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在认清自己的真实面容后,一举一动都变得小心翼翼,从一开始的无所畏惧,变得大门都不敢迈出半步。一整天躲在房
间里,任何风吹草地都会被她理解成事玄铭带着天兵天将杀了过来。
只有在需要大解小解,或者饿到头晕脑花才偷溜到厨房找吃食,对高父高母的不解,都只是以姑娘家不宜抛头露面的可笑理
由搪塞了过去。
她是完全忘记了刚到家的那阵子,每一顿都和高父高母同桌而食,狼吞虎咽得吃得那叫一个香。
吃食是她从前最为不懂甚至不屑的事物,如今每日三餐成了她最期待的事情。
有时甚至在做饭的过程中,就已经解决了一大碗鸡汤泡饭。
海棠和大虎都开始怀疑自家小姐被掉包了。
这天,莲儿躲在房间的被窝里,房门被她死死扣着。
“小姐——小姐——”
屋外是海棠的声音,见没有回应,她又继续说明来由。
“小姐,夫人让你过去一下。”
“我要睡觉,娘……她有说什么事吗?”莲儿掀开一些被褥,露出半张脸。
“夫人没说,但是好像还挺急的,小姐,你别睡了,都睡了一整天了。”
“我知道了!”
莲儿哀叹一声,挣扎着起来,认命地走出去。
“算了,不躲了,该来的还是会来!再躲下去,我就没办法帮晴儿处理退婚的事了!”
“娘,你找我有什么事?”
莲儿打着哈欠步入高母的房间。
正在缝制衣服的高母看着女儿日渐懒惰的模样,无奈吐槽起来。
“晴儿,你最近除了吃就是睡,都没个正经姑娘的样,越发懒了。这个样子嫁过去岂不落人口舌。”
“娘,不对啊,我每天也会帮海棠洗衣服做饭,晚上还会帮大虎砍柴挑水。”
毕竟吃住都在高晴儿父母家,就算要躲避追杀,但总该做点事回报人家的恩情。
“你还好意思说,那个饭不是煮得太硬,就是太烂,汤不是咸了,就是压根没有放盐。还有哪儿有人大半夜劈柴挑水的,真
是吓死人了。”
“娘,这些都是之前的事了,人家现在做的饭可好吃了,砍柴挑水的活也会放在傍晚做,不会深夜吵到你们。”
莲儿悻悻笑着,话语间柔和绵密。
“你啊!”高母宠溺一笑。
高母吃过莲儿的丹药,精神相较之前,明显有了好转,说话精气十足,缝制衣服的动作一起一落,敏捷利落。
“娘,这是什么衣服?红彤彤的好漂亮。”莲儿的视线转移到高母手中的衣服上。
“傻孩子,这是你的嫁衣,你怎么不记得了?”
“嫁衣?什么叫嫁衣?”莲儿摸了摸小脑袋,露出纯真懵懂的神情,好奇地打探着高母手中朴素却崭新的新娘服。
虽不是名贵布料制成,可红衣上由普通纱线秀出的凤凰却栩栩如生,仿若真有一直五彩羽毛的凤凰翱,展开绚丽的翅膀翔于
彩云之上。
“真是傻孩子,当人是你当新娘子,嫁给未来夫君时要穿的衣服。”高母笑着为莲儿解惑。
新娘子!
莲儿知道这个词,总算听明白了这个衣服的含义。
“娘,你还会做嫁衣,好厉害!”莲儿没心肝地吐出硬邦邦的夸奖。
“你娘请不起绣娘,只能自己做,可不厉害吗?”高母白了她一眼。
“娘你做的嫁衣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比所有绣娘做的都好看。”
莲儿又没心没肺地来一句。
闻言,高母哈哈大笑:“那当然,我自己女儿的嫁衣,我这个当娘的肯定要自己做,怎么放心交给其他人?”
她摸着有些粗糙的裙面,发出内心的感叹。
“真的好漂亮,娘,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服,就应该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才对。”
停了莲儿的倾诉,高母停下手中的活,神色黯淡地捂住莲儿的手。
“晴儿,娘知道你不喜欢高亮,可你爹说他虽然任性一些,可秉性不坏。他们家世代和我们家交好,知根知底的,家境也比
我们家好上许多。”
“晴儿你嫁过去,或许开始会吃一些苦头,可等有了孩子,给他们家诞下儿孙,情况就会好转。娘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你
要明白娘的苦心,与其让你嫁给其他不知道好坏的人,娘更希望你能嫁入他们家。”
高母的这番话,既语重心长,却又处处透着那个封建年代,身为女子无法对自己婚姻做主的无奈。
莲儿很是心痛,从前从山神何弘得知的仅有人间凄美的男女之爱,如今越来越多感受到的是夹杂在这些苦爱之间的人情冷暖
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夫妻生活。
和仙妖两族的爱恋相比,人族的婚恋有了更多无法逾越和对抗不了的无奈现实。
她久久无法从这些悲痛中释怀。
高晴儿父母还不知真是这段他们看好的婚姻让剥夺了高晴儿生的意志,步入了死亡。
而且,他们也不得知高亮对高晴儿拳脚相加的事。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莲儿才强装无事地开口。
“娘,我知道了,对了,娘你找我来有什么要吩咐吗?”
