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洁乐呵呵地,瞧见坐在窗边望月消沉的李自成,朝谢承匀点了点下巴。
“瞧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怕是要得癔症。”
谢承匀双手搓着冒着热气的茶盅,望一眼,低头无可奈何地浅浅一笑。
“情字一事,强求不得。秦姑娘对他无意,不如早早断却思恋。”
赵景民抽出凳子坐下,“是啊,如今该办的事都已经办完了,只待饯筵一过,我们便可以启程返京了。”
说罢,陡然安静下来,一时无人接话,只听得赵景民给杯中注茶的细声。
杨文洁身体倚靠向桌沿,视线在空气里转了半圈,自下而上不经意地瞥向安静的谢承匀。
杯侧尚有余温,谢承匀暖着手,抬起头来看向杨文洁,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杨文洁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快速辩解道,“只是呆久了,一想到离别,总有些不习惯。”
赵景民笑道,“你倒是奇怪,不过数月而已,怎么还忘本了那?”
“我忘没忘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把心都丢了,只怕是回去了还得做场招魂的法事才行。”
谢承匀喝着温热的茶,听着两人玩笑。
*
次日,李自成依旧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在人前晃悠。
“自从听到秦姑娘要出嫁的消息,他便成了这样!唉!”杨文洁叹气。
“临行前夕,都担心少灵被朝阳郡主给强抢了去,做夫婿。现在看来,是另有其人。”赵景民从一旁走过。
杨文洁嘴角跳了跳:少灵也差不多一个样,只是较眼前这个善于掩藏罢了!两人半斤的八两!
心中这样想着,杨文洁走上前,攀住李自成的肩膀,“就像少灵说的,不如早日忘了!”
“忘不掉!”李自成倔强又泄气一般。
杨文洁摇头,此子倔如牛,不通理。他又道,“不如去请郡主帮忙。你与秦姑娘只一面之缘,她并不知晓你的真心。”
“可行?但是……”
杨文洁明白他话中之意,继续道,“只要你诚心诚意地去请郡主,相信她不会为难你的。”
李自成思索片刻,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对杨文洁道,“我出去一会儿。”
杨文洁又岂会不知,郡主的意思就是秦姑娘的意思。郡主比谁都想带着秦姑娘脱离苦海,只是秦姑娘自己不肯罢了。他让李自成前去,就是为了让秦姑娘当面拒绝他,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不叫他再痴心妄想,空留遗憾。
这时谢承匀下楼来,见到李自成急匆匆出门的背影,问身边人道,“他怎么了?”
杨文洁道明原由,却见谢承匀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眼神似有担忧,几度欲言又止,一副谁出的馊主意的模样。
“怎么了?”杨文洁问。
“总觉得有些不妥。”谢承匀回。
也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感,像有什么事是他没想到的一样。
“别想多了,不会出问题的!”杨文洁挥开折扇,信誓旦旦道。
*
“郡主,李公子在府外求见。”婢女传话道。
书本合上,露出北牧野吃惊的脸。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坐起身,边嗑瓜子边问道,“他来做什么?”
“回郡主,听门房说,那位李公子在王府外已徘徊了多时,不曾见到其他人。”
郁离剥了一小碟坚果,递到北牧野面前的矮几上,“恐怕是为了秦姑娘的事而来。”
北牧野点头,“合理,合理。”慢悠悠地躺下,对婢女道,“就说本郡主在午睡,不见。”
她对无关紧要之人不感兴趣。
婢女依照吩咐退出门去,不多时又进来,“郡主,那位李公子说,他可以等郡主午睡后再见他。”
“一个外男久久徘徊在王府外,奴婢觉得不妥,就劝李公子离开,可他说什么也不肯走。”
“不如去请王妃……”
郁离提剑站起身,“我去叫他离开。”
“罢了罢了,小事而已,不用为此惊动母亲,还是我亲自前去见一面吧。把话说清楚了也好,免得日后再有纠缠。”北牧野摆手道。
*
王府外,日头正好,虽不热,却也晃眼。
李自成双手环胸,一副不见到北牧野便不走的架势,铁了心地等在门外。门房看见他这副模样,又气又恼,只恨不能一扫帚将他扫得远远的,莫要在这里惹人心烦。
“李公子,郡主有请。”童生一脸不悦地出门接客。
李自成却恍若未觉,心里还暗自松了口气。
跟着童生进到王府后,他一直在心底默默重复着杨文洁的四字箴言,“诚心诚意,诚心诚意”。
会客厅里,北牧野坐在对面,笑吟吟道,“李公子请坐。”
婢女端上热茶以及糕点。
