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珏点点头，转身走了。
司清坐在警局门口路缘石上整理了一下思绪。
关于池珏是不是需要替领主解决的目标这件事，由于接触得太少来不及调查，但如果今天她和女警察的谈话顺利，想要知道也不是难事。
也好在池珏不知道自己是来找他的，才对自己这么友好。
她内心有点不希望池珏是目标。
她托着下巴望着前方没有对焦眼神，突然一杯奶茶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她仰头，池珏站在她身后，看到她仰着头也微微弯腰配合她。
池珏的脑袋背景就是漆黑的天空，几乎没有星星，她突然觉得有点像倒过来的一寸黑底照片，扑哧笑出了声。
“？”池珏举着奶茶疑惑。
“谢谢谢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啊？”司清接过奶茶猛吸了几大口。
“你刚才说，那个人每天都给你奶茶喝。如果不喜欢这个，应该不会特别提到它。”池珏答。
说得很有道理。司清再一次和他道了别，也没注意到他看起来不是很想走。
池珏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去那儿？”
司清反应过来他是在说电梯里遇见的事。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去调查他的吧？
她心虚道：“想找个住所。”
“真的吗？”池珏的语气有一些高兴。
“嗯嗯，是啊。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原来是很喜欢交朋友的类型吗？”
池珏愣了一下，情绪开始下沉。
他缓缓摇了摇头，但依然坚定道：“我没有认错。”
池珏说得很笃定，司清也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是化形前见过的？如果说哪一段记忆最朦胧，那应该就是开了灵智却未化形的那段日子了。
司清也不甚在意，笑着道：“原来我们那么早就遇见了啊。今天谢谢你带我逃跑，有缘再见。”
池珏也未再坚持，略微颔首后带着沉闷的脚步离开了。
司清喝光了奶茶，又在路边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女警察出来。
她一看到就立马朝女警跑过去。
刚要开口，却被反应更快的女警捂住了嘴巴。女警示意她先不要说话，她识相地不再出声，被女警架着走远了。
“今天没吃上火锅吧，我请你啊。”女警察环顾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放开捂着司清嘴巴的手，爽朗地开口。
之前在传销窝点没有条件吃这种需要亲自动手的食物，她太专注于吃以至于没有腾出嘴巴说话。火锅是真的很好吃，吃上一口瞬间原谅了今天所有不开心的事。
除了被没收的20万。
想起这事，她猛地抬头，忿忿不平地看向女警察。
“你不是人吧？”
女警早换下了制服，柔顺的长发垂在她完美的脸侧。她看着司清，笑着把头发别在耳后，点点头示意司清继续说。
“这儿规矩这么多，我没有身份证，你又拿走了我的钱，我怎么生存啊？”司清哀怨道。
“你来的时候没想过怎么在这生活吗？没有一点规划就来了，看起来好像也不打算长期住在这里啊。”
规划？司清问过的前辈们都说在九州很容易生活，拿两块金矿石就行了，她听了这话真的只拿了两块金矿石就来了。
“是我考虑不周了，所以我想请你教教我方法。你已经是女警察了，又这么厉害，一定很了解生存法则。”好妖怪能屈能伸，司清态度立马转变。
女警托腮，依然看着她笑：“你怎么知道我厉害？”
明知故问。长得跟仙女似的，周遭的妖气都和普通妖怪不一样，别的妖怪是妖气缠绕，她简直可以说是仙气缭绕，还在九州上规矩最多的工作单位，不论灵力还是头脑都一定是上乘。
想让我拍马屁是吧？拍就拍。
“姐姐你风姿绰约，飘逸出尘，仙姿玉质，怎么看都是举世无双的优秀大妖怪啊。”司清几乎用掉了她所有知道的词。
优秀大妖怪似乎很满意，也不再端着女警的架势了，开了一罐啤酒喝了几大口。
“好，我就和你说说吧。那钱不得不没收，因为是赃款；奖励也不能多给，这钱不归我管。但也确实给你带来一些麻烦，所以你的身份和上学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如果还有问题，你可以问。”
“那我可以先问问你的名字吗？”司清小心翼翼。
“我叫惠然。”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小区有屏障，能隔绝掉妖怪的灵力？”
惠然点点头：“知道，不过是谁下的我也不清楚，目前还没有发现其他类似的屏障。”
“那今天遇见的那个明月，他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妖啊？”
“就连人类也有很多敢在警察眼皮底下犯罪的，更别说妖怪了。他们捅出了篓子，要么是警察收拾，要么就是玄师收拾，能有什么负担？来九州的妖怪都知道不能在人类面前动手，但这种规则只是用来会遵守它的妖怪们的。”
