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塑料片小人眼睛一直在发光,像个造型奇葩的手电筒。江靖一虽然感受到了上面有一丝极淡的愿力,但根本没当回事,顺手就想把它塞进楼梯间的垃圾桶里。
但那个小人不知道附了什么法术在上面,居然立刻识破了他的意图,还没等靠近垃圾桶,小人就发出刺耳的机械声:“江靖一!江靖一!”
得。
还指名道姓上了。
这下他能确定这个奇怪小玩意是冲自己来的了,但公司楼梯间不是说话的地方,江靖一想了想,顺脚回了宿舍。
浦城顺X公司在仓库边上一个小区里租了几套房子权当员工宿舍,虽然套房里私自隔了很多个小隔间,但好歹保住了基本**权,算是很不错的待遇。
眼下正是工作日的白天,宿舍里空无一人,江靖一把塑料小人扔在床上,抱起手臂低头看它。
“我是江靖一,你是谁?”
塑料小人这下反而沉默了。
江靖一想了想,伸手拿起塑料小人,指尖溢出一丝精气,果然就见那塑料小人像块海绵似的开始吸收他的精气,原本扁平的塑料片也膨胀成了立体的塑料人。
他娘的来历不明就算了,还是封到付邮件,江靖一被气笑了。
“……江靖一。”塑料小人终于开口了:“太平司征召令,接不接?”
原来是公家的东西。
江靖一垂眼看着塑料小人,面上神色不显,但心里已经飞快转过很多念头。
太平司是城隍的前身,随着人间发展三界之间隔阂加深顺应潮流改革的产物,但总的来说性质大致不变,仍算是“天道”代行者。
江家是传承悠久的地方大族,早就在太平司造册登记过,还有个族叔在里面挂职。但其他族人就少有接触——虽然几百年来学着人类建起了亲族结构,但他们本质上还是野生老虎,并不乐意受外部势力管辖。
这个塑料小人,应该是太平司因为编制人手不够而就近向社会发布的临聘通知,招聘对象就是江靖一这种身家清白的入世精怪,事情办成后给予一定报酬。
但快递小哥江靖一其实不怎么缺钱,打工是很多精怪的共同爱好,主打一个沉浸式扮演人类,但是一听到太平司,他就立即想起了在那个雨天,派出所门口看到的小虫子。
那玩意会传染,还繁殖得快,不留神确实容易酿大祸。
“说说看,我考虑考虑。”他说。
“花先生,您不考虑考虑吗?后期费用可能还要……”
花盛开手指点点墙角,示意送货员替他把几个大花瓶摆摆好,耐心听对面把预计费用都列了一遍,才说:“没事的,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您是想领养它吗?”
“我是想先把它治好。”花盛开温和地说:“拜托了,今晚我会再过去看它。”
对面闻言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又问:“您一个人过来吗?”
花盛开一时之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还在想该怎么回答,对方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蛋黄也一起来吗?”
不提蛋黄还好,一提就想起来了,把大白猫送到医院那天,蛋黄也在。
他去缴费的时候,蛋黄就被江靖一抱着在医院里转悠来着。
花盛开抬眼,透过落地窗,恰好看到江靖一跟离开的送货员擦身而过,虽然都是穿着灰扑扑的工服,但正因为如此才衬托得小江老师的五官和头身比优越得简直要上天。
这人真是长得太好了,好得嚣张,好得客观,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被惦记上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花盛开微微一笑:“今天没把蛋黄带出来,如果下班得早可能会接它一起过去,我看情况吧。”
江靖一推门而入,看到花盛开在讲电话,于是熟门熟路地拐了个弯自己去接了杯水喝,边喝水边撑着吧台观察花老板,越看越觉得稀罕。
对精怪而言,皮囊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毕竟大家的根脚千奇百怪,人类长相的意义跟通用语通用币差不多,只有人类自己才会在上面极尽苛求。
花老板长得固然好,但江靖一觉得好看的点并不在五官身材上,而是一种很少有的朦胧气质,放人身上多了一点清冷,放妖身上又重了两分温柔。
名字取得绚烂热闹,本人站在那里却像一幅水墨山林图,很有些“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的感觉。
多么有趣。
江靖一觉得自己能一直一直盯着花老板看,怎么看都看不腻的那种。
但这样有点没礼貌。
所以等花盛开挂了电话,江靖一就立刻收回了视线。
“医院刚才联系我,说今天下午给大白动手术。”花盛开主动跟江靖一说:“它是只野猫,流浪久了原本身上就有些老毛病,要治起来很费功夫。”
医院来电主要是沟通费用的事,不过花盛开没提这茬,只跟江靖一说想顺便带蛋黄去看看大白。
江靖一立即说也想去。
花盛开偏头看他,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今天怎么空着手?”