“你知道就好,你爹前几天说订购了一盒淡水小珍珠,今天会到货,你去铺子里拿回来,娘要把珍珠添到嫁衣上面去。”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拿回来。”
此时正值中午,街上人头涌动,叫卖不断,好生热闹。
乔装成人族武士的玄铭,在街上仔细地搜索着莲儿的气息,只是所到之地一无所获。
认真搜查的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蹦蹦跳跳奔跑在街上的莲儿。
两人距离相隔无几,更是近距离擦肩而过,,而谁都没有发现对法的存在。
就这么戏剧性的错过了对方,直至相离越来越远。
玄铭的目光始终落在每家店铺里落座的每一位陌生女孩的身上。
莲儿的视线也始终不改地目视前方的布匹店铺。
很不幸地,在后面的事故发生时,玄铭早已远远离开了这条街道。
店铺里,还在低头算账的高父和掌柜,远远地就听见莲儿的声音从大门外的街道上传来。
“爹,我来了!”
抬头就猝不及防地瞥见像只大兔子一样蹦跳着进来的莲儿。
“小姐,你来了。”老掌柜一脸笑呵呵地打招呼。
“掌柜大叔,你好啊!”莲儿笑容满面的问。
只见高父从头到尾都黑着脸。
“爹,你咋了,怎么脸色那么差,我那儿还有丹药,你要不要再吃一颗。”莲儿全然没发现高父表现出来的不愉悦。
“晴儿,你身为姑娘家,怎么能在大街上如此不知礼数,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高父看着不成器的女儿,禁不住要数落一
顿。
莲儿权当没看见似的,进来以后,在店里扭着曼妙的身躯,随意走动观望。
“老爷,这不挺好的吗?我看着小姐比以前更开朗更爱笑了。”老掌柜一脸慈祥的笑意,却惹得高父凝眉看他,老掌柜急忙
转移视线,“小姐,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我来拿我娘要的小珍珠。”莲儿爬在柜台上,神情悠然。
“小姐,你稍等,我到后面仓库给你拿去。”见高父始终神色不对,老掌柜急忙进了后面库房里。
“爹,老爱生气对身体不好!”看着生气的高父,莲儿笑嘻嘻道。
这些日子下来,莲儿其实没少因为过渡闹腾的个性引高父不满,不过在她看来都无关紧要。
“你还知道生气对身体不好,就别老爱惹你爹生气!”高父连连抱怨着。
就在二人僵持着,门外一群粗鲁的糙汉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行人见他们都纷纷退避三舍。
几人凶神恶煞的模样,让原本在店铺门口摆摊的小伙计赶忙抓起行当往一边躲起来。
为首的男子站到一群人的最前头走进店铺,刚踏过门槛,这名长相凶狠,腰间佩刀的男子就大声朝着店内咆哮。
“谁是老板?”
这一声呵斥吓得本在店内看布匹的几名客人回头观望一眼,便慌神逃离,招待的伙计也急忙躲进去柜台内。
似乎周围的路人都识得这群野蛮人的来历。
“大哥,你吓死我了,老板就在这儿,干嘛叫得那么大声,又不是聋子。”莲儿听见声音后也寻声望过去,差点以为是玄铭
带着天兵杀过来了。
胆儿都快被吓破了。
莲儿的淡定,让佩刀男子甚感新奇,想要打趣她一番。
“哟,对不住了,小姑娘,没吓着你吧!”
“没事,看见是你我就放心了。”莲儿笑着回应,丝毫没注意身旁的伙计和高父已被吓得瑟瑟发抖,还顺势指了指大气不敢
出的高父,“我爹就是老板,你找老板有什么关照啊?”
“哦,原来姑娘你就是老板千金啊,那我可来的正是时候了。”男子扬起假意的笑,那笑里是藏都藏不住的杀意。
“晴儿,快进来!”
高父悄悄扒拉了一下莲儿,小声让她进来柜台内,没想到莲儿丝毫没察觉,依旧满面春风,他只好硬着头皮向像是来闹事的
男子再发问。
“各……各位英雄好汉,请问你们找我有何贵干?”
“爹,你看他们打扮得好奇怪啊,和其他百姓怎么不太一样啊?”莲儿这一没头脑的问题一出,高父再惊得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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