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晚些时候,那些挂着红宝石吊坠的人们便寻回这里来了,和之前一样,他们只站在窗外,离我们有些距离的地方。
莫名地,我对这些看起来神神秘秘的魇华教众有些许好感,他们似乎特别知道节制与距离,就算他们教主看似和我们一道了,他们也知道给出空间来,互不干扰。
似真如大师兄所言,红影的这些教众“很乖”。
看着红影安静地从窗口跃出去,低声和他们谈话的身影,我不由地去想,这些普通的教众都能有这么好的素质,他们教里的风气该是不错的。
那么,他们到底是怎么被江湖称为魔教的?真的就是因为他们教主太邪门了吗?
直到夜深了,那些人交谈完后,便安安静静地离去。
“之前在来护岸镇的路上,我们不是遇到了一只拦路的野猫么?”红影回来后,一边沏着茶,一边悠悠地道,“我觉得蹊跷,所以就半路跳车追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野猫是和袭击你们教派的猛兽有什么关联吗?”我忽地想起什么似的。
“我也想知道呢。”他笑道,“可惜我只找到了一些奇怪的机关布置,还有一些奇异的花草,那香味特别奇怪。”
我:“嗯?怎么说?”
“有一点点像蛇胆,我凑近去想着研究一下,就睡着了。”
“……啊?”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该怎么说呢,这是真的心挺大?要是万一布置这些机关的人恰好在附近呢!?要是万一这个人就是那位心狠手辣的岑栾呢!?
“哈哈,你真信啦?”许是看我一瞬呆滞的表情,他就仿佛什么计谋得逞一样得意地扬起了嘴角,“我骗你的,小傻瓜。”
我:“……”
好吧。
之后,我才知道他是把那些奇异的花草拔了几根塞针包里,想着回去魇华教再比对一下。
所以暂时还没有关于这些东西的结论。
只不过,他说他让人去城里城郊查查,发现就只有城郊那块地方布置了机关,而有人告诉他,他们暗中观察着黎秋的行迹,确实跟到了她去往城郊的机关地方里——也就是能坐实了,黎秋对付岑栾所凭借的,就是城郊机关。
或许还有那些奇异的花草——红影补充地说。
而且,是近日里她去那里,是检查机关吗?那么就是说,她确实短期之内准备动手了。
我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浓墨般的夜空,竟没有半点闪烁的星光。
一整天了,大师兄也还没有回来。
“她准备的那些机关草药,对付岑栾的胜算大吗?”我看向红影。
“不能说是大或者不大,只能说是毫无胜算哦,宝贝。”
我:“……”
那她为什么还要去做?
“也许,秋姑娘就没想过要活着回来。”大师姐坐到了我旁边,轻叹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她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由地难过了起来。
“所以,她准备的这场谋杀计划的意义只是在于,临行前的最后一搏吗?就算只不过是飞蛾扑火。”
“也许,很多事情本来就没有意义。”红影轻声说着,朝我们笑了笑,“现在是深夜的时分,难过的人们也该到床上休息了。”
我看过去,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大师兄的琴给翻了出来,细细擦拭好了后,便自顾自地拨弄了起来。
相比起之前哀恸至极的乐章,此时他的琴声听起来倒是如涓涓细流般温柔舒缓,我静心听了一会儿,便觉仿佛这琴声是给予我们的慰藉似的,一点一点地抚平心里方才因为难过而泛起的一层层涟漪。
放在以前我是绝对想都不会去想的,一个魔教的教主居然在音乐方面的造诣这么高。
对啊,他一个魔教的教主,为什么又会琴又会箫的!?
终于,我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向他走近了过去——
“我实在是很好奇。”我如实地。
“很奇怪么?”他边拨弄着琴弦,边轻轻地笑道,“因为我们教太落后了呀。”
原来,魇华教真如传闻中的一般……甚至比我们想象中的更为古老,教里的日常便是念诵着祷文,做些祭祀作物之类的传统宗教活动,教里所用的都是老旧的语言与文字,红影说,教里到现在仍有许多人看不懂中原的文字。而当中,教里的活动、传达信息之类的,除了语言文字,便是歌曲乐章了。
他手里的哈尔塔娜就是其中一个教里流行的乐器。
于是,对于中原的乐器,他用起来也就特别顺手了。
他说,他最喜欢的是琴,声音特别清脆,可以激进高昂,也可以缓缓悠远,当初是他顶着教里长老们痛斥为“异端”的压力之下坚持把琴往教里搬的。
“原来是这样。”大师姐走了过来,轻声地,“我还以为是凌姑娘所教。”
“她确实是音乐方面的天才。”红影笑道,“当时北云城里人的都是这么说的。因为这样,倒是降低了我初次为她看病时的难度。”
他说,凌大小姐任性得很,凌家为她请过的许多大夫都没什么效果,更有些大夫只是见了一次,就被婉拒了。
而他那时候倒是用一首琴曲让凌大小姐敞开了心扉。
后来两人再相熟些的时候,任性的凌大小姐睡不着觉了,都要他弹琴哄着睡,心血来潮的时候,还会自己编了几段乐章就给他弹弹试试。
“原来如此!”我心道,难怪之前黎秋听着他的箫声前来时,说凌燕邀约别人的方式是不是跟他所学的。
“您与凌姑娘……”大师姐温柔的声线里流露出了几许感慨,“当是高山流水。”
“不,是伯牙绝弦。”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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