司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抛出了一个问题：“玄师是什么？”
“就是知道妖怪的存在并能与之对抗的人类。不过不用太害怕，在不使用特殊力量的时候，就算你殴打人类他们也不会察觉。”
司清意识到她在暗示自己对传销窝点的犯罪分子使用暴力这件事，默默喝了口牛奶掩饰尴尬。
“会有这个规则也是因为妖怪如果被杀死，就会灰飞烟灭，人类看到便知道那不是寻常现象。如果妖怪的存在被人类察觉，就不能来去自如。”
司清点头：“这个我知道。”
“不过那个追杀你们的妖怪，看样子不是不守规矩的。就算如此，他当众杀了那个小男孩也没关系。”
司清在听到“小男孩”这三个字的时候呛了一口。
“为什么？”
“他的尸体留得下，他不是纯正的妖。”惠然回答。
怪不得他看起来几乎没有妖气，而长相又很出众，原以为他是能藏匿身形的厉害妖怪，但如果是这样，他又没理由打不过那个刺客；如果是天生相貌出众的人形怪，妖气甚弱，又没理由能和刺客过上几招。如果不是纯正的妖就说得通了。
司清好奇道：“你好像不认识他，是怎么知道他不是纯正的妖的？”
“你看得多了也会知道的。他的父母其中一方应该是人类，”惠然道，“所以他如果被刺杀，就会留下人类的尸体，被人类看到也只会归类为刑事案件，丢给警察处理就好。他们对那个小男生没有顾虑，但应该不会对你动手。”
司清对这个说法表示赞同。如果真是这样，就代表池珏不知道自己死后会留下尸体，以为对方是不守规则的亡命之徒，才在生死关头还想着让她赶快跑。
司清的心莫名其妙地有一点被触动了。
“好啦，接下来我告诉你需要做什么。”
惠然擦嘴也优雅，司清很喜欢看她，觉得赏心悦目。
“你去这个地址，找院长，告诉她你是孤儿，让她收留你，如果她不答应，你就把你那块金子给她。”
司清接过她手写的地址点头。“好的……你怎么知道我有金子？”
惠然看着司清那被随意丢在一旁的帆布包笑而不语。
第三天，司清按照惠然给的地址，去孤儿院找到院长，直接把金矿石塞给她，没有半点废话，院长就直接同意了。
没过多久院长就带惠然见了司清。惠然见到司清的那一刻潸然泪下，抱着司清一边梨花带雨一边说这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还生动地讲述了并不存在的童年美好回忆，听得院长也眼泪汪汪，热泪盈眶。
接下来身份证很顺利地办下来了，入学申请也通过了，惠然带着司清去往上学的住所。
越走司清越觉得熟悉，在车行驶进屏障以后她才确认是池珏住的小区。不仅如此，还住在同一栋楼、同一层，就在池珏家隔壁。
“姐姐，你是故意的吗？”司清一边瞟隔壁那扇门一边趴在惠然耳边说悄悄话，仿佛大点声就会被那道门听见似的。
“是啊，你不是挺喜欢他吗？”惠然看着她笑。
司清挠挠头，犹豫开口：“……是吗？”
“是不是都不要紧，住在这里安全一些。”
房间在入住之前就置办好了，不需要收拾，二人进了门就坐在沙发上开始嗑瓜子。
“学校已经联系好了，下周一就可以去上课了，在高一六班。”
司清边嗑瓜子边点头，突然觉得听起来不太对劲，开口问道：“高一？我记得池珏是高三呀。”
惠然道：“如果直接念高三，高考考不上大学还是要重新读高三的。若是你打算长期生活下去，从高一念起也是对了解这个世界有好处的，毕竟灵界不会教你学习物化生和政史地。”
司清想了一下觉得也有一点道理。虽然在来到九州之前，林海的很多妖怪就已经很了解九州的历史，还对九州很多文学作品了如指掌，但毕竟多数的妖怪对九州的了解仅限于书本和传说等等，来到真实的九州尝试生活和设想中出入还是很大的。
惠然笑着揶揄道：“你很关心那小男孩啊，看来我这住处选得不错。”
司清觉得她的话怪怪的，于是想尝试辩解一下。
“姐姐，他是我在九州生活下去的一个很有用的借口，你知道的。”
惠然敷衍地嗯了一声，她对池珏不太感兴趣，但对于司清提到的领主的事却看起来兴致勃勃：“我知道，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池珏会是你们领主追杀的目标，一个从小在九州生活的小妖怪能威胁到她什么？”
“我也觉得奇怪，但是那几个小妖怪对他的信息了如指掌，还一口笃定他想刺杀领主，不论他是不是目标，他也说不定和领主有点关系。”
惠然淡淡道：“说不定领主把你们当枪使了呢。”
“……不会吧，多数来的妖怪都是自愿的。而且她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呀，怎么会一边保护我们又一边想利用我们？”
惠然看着司清像清澈的琥珀珠子一般的大眼睛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下拿掉了司清脸颊挂着的瓜子壳：“如果牺牲几个人能换来领土的和平，你会不会那么做？”
司清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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