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灯碎裂的声响过后,花泽信平陷入漫长的梦魇。
他发烧了,身体沉重又疼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发着抖,不安地翻着身,却怎么也无法醒过来般痉挛着。
一旁照顾他的辉气实在看不下去,把他摇醒了,他才像是被从无边的深海里解救了般,盯着天花板大口喘息着。
“你做噩梦了。”花泽辉气递过去水,“睡不安稳的话,我陪你打游戏吧。”
花泽信平扶住额头坐起身,张嘴却一下子没发出声音,他的嗓子几乎被烧干了,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勉强舒适,“好像是不太好的梦,但我不太记得具体,全是些零碎的画面。”
花泽辉气将他的退烧贴撕下来,又粘了新的上去。
花泽信平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吗?”
“和你一样,睡不着,不过我是气的。”花泽辉气坐在信平床边,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透着股浓浓的不良首领气息,他食指烦躁的点着胳膊,“还记得那些家伙是谁吗?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吧。”
“神奈川的一所高中,三男一女,后台是一个姓伊藤的人。”花泽信平缓缓道,声音已经听不出来多少情绪,“他们污蔑我猥亵那位名'翼'的女生,而且看样子,以她作为理由或挡箭牌的这事干了不止一次。长期霸凌一个叫‘顺平’的学生,这个学生已经被逼到不去学校了,查一查的话,应该不难。”
花泽信平顿了一下,接道,“顺平长得和我很像。”
“有这种事?”
“不清楚。”
花泽辉气嘟囔了一句,“原来还有个'伊藤'。”
“怎么?”
“我让底下的人注意一下。”花泽辉气拿起手机就发消息,也不管现在大半夜会打扰别人,莹莹的蓝光打在他脸上,衬得他阴沉又怪异,“这帮家伙总是仗着我的名声行事,该发挥点儿作用了。”
花泽信平觉得有些不对劲,“辉气,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报警是没有用的吧,顶多被教育一下。”花泽辉气的语气阴恻恻的,“所以我亲自教训了他们。”
“什么时候!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问幽灵啊。”花泽辉气说得理所当然,“就是跟着你的欧巴桑,不过她记性不太好,事情经过都说不清。”
花泽信平又看了眼时间,“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吧?”
“才怪,你已经昏睡一天多了。”花泽辉气撇嘴,“今天星期二。”
他躺这么久了?怪不得这么想上厕所。
花泽辉气掀起被子就要下床,结果被浑身传来的钝痛压得一踉跄,他哆哆嗦嗦的指着自己的肚子,“我这是被驴踢了吗,你没有带我去医院吗?”受伤第二三天,大概是淤青最痛的时候。
“当然是想的。不过信平,你没有察觉出哪里不对吗?”花泽辉气兴奋的看着他,“为了不引起意外,我只好把你放在了家里。”
花泽信平眯了眯眼,“你有黑眼圈了?”
辉气惊叫,“我有黑眼圈了?!不对,不是指这个。”金发少年翻出一个你真无可救药的白眼,他沉眸思考了下,然后潇洒的打了个响指,“算了,还是你自己发现比较有趣。”
这有什么好打哑谜的。
花泽信平颤颤巍巍的抬起手,“过来,扶我去厕所。”
***
早上八点,花泽信平预想中的电话打来了。对方声称是神奈川里樱高中的老师,说昨天下午有个初中生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扒光了几个人的衣服,行为恶劣,不服管教,造成了极坏影响,几人的家长要求道歉和赔偿。
花泽信平瞅着自己脸上的伤,给自己吊了个胳膊,拿了个拐杖,保证没人敢对他这幅仿佛下一秒就能倒地不起的模样下手后,坐上了去往学校的计程车。
到时正好是课间时间,学生们围在走廊上,议论纷纷地望着被老师领进校门的花泽信平。
“那是谁?”
“不认识。”
“也被昨天那个初中生打了?”
“伤势的严重程度来看,蛮像的。”
“噗,活该。”学生笑道,“昨天的录像你看了吗,惨啊,啧啧。”
“几个高中生的不良打不过一个初中生,简直像是少年漫才有的故事。”他们事不关己,兴致高昂的谈论着,“昨天那个初中生查到是谁了吗?”
