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待不下去

方才,在花印进来之前,他已经怀疑过一次人生了,监控录像清晰地记录下那天他办公室外的景象,别说花印那张辨识度极高的俊脸,连根他的头发丝儿都没入镜。

卡若并非是他偷的,那,还能是谁?

没人进出办公室,卡又是怎么凭空消失了呢?照片是谁拍的?

百思不得其解。

潘启看花印的目光愈发复杂。

一方面,他深知花印挖了个大坑给自己跳,照片和邮件根本跟他毫无关系!

现下面对花印的指控,潘启百口莫辩,两相僵持,真就得追查快递的事——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做贼心虚不敢提,花印可是还有后招在等着呢。

证明做过什么事很简单,证明没做过什么,那可就太难了。

另一方面,他猜不透花印的目的。

哪个风头正盛,前途一片光明的男主播,宁愿名声扫地,也要把自己的直系上司拉下马,疯了吗,仅凭一面之词,督察组能怎么处理?根本就没有实质性证据!

他这是自毁前程。

自己作为台长,把风波避过去了,花印在他手上还不是任凭拿捏?

“我能看看更早的监控吗。”花印突然要求。

“什么时间的?”

“报告会上午,或者之前的,只要在……潘台说丢钱包之前,都行。”说到此,他淡淡睨了潘启一眼,‘丢’字重音,掷地有声。

潘启满脸愠色地挥手:“看,让你看,你看啊,看你还能找到什么由头!”

视频上路过的人均缓缓倒退,花印目不转睛,不放过任何一秒钟。

薛峰咳咳两声,说:“花印,这事不宜闹得太难看,你跟潘台长都得反思,一个陈健还不够吗?你,这个被偷拍的事,的确委屈,但也间接说明了你的作风问题,你说,你有法子证明是你们台长干的吗,你这么一宣扬,一下子,所有人都对潘台长有意见了,到最后,万一发现他是无辜的,找谁说理去?”

“无辜?”花印没有感情地反问,“你说发邮件无辜,还是滥用职权潜规则无辜?”

“这——”

花印并没有收声的意思:“两个小时,各位,你们在会议室待了两个小时,就看那么几十分钟的监控?剩下的时间在干什么?商讨批判我吗,那还真是劳烦费心了。”

“什么潜规则!”潘启脑袋涨得通红,“上级关心你几句,你就飘飘然了,还往那个方面想,我怀疑你有自恋癖,你是同性恋,就看谁都像是吧!我儿子都能给我生孙子了!”

花印置之不理,点击鼠标拉到了某个时间段,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

画面上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与此同时,剧烈的敲门声响起,女孩儿推门,只见丁响押着一个人闯了进来!

“花印!我抓着人了!”丁响兴奋不已,“你猜得果然没错!就是这货算计了你,被我逮了个正着!”

在场所有人讶然望去,一片哗然。

靳广为!

更诡异的一幕是,屏幕里的靳广为也动了,他进入潘启办公室后,不出三分钟就神色如常离开,本是极为正常的事,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搭配丁响这番定论,就有些微妙了。

丁响像个伸张正义的绿林好汉,手机音量开到最大,放到桌子中间:“幸好老子明智有录音,不然这货还不承认,你们听听,就是他搞的鬼!”

嗡嗡的白噪音,大概是密闭空间,经过几下衣物摩擦,传来靳广为急促的声音。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过段时间再放照片吗!……什么?那为什么是裸/照!……好,好,我再打听打听,你他妈别再轻举妄——丁,丁响!”

紧随其后就是争论和扭打声了,不听也罢。

靳广为深知藏不住了,索性心一横,开诚布公道:“是!我是找了私家侦探,因为我听说花印行为不检点,就想拍点照片敲打敲打他。但是潘台,我发誓,这次绝对不是我做的,我找的人还,还没拍到照片,况且,我怎么可能会有他的那种照片啊?!”

说得倒坦诚,可惜证据确凿,动机也明确,没人相信他苍白的辩驳。

花印看他就像在看一条垂死挣扎的耗子,眼角闪过一丝毒辣。

“靳广为,不是第一次了,我就猜到是你,你找人在网上骂我,谣言编得天花乱坠,见对我没什么影响,就三番两次匿名举报,找我的麻烦,好啊,新娱对话停播了,你以为得逞了。”

他边说,手也没闲着,迅速在视频软件里剪下片段,登录邮箱,趁所有人还在三观炸裂中,点击了群发邮件。

附件名就叫:靳广为偷卡栽赃.mp4

令靳广为五雷轰顶的声音还在继续,不急不缓,播天气预报那样平淡,却如同一段梵音刻进众人脑海。

“——没想到潘启宁愿冒险潜规则我,也不愿意提拔你,你一定很羡慕吧,怎么这种好事,总是落不到你的头上?是不是潘启手一招,你就像条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送上门,潘台,不如你考虑考虑他,我花印是无福消受了。”

“去你妈的偷卡!”靳广为瞬间疯了,毫无形象地朝电脑扑过去,“我什么都没干!花印!你这种毒瘤早就应该铲除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没做过的事,你别想让我背锅!潘台,是不是潘台,你们都商量好了,让我背锅对不对?”

