟子服饰。
何况比起报仇，她其实更想解救那些灵草。
越重明见她愣住，猜想是那些万剑宗外门弟子让她心有疑虑，开口道：“那次我出宗门，便是为了催生化形一事，此事牵连甚广，我疑心有魔族作祟。”
“灵儿不是想出去看看吗，调查这件事可能会去很多地方，到时候抓住幕后黑手，你既可以报仇，也游历了各处，有师父护着你，不必担心安危，去吗？”
“只有我与师父两人吗？”
灵枝心中怀了说不清的期待，但她将自己心中异样的感觉，皆归于因为可以解救那些灵草的欣喜。
“嗯，你回去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出发。”
越重明颔首，她又道：“你的那些灵草可以暂时交给木傀儡看管，我提前设了阵法，它们会好好照顾。”
……
灵枝东西不多，大都收在镯子中，只是她舍不得那株小灵草，便端了个花盆来，将灵草移植到盆中，她那枚储物戒倒是能收进活物，灵枝便将灵草连盆都收进戒指中。
第二日，灵枝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寒山居，转头踏上师父的剑离开。
多年后灵枝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看向寒山居的最后一眼，往后无论如何，她再也没能回到寒山居，也没能见到她那小小院落中，剩下的八株小灵草。
然而此刻的她只是抱紧师父，望着师父挺拔背影，心中涌动着不知为何的隐秘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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