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毒了?医学门派的人住在哪条街?”大师兄一把将沈冬青抱了起来,就往方才他所说过的方向赶,我们见状,也追了上去。
“没用的,他们解不了这毒。”
沈冬青的声音很轻。
“谁给你下的,坠星教?我去把他们追回来……”
“他们也没有……”沈冬青自嘲般地笑了笑,“岑栾下的毒。”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也是前些时候才察觉的……”沈冬青伤痕累累的手臂只堪堪挂在大师兄肩膀上,“他从来就不只是口头威胁我站边……”
在去寻江湖医学门派的侠士所在的路上,沈冬青方才跟我们说,他这番到哈玛拉镇上来,实则是因为岑栾的安排。
他说:“我不在了,你们得跟小草说明白。”
纵然大师兄回应他:“你自己做的亏心事,可别想让我替你解释,要说的话等你自己好起来,一字一句地去跟她说啊。”
但他权当空气似地,继续说了下去。
岑栾有意把神木教的权力全揽过来,目前教里的部众都基本被他掌控了,下一步,他就拉拢余下的教主势力,或者——清除掉。
池老自知大势已去,已无力阻止,把祖宗传承下来的《草木心经》交给池小草,让沈冬青带着她远走高飞。
只是他也不知道,在此之前,岑栾已经找过沈冬青定下了绝命局。
岑栾说,念在沈冬青也作为神木教长老的份上,给他一个选择。
他说,他知道沈冬青照顾了池小草那么多年,情谊深厚,所以会答应老教主的安排,但是这一次,岑栾带着一批手下跟沈冬青商量,希望沈冬青要知道审时度势,在这次的旅途上,找个机会杀掉池小草,把《草木心经》夺回来,以绝后患。
如果完成任务回来了,那神木教东翼长老的位置,还是由他稳坐着。
但若是拒绝,那么沈冬青就会变成他们清除老教主势力里的其中一步。
沈冬青没得选择……
闻言至此,我总算是彻底明白了他最开始的时候跟我们所说的话,神木教里的人,很多都不过是被裹挟着往前。
大师兄到底还是抱着他,挨家挨户地叩门问了整条街道,才终于找寻到了济生门的侠士所在。
我极少见到他这般请求别人的神态。
皑皑白雪间,衬出的是他苍凉忧郁的眉眼。
“救救他。”
他们是来自中原医学门派的江湖侠客,见着此番情景,很快就请我们进屋子里,把人扶到床榻上。
但不想这些侠客为沈冬青把了脉,又是止血又是料理伤口的一顿折腾下来,最后停在了他锁骨处那块瘀黑处,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来。
他们告诉我们,这毒他们从未见过。
后来,他们还为我们找来了隔壁街道的吴药派侠士为沈冬青医治,可他们研究了许久,也尽力了,却只是为他处理完完身上淌血的伤口,暂且稳住了身体情况。
“如果单是他身上的这些伤,我们完全可以医治。”他们说,“但是他身上的毒,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没有解药的话,也活不了几天,更何况,他体内的毒性已经开始运作了。”
他们说完,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惋惜的惋惜,最后都转身去捣药忙活去了,道是会尽力吊着他的一口气。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也衬得大师兄的眉眼更苍凉了几分。
他神情难过地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人。
沈冬青坐了起来,见对方俯身下来,便顺势双手抱了上去。
“我是真的很羡慕你。”他轻声地笑着说。
大师兄:“……”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有能力去做选择。”沈冬青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着,“以前,我一直是这么想着的,也是在安慰自己吧……”
大师兄:“我知道……”
“你听我说完。”沈冬青摇了摇头,“本来这次,我也是这么想着,直到重遇见你,让我想到以前的事……我想,要是当初我选择勇敢一点,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会不会,我就不用怀着愧疚那么多年……”
“如果不是你的话,或许我,这次也会选择顺从岑栾,亲手送小草上路,然后苟且偷生,怀着内疚过一辈子。”沈冬青深吸了口气,吃力地支撑着身体,“现在,我选择了循着自己的内心走了一次,虽然落到这般下场,但是我不后悔……”
——“所以,我想,当年阻止我做出选择的,并不是我的实力,而是我的懦弱。当年的事,我知道是我错了。”沈冬青抬眸看着大师兄,无力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嘶哑:“你能原谅我吗?”
“……”
大师兄沉默着,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软软地垂落着,遮去了他的表情。
“想得美。”良久,他低沉的声音道出了句,“这是干什么?觉得自己快死了就做个忏愧,想着以后的什么事都抛给别人,自己不管不顾地就撒手人寰。”
他虽是嘴上这么说着,却是伸手轻轻地抱住了对方,“道歉就要拿出道歉应有的态度来,你是傻瓜吗?光是嘴上说说算什么,真心诚意的话,以后得好好补偿我。”
“我没有以后了。”沈冬青无奈地笑了笑,“你没听到他们说吗,我身上这毒解不了,也活不了几天了。”
“没听到。”大师兄沉着声说,“我一个字都没听到。”
沈冬青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阵的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呼喊:“冬青哥哥!冬青哥哥——”
我惊讶地往门外看去,见是一个只身披一件毛绒披风就匆匆跑在纷纷白雪中的少女,本是苍白的面容上,因为焦急而红了眼眶。
“小草?”沈冬青听闻动静后,惊讶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要走出去,大师兄见状,便去扶着她。
跟着池小草奔跑着的还有花花师姐和剑客,两个人正在挨家挨户地问是不是济生门的侠士,直到看到小草看到沈冬青开门后,奔向了他。
“冬青哥哥!”池小草一看到沈冬青后,几乎是飞扑着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伤痕累累的身躯。
“……小草。”沈冬青的眼睛里流转着光。
“我一觉醒来,发现你不在,花花姐姐告诉我你去找中原的医师侠客了,我就来找你……”小草紧紧地抱着他,脑袋都埋到了他肩膀上,
“路上我还看到坠星教的两个人了,是不是他们打的你?我看到他们,就揍了他们一顿,把他们打跑了……”
“是啊,小草真厉害。”沈冬青语气温柔地。
但池小草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我好担心你……”
沈冬青看向她的眼神都难过了起来。
我们见状,面面相觑,仿佛都不忍心告诉她现在沈冬青的情况。
所以最后还是沈冬青轻轻把池小草推开,亲自告诉她的。
他刚一说完,小草眼睛里豆大的泪珠就啪啪地往下掉。
“小草,你听我说。”沈冬青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现在神木教里已经沦陷了,基本被岑栾所控制了,池老也想着我能带你远走高飞,但是以后我不在了,你也千万不能回去,好好地带着《草木心经》活下去……”
“冬青哥哥……我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小草红着眼睛,断断续续地抗议着。
“没事的,小草,你长大了。”沈冬青说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想起什么似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串项链,上面镶嵌着的绿宝石是特别七瓣花瓣形状。
他把项链戴在了池小草的脖子上。
“本来,它就是我想送给你的。”沈冬青看了看绿宝石,又看了看池小草,“但岑栾和坠星教那些人知道我有这么一串宝石后,他们就要以这个宝石为目标,训练猎鹰来猎杀佩戴这个宝石的对象……现在好了,这只猎鹰,被我杀掉了。”
他笑了笑,“没事了,小草。”
但下一刻,随着小草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唤,只见沈冬青嘴角溢出了黑色的血,仿佛方才只是憋着一口气,等到终于见到想见的人,说出想说的话后,再也无力支撑一般,双眼一闭就往后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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