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红线仙乃一人独守一座城镇的红衣战神,即使红线阵尽断,以自身鲜血铸成的红线在瞬间又形成了牢不可破的防御阵。
内力彻底爆发的红线仙战斗力十分可怖,不消片刻就以横扫碾压之势把狄火寨的人一一打退——可与此同时,她脸色的血色也在一一消褪。
相比起节节败退的狄火寨中人,柳溪客如深潭一般的双眸更关注着那红衣守护神的脸色,握着剑的指节都泛起了白。
他心里越发地急乱,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这世间并没有什么神明,眼前的这个姑娘很可能就这么为了这座城而战死。
必须阻止她——他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这把剑又一次冲向了谷烟怀里的铃铛!
“呯!”谷烟忙于应付蜂拥而来的敌人,双手都执着上千红线,一时无暇注意到突袭而来的剑气,顷刻间,伴随着这声巨响,银白的铃铛变成了纷纷碎片,在充满血色的夜里发出了最后一抹余光。
柳溪客最后看到谷烟的双眼是黯淡得失去所有光芒的样子——随即她抬起右手就往自己左手臂上一划,上百条红线顷刻间把如白玉般的手臂抽了个血肉模糊,一片血红却在顷刻间化作了万千红线!
在目睹银铃碎片纷纷坠落在地上后,谷烟感觉自己胸口之下某个地方也随之碎裂,一片片的碎片纷纷坠地——
她竭尽全力地把全数红线直打向尚余的狄火寨贼人,内劲尽数爆发……
以致于待到她再也支撑不住而合上双眼的一刻,护城河里早已经横满了躯体,仅剩柳溪客凭借着灵巧的身法和比那众人高强的内功,仍能勉强站立在这里。
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刚要向他打去红线,却又在抬手的一刻,身子一晃——
双手尽染鲜红的红衣姑娘无声地倒了下去,而她身后布下的红线防御阵,仍在黑夜里散发着红光。
城门口的地板可不太平,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预料中的凹凸不平并没有到来,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抱了她进怀。
这个怀抱并不温暖,这个人也受了不轻的伤,本是飘逸柔顺的袍衣上血迹斑驳,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
她不需睁眼便知道是谁,但她再次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只要这红线还在,就算我死了,你们也别想打这里的主意。”
可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弯身把脑袋埋在了她肩膀里,一声“对不起。”说得沙哑又沉重。
谷烟一怔,因为专注于打斗而强行压下的千万情绪此时此刻决堤一般地涌上心头,使得她吃力地睁眼,想要看一看面前的这个人。
她竭力去睁开的半只眼睛,看到的是因发带被自己打断而散乱头发的柳溪客,本该是翩翩如玉的温润公子,此时此刻被血染污的面容。
她心头一恸,颤着的手吃力地想要抚上对方的长发,轻声地:“我知道的。”
“……!?”柳溪客闻言一怔,抬起头来看她。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是冲我而来的……你们得到了它,那把剪刀。”
“……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把红线给我?”
不想谷烟避而不答,反而径自说了下去:“你们只知道玄月皎剪能断红线,却不知道我的血能让它们连接再生,你打碎的不过是我的法器……”
“为什么?”柳溪客却也执着于要个答案,紧紧地握着她抚上自己发间的手,凉得可怕。
谷烟仍是不答,她此时的注意力放在了柳溪客腰间挂着的一个坠子上,这是一个挺特别的坠子,中间一个褐色圆珠,什么也没有,上面系的是条灰白色的绳,只打了个简单的结,下面的流苏只有一两缕,也是灰白的。
“它的流苏很像两缕烟。”察觉到谷烟的目光所在,柳溪客便把坠子解下来,放到了她手里,“喜欢的话,送给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去走走,你记得戴上它……”
他竭力维持着平常与她说话的语气,却终是难掩悲戚——她的手越发地冰冷,脸上的血色几乎要褪尽了,就连嘴唇也发着白,而身上的伤口却还在淌血,止也止不住,眼下这个状况,本就是药石无医的,又何来的未来如何。
两人都心知肚明,她不过是还剩一口气。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她把坠子塞回他手里,她的手没有离开坠子,反是指尖抚上了那褐色圆珠,往里边倾注了她的内力,使得它里边慢慢绽出了一朵花瓣通透的白莲——他们最喜欢的莲花。
算是她最后的一次回礼。
可本就奄奄一息的谷烟,因为动用了真气,此刻苍白的唇间咳出了一抹骇人的鲜红!
却在柳溪客开口之际,她抬手捂上了他的眼睛——那是他听到她最后一次话: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位闻名碧环城的嘴硬红娘此时此刻终于肯开口承认她自己的红线了,只是声音渐渐弱得将近听不见,“我总是跟自己说我不能喜欢你,那可能是坏事做尽的恶人,可是,我……我明知道你可能在骗我,但还是抱有着一丝丝的侥幸……”
直至怀里的人渐渐变得冰冷下来,没了声音,柳溪客才默然收起了那只坠子。
他给它起了个名字:烟莲坠。
没有人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心爱姑娘的死,也许因为谷烟最后的那段话,总之,他没再回过狄火寨。
第二天的黎明降临时,阳光照入碧环城,城里一片安静祥和,清风吹过时带着些许清幽莲花香,仿佛昨夜的杀戮从没发生过一般,老百姓们走在大街上,有忙着赶往市集的,有悠闲步往茶楼的,有说有笑。
他们说,他们这碧环城当真是有神明庇佑。
一切生活恢复如常。
除了闹市里一家写着“千里姻缘一线牵”招牌的店铺,似乎与街上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小红娘小云接过了谷烟的衣钵,独自一人打扫着店面。
昔日两位年轻姑娘的打闹嬉笑仿佛已经绝迹于这个店里,活泼的小红娘敛去了笑意,沉默地擦拭着桌子。
“嗒——”地一声,桌上润湿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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