“我听说了,是黑醋中的不良头领。最近黑醋中挺嚣张的,挑衅了不少中学,这是要向高中扩展了吗?”
“啊,反正只是不良之间的打闹而已,一群不需要担心学业的废物。”
……怎么回事?
花泽信平慢悠悠的跟着引路的老师走,
耳朵变敏锐了吗,为什么能这么清楚地听到别人在说什么。
除此之外,风声,走动声,甚至是呼吸声,好像都放大了一样。
花泽信平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手指,他为这些诡异的改变感到了些许紧张,又带着莫名的兴奋。
前方的老师不好催促,只是皱着眉放缓了脚步。终于,他们走到了办公室。
早上给他打电话的班主任是位身材臃肿的男性,他脸上原本挂着将要面对家长的尊敬微笑,看到花泽信平后忽然化为了轻视和怠慢,
他眼神的转变几乎不加掩饰,嘴角却勾起了和蔼的虚伪弧度,他说,“吉野同学,今天怎么想来学校了?在家呆着实在太寂寞了吗,哈哈。”
不再意外于这份误认,花泽信平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风见老师,自我介绍下,我叫花泽信平,是pk中学的高二学生,也是昨天为你们带来不便的那位初中生的哥哥,这次来是为解决昨天的殴打事件。”
办公室里蓦然沉默。
“什么,你说你不是顺平?”风见老师下意识的回道,接着立刻抓住了重点,“你说你是那个初中生的哥哥?你们也太不当回事了吧,这种事情怎么也得是父母才能给出交代,你们——”
“嗯,因为我也是当事人嘛。”花泽信平笑了笑,那份刻意的轻松很是令人感到不适,“你们有昨天的录像吗,我得弄清楚我弟弟做了什么。”他动了动的自己手指,示意‘折断’的胳膊,“我这一身伤是山本他们给的,躺了两天呢,悄悄瞒住了爸爸妈妈,爸爸在警署工作很辛苦的,时常不回家,妈妈是记者,总是要调查各种新闻,要他们抽出时间来实在太难了……不小心说多了,不好意思。一码归一码,虽然我挺想向你们学校讨说法的,但应该先看看我弟弟太过冲动的行为,对吧,风见老师?”
身前的中年男性擦了擦额间渗出的汗,挂着窘迫的笑容接道,“对,对的。”
他调出了昨天的录像,屏幕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五点,视角是操场,陆陆续续有学生走出校园。
娇小的金发少年就是在这时躲过门卫混入了学校,不,他是强硬的闯进来的,移动的速度太快,门卫想追却跟丢了影子。
花泽辉气目的性极强的进入一间二年级教室,三分钟后,他扯着三个男生的领子出了教室,三个人都贴在地上被大力拖行,毫无反抗之力。
教室里隐隐传出女生的尖叫和大哭声,一片混乱。
三个高中生,被一个初中生扔到了操场,求饶与咒骂连番不断,争执的动静很快引来所有人围观。
“你们学校的监控质量真好,表情拍得一清二楚呢。”花泽信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流鼻血了,牙是不是还缺了两颗,打得好严重。”
风见站在一旁,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几个学生都受到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和身体伤害。”他说道,“现在都害怕的躲在家里,变得疑神疑鬼的,说什么打他们的初中生是怪物,不是人类什么的。”
“是么。”花泽信平歪了歪头,撑在拐杖上的手泛着青筋,转眸对上他飘忽的视线,“那么风见老师觉得,他们是不是咎有应得呢?”
“什,你说什么?”
“他们扯着嗓子求救却没得到半点儿回应,他们被扒光了却没一个学生上前递衣服,甚至还有录视频的,风见老师不考察一下这几个学生的平常作风吗。”
风见不知为何涨红了几分脸,“分明是这个初中生殴打人,你却在找他们的错!”
“啊——”花泽信平眨眨眼,他的眼神很是清澈无辜,“打人当然是因为被打者有错在先,我听说了,他们经常教育顺平,就是吉野同学,吉野同学有找过您吗,他是不是一个特别糟糕的罪大恶极的学生,你们都没有阻止,说明这是在学校默许的行为范围内。”
花泽信平沉下声音,“难道不是吗?”
——请让他们认下自己的错,再让辉气来道歉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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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有错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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