“你还不承认,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监控和录音都在,这些东西可不会撒谎。”

身旁一个督察组的人赶紧拉走花印,靳广为扑了个空,被桌角磕到肚子,疼痛难忍,惨叫一声摔倒,嘴里还在叫骂,疯魔癫狂,哪还有半分午间新闻主持人的国泰民安模样。

薛峰摇头,看不下去。

一上午尽看戏去了,跌宕起伏峰回路转,饶是督察组见多识广,这种场面也算一株奇葩,够载入史册了。

水落石出,任务圆满完成,他松一口气跟领导报告,随口对花印说:“你搞这么大,现在也抓到人了,出气了没?还有,技术部已经把邮件都删了,你放心,照片不会传出去,你跟潘台的误会也会有人澄清的,到时候你配合一下。”

“误会?”花印脱离了风暴中心,却没松懈下来,眉目尽是疲惫:“哪有误会,潘启他确实对我图谋不轨,照片就是证明,靳广为顶多——”

薛峰不悦地抿嘴:“你是不是没完没了了?事情就这么结了,别再节外生枝,你有什么要求就提,不过也别太过分,处分是处分,安慰是安慰,台里是看你有天赋,不忍心,要不弄成陈健那样,还有你提要求的份?”

陈健陈健,他到底怎么了?

前四大名主持之一,电视台的牌面,在这里深耕了十几年,一夕之间人间蒸发,没有过程,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终能摆到明面上来的,只会是那一纸通报。

耳边爆发好几波激烈的争吵,丁响,靳广为,潘启,一个人抵一群鸭子。

“对。”

花印两眼无神地放空。

“主任,我申请调离杭州,去滨汉跟进新节目。”

“这个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

督察组走后,数道处罚决定如秋后问斩的令牌齐发。

花印拎着收拾好的手提袋走出电视台大门,清洁大姨正卖力地擦大瓷瓶,水桶挡在门中间,两边是几滩不均匀的水渍,只能绕道而行。

他手上握着个卡通小手办,绿色长头发扎蝴蝶结,是在丁响桌子上随便拿的,这人又在开会,来不及送,提前准备了个送别礼物,花印偏偏不拿。

想到丁响五官炸飞的炮仗动静,花印甚至有点留恋。

等了一会儿,舒娜飞也似地从电梯口飞奔而来。

“你慢点,有水。”

舒娜一股脑塞给他好几瓶卸妆水卸妆油。

花印像抱小孩儿一样捧着,爽朗笑道:“调职以后不用那么光鲜,用不上,你看刘记在街头追人的时候化妆没。”

舒娜气得踩他一脚:“专门给你买的,你不用完就跑了!喝也得给我喝掉!”

她紧抱花印的腰,个子刚刚好,不用踮脚。

手感真韧呐——

花印别别扭扭地杵着:“姐,是去滨汉,不是阿富汗,能别跟依萍送书桓似的吗。”

“你居然心情还不错?!”

舒娜偷偷蹭掉眼角的湿润,叉腰站远,咔咔给花印拍了好几张照。

“这小脸蛋子,不行我多看两眼。给姐仔细着你的脸,没事就传几张自拍过来!老娘精心呵护起来的,敢变丑我就提着刮眉刀杀去滨汉!”

车笛鸣响,两人一起看去,一辆银色奔驰从停车场的方向驶来,花印走下台阶,回头对舒娜说:“姐,你弟的事我会让学长留意的,放心。”

舒娜不由停住脚步,愣愣看着他上了副驾,嘀咕一句:“你不也我弟么。”

窗外花红柳绿,绿化带新植铺就,修建得圆润,还有蝴蝶、风车等形状,栩栩如生,草木的清新吹进驾驶座,配着音响里的流水声,闭上眼睛,如在山林里。

花印一身轻松地靠在座椅上:“云栖大会没几个月了,你们老大看得过去么,上班时间外出,是我就扣你工资。”

何笑岚调小声音,道:“一月旷30天扣不完。”

“切,凡尔赛。”

“还顺利吗?”

“和刘记交接好了,先停职察看,做十几天自由人,我买好票了,不用你送,自己坐飞机倒车过去,那边有安排职工宿舍,不过,我应该不会去住,找个中介租房吧。”

何笑岚平静地嗯了一声:“我一个下属在那,有需要你找他,以前跟着我干了半年,适应不了节奏,回去做新媒体了,你们应该能聊的来。”

花印失笑:“我不敲代码好多年,能聊什么,我跟你都不聊这个。”

“你去了,还会跟我聊天吗?”

“……”

花印无言以对,岔开话题道:“这是往哪儿开,别搞乱七八糟的践行宴,你知道我不喜欢的,老裴那儿我都没空去。”

打开手机,在隐藏文件夹顺手删除一个小软件,微信那条跟【债主】的视频记录就不见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叮嘱何笑岚道:“学长,以后少喝点酒,伤胃,我妈给我打电话,说老家有个三十多的男的,身体很好能跑全马,就因为喝酒,胃痛,吐血,一拍片子就是癌,没过多久扩散到脑子里,直接没了,从查出来到出殡前后一个月。说真的,我们那儿人就是有癌基因,老死都算奢求。”

“花印,别咒自己。”何笑岚沉声道,“下车吧,看看风景,心情会好点。”

“我没有心情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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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雪
连载中夏云难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