江靖一坦然地说:“因为你今天没有快递啊,但我还是想来看看你。”
花盛开闻言仔细看了看江靖一的表情,江靖一一幅很理直气壮的样子,看起来跟蛋黄在家时想吃零食就大声喵到花盛开给它为止的模样很像。
“看我干什么?”花盛开又问。
“你好看。”江靖一诧异地反问:“你不知道吗?”
“这倒不是。”花盛开也坦然回答:“只是大多数时候别人都是偷偷看。”
“这就对了,你一看就是很吸引变态的类型。”江靖一说:“不过这不赖你,是社会上恶心人的家伙太多了。”
说及此,他下意识按了按被他揣在裤兜里的塑料小人。
江靖一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一是因为江早早在这差点遇险,二是因为他觉得一旦烦虫成灾,像花老板这样的人很容易被心智扭曲之人仇视,风险也不小。
花盛开不知道江靖一已经把自己列为柔弱不能自理需要贴身保护的对象,眼见下午客人不多,他就跟前台打了声招呼跟江靖一回家接蛋黄了。
江知早上午长途跋涉去探了个病,本想下午瘫着吃零食看电视悠闲度过,没想到花老板早早就回来了,还直接把它薅起来套上带牵引绳的小外套,说要出门。
更过分的是还把江靖一带回来了!
江知早再小也是只老虎,很有领地意识,成年老虎(虽然是侄子)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突然入侵让他有点应激——具体表现为肢体僵硬得让花老板很难给它穿衣服。
“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出门的吗?”花盛开一手给它套衣服一手撸它头毛:“听话,把爪爪伸出来……”
江靖一恶劣地凑近,也学花盛开的语气说:“对,快把小爪爪举起来,噢哟今天干什么去了?爪子这么脏。”
花盛开闻言把江知早的前腿捏起来,果然看到猫爪沾了一点点草屑。
“又偷跑出去了?”花盛开皱起眉,江知早立刻开始装傻挣扎。
江靖一随意扫了一眼门窗和阳台,视线在阳台上的一只花盆了停留了一会儿,花盆里只有一小簇绿叶子,被江靖一盯着一看就开始簌簌发抖。
江靖一不动声色地看向江知早,咳了一声。
江知早听出了其中的警告意味,评估了一下自己五十年内都没有单挑赢过江靖一的可能,只得自暴自弃地摊平,任由花盛开把他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通,抱着出门。
“我觉得蛋黄能听懂很多话。”花盛开对江靖一说:“虽然很多养宠物的人都会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蛋黄是一只与众不同的小猫。”
说完花盛开自己也觉得好笑:“不过大概每一个主人都这么想。”
江靖一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的猫包,江知早正自暴自弃地头朝里趴着,只能看到它的毛屁股的尾巴。
小老虎确实能听懂人话,也确实与众不同。
“听懂和听话是两回事。”江靖一说:“左转,那边还有一个车位。”
花盛开看着周边停得满满当当的车位,挑眉左转。
“你是说它聪明,但故意淘气?”
江靖一心想我可没说江早早聪明,但他看出来花盛开已经不自觉戴上了八百米滤镜,于是也没反驳。
进了医院花盛开先去处理费用的事,江靖一拎着猫包在走廊等,故意不把江知早放出来,隔着包逗他。
“你往人花老板家领回了个什么?”江靖一问:“阳台那个。”
江知早:“我老大。”
“你老大是个土地?不在自己的庙里待着干嘛跟着你回家?”他看出那个花盆里溢出一层薄薄的白色愿力,跟公平司的气息很像,一看就是个公职人员——但没什么权力那种。
“那边漏雨嘛。”江知早为老大抱不平:“现在拜土地的人少了,也没人给它修庙,破败得很,那哪是过日子的地方?”
江靖一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有人走来就住了嘴,江知早在包里看不见,还想喵,被江靖一眼疾手快地从包里掏了出来,捏住后颈示意他闭嘴。
江知早眼睛一抬,就看到个戴无框眼镜的白大褂走近,瞅着有点眼熟。
对方明显对它熟悉多了,惊喜地打招呼:“蛋黄。”
江知早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那医生伸手摸他脑袋,偏头看着江靖一,很有点自来熟的模样:“我们又见面了。”
江靖一:“?我们见过吗?”
“上次花先生送大白来的时候我们见过。”对方提示他:“你可能不记得了,不过我对你印象很深呢。”
江靖一回想了一下,上次确实好像在医院里跟一个白大褂说过话,但他的印象也仅限于白大褂,不是很确定跟眼前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好意思啊……”江靖一看了看对方的胸牌:“翟医生。我这人记性一般。”
翟医生笑了笑:“你不问我为什么对你印象深刻吗?”
江靖一说:“因为我长得很帅吧。”
翟医生:“……”
江知早听不下去了,愤怒地甩了甩头,把翟医生还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甩开。
这人怎么回事!
别——等——我——
想看的话收个藏埋起来,等来年春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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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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