李自成记得上次的情形,去拿茶水的手收了回来;联想到接下来的不情之请,他的手尴尬地无处安放,一会在腿上,一会再膝上。
“郡主,先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李自成吞吞吐吐道,瞥见北牧野腰上的白玉坠子,眉头情不自禁地皱起来。
“若是没有看错,这不是少灵的月牙玉佩吗?当日他遇险,不小心丢失,怎么会在北牧野身上。”李自成心里泛起嘀咕,对北牧野起了怀疑。
“都是过去的事情,李公子不必挂怀。倒是李公子今日前来,是有什么重要之事?”北牧野品了口热茶。
李自成却一心观察那坠子,心道,“不会有错,千真万确是少灵的月牙玉佩没错。难道是……”
“李公子?”北牧野唤了声。
李自成回过神来,打量地看向北牧野。他虽有满腹疑虑,却按下不表,毕竟他还有重要的事,少灵的玉佩容后再打听。
“郡主,其实我今日拜访,是想,是想,是想再见,秦姑娘一面。”李自成越说声越小。
北牧野放下茶杯,“抱歉,李公子!与男子私下见面这件事,关乎到秦姑娘的清誉;况且秦姑娘不日将要出嫁,是喜事一件,容我无法答应你的请求。”
“你怎……”李自成冲动开口,顿了顿后和缓道,“郡主与秦姑娘是朋友知己,难道甘心看着秦姑娘嫁给那种人,耽误秦姑娘一辈子?”
“李公子误会我家郡主了,秦姑娘心意已决,自己想嫁过去,我们郡主还能绑架她,不然她成亲不成。”一旁伺候的婢女气鼓鼓道,“公子如此桀骜,怎么不自己去劫亲!”
北牧野笑着没有训斥。
李自成不悦,这奴婢对客人傲慢无礼,主子居然不制止,反叫下人骑在头上。他对王府上下的成见更深一层,面上却极尽忍耐。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再见秦姑娘一面,还请郡主成全。”
“见一面又如何,能改变什么吗?”北牧野不留情面地反问,“秦姑娘对李公子无意,我劝李公子也早断情思,除去私念,不要给秦姑娘带来不必要的困境,使她为难。”
李自成语噎,目光游离闪躲,只因被北牧野戳中心事。
“李公子,请回吧。待你们离开北麓,一切都会被淡望的。”北牧野道。
李自成起身拜别,刚走一步,又陡然回过身,想起另一件事。
“郡主,你身上的玉佩是从何而来。”他拧着眉,严肃问道。
“李公子好眼力,不瞒你说,此玉是谢世子送给我的。”北牧野笑道。
李自成像是听到一个拙劣的谎言,他坚信自己的直接,冷冷哼笑一声。
“送?少灵那日遇到刺客追杀,弄丢了玉佩,现在却在你身上。说,刺客中是不是混有你的人。”
北牧野翻了个白眼,有被气笑到。
“我真是服了!李公子,如果真照你所说,是我派人去刺杀的谢承匀,目的是什么。”
“还有,我为什么不好好瞒着此事,偏要戴着这块玉佩,大张旗鼓地告诉你们,刺客是我的人。”
李自成横她一眼,“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目的!反正你干这种事,背后给我们使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巧言善辩,我自不会上你的当。”
“将玉佩还来!”他伸出手来讨要,语气不善道。
北牧野冷冷瞥他一眼,“此物乃归我所有,你说给你就给你?李公子,未免太霸道了点,太无理了点!”
“什么霸道无理,你既承认这玉佩是少灵的,就给我还回来。”
“其他弯弯绕绕的我是不懂,但有一点我明白。这玉是少灵的贴身之物,他自小佩戴着,是绝无可能会送给你一个外人的!所以,一定是你使了什么肮脏的手段!”
“快还回来,否则我就要动手了!”李自成怒喝一声。
“放肆!敢在王府对郡主无理!”郁离拔剑,一剑劈向李自成。
李自成赤手空拳,一身蛮力,竟然不落下风。两人交手至前院,三十招后,郁离渐渐失了优势,被李自成找到机会,飞身越过她,一掌打向北牧野。
北牧野脚下生风一样,旋身避开,李自成竟无法近身,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抓不到。
几招过后,李自成一脸震惊,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这是少灵的身法,你什么时候偷学去的!”
“还用偷学吗?他在我面前使过不止一回。像我这么聪明的人,自然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记住。”北牧野骄傲笑道,一脸不屑。
“你劝我不要痴心妄想,你自己又何尝不是。难听的话我本不想多说,但你如此不要脸面,几次三番倒贴少灵,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自成果真不留情面,手握成拳,攻向北牧野,拳风强而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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