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很大很宽敞,从大堂出来后,二师兄说他去藏书阁里翻书,我们可以自行找点事做,北边有好几个院落、后方的庭院、练兵场之类的,都道是有不少上了年代的东西,可以逛逛看。
“那南边呢?”我好奇道。
“南边有关公像。”他说。
“……”
“那是个什么样的信仰?”——在二师兄抱着从云梦遥手里接来的那卷《珩图兵阵书》,匆匆跑去府上的藏书房间后,红影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向我们询问道,“我第一次见他这么虔诚?”
“这……”大师兄有些为难地,“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就是,领军打仗啊,做生意啊,消灾解厄啊什么的,都可以拜一拜。”
“……?”
“……要不,我们也去拜一拜?”
“???”
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外族人对于我们这些拜神文化很是讶异,但也看得出来,他的包容度极高,用了一点时间消化后,就点了点头,“好啊,走。”
将军府的南边的方向也有不少房屋建筑,而供奉关公神像的那所额外显眼,就在烈日的光照之下,飞檐上跳跃着光。
神像被供奉在干净的案台上,手持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
我们洗净了手,便去给关公神像上了柱香。
大师兄说,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
末了,在我们离开这一处后,那位魔教教主才终于忍不住似地,看着大师兄问——
“你们睡不着觉也会拜……关公吗?”
“啊?但这是我最近的心愿了,这几天晕船。”大师兄略为无辜地。
“……”红影沉默了片刻后,说:“你晕船,还不如叫我给你看看。”
“呃,可我现在不晕了。”大师兄说,“我只是,祈愿一下?今晚能睡好而已?这个就不用劳烦您了吧。”
“你睡不睡得好需要劳烦我什么?给你配副倒头就睡的药?”
“……你说的该不是那种,年轻真好,倒头就睡,还不用起来了的那种吧?”
“你猜。”
“哈,所以我就说不用劳烦了,消受不起。”
“……”
在这两位或许是气场不合的两尊大佛的谈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将军府内的练兵场,一眼望去,广阔宽敞,一旁还伫立着一杆旗帜,迎风飘扬。
只是,现在的练兵场非常安静,生出锈迹的擂鼓,空荡荡的武器架——乃至让人觉得有几分荒凉,只偶尔有几只雀鸟过来,却又因为寻不着吃食而很快离去,午后的阳光空照在空旷的地面上,格外明亮。
后来,还是二师兄告诉我的,他们家的练兵场早已废弃多年,现下镇守边关的新兵,都是在朝廷新建的一处空地里训练。
那时候天色渐晚,二师兄从他的书堆里爬出来,实诚地跟我们说他的学习进度不太理想,他虽然对《珩图兵阵书》上的胡文都有所印象,但难以理解它们拼凑起来的意思,所以找来了相关的藏书试图理解它们的语法语境……但到目前为止也没消化多少。
只不过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该吃饭了。所以,大师兄愣是把他从书堆里捞了出来。
“先吃饭吧,大不了晚上我陪你看。”
“哦,好。”
二师兄点了点头,“我们出去找家店?”
“唔,还是说你想出去买点材料回来煮?”大师兄问他,“显得有烟火气点?”
“……算了。”二师兄摇了摇头,“自己煮还得清理。”
“行,那走喽,这里你熟吧?你带路。”
“嗯。”
大概是因为我们出来的时候天色太晚,已过饭点的缘故,街道上很是安静,许许多多的店铺都打烊了。
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家没有打烊的餐馆,招牌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招牌酱骨头”。
然后二师兄便问我们的意见,他说这家餐馆的老板他有点印象,如果我们没问题的话,可以进去看看。
花花师姐说这当然可以,就是想大口吃肉。
我们想着也没什么问题,便进去了。
“哎哟,这么晚啊,我们都准备打烊啦。”本在结账案台处的老板见有人进来后,惊讶地喊了声,看他的架势,他应该是刚收起账本。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二师兄说着,便要带我们出去——就在这时,那老板忽然喊住了他:
“等下,你是……”
在二师兄闻言后回身间,老板的双唇都颤抖着,一个名号几乎脱口而出般:“玉瑜大将军……”
“我不是。”
“也是也是,失言了失言了。快请进来坐下吧!”老板反应过来后,马上招呼我们进来坐下,还跟厨房里喊道:“小董,快,来活了,把锅给热一下。”
在我们坐下后,老板拿来了菜单,让我们看看要吃些什么。
“唔,酱骨头还有嘛?”花花师姐看向他,眨了眨眼睛。
“有啊,随便点。”老板笑着说。
在我们点了菜后,老板也没有走开,吩咐后厨做菜后,就拉了张椅子,坐到我们边上,跟我们聊起天来。
这位店老板看起来约莫六十来岁,头发花白,脸上也有不少周围,身材圆润,脸蛋也圆圆的,看起来倒也很和善。
“实在不好意思,可能因为咱心里啊总是念着玉将军,触及到伤心事了。”他对二师兄说。
“无妨。”二师兄摇了摇头,“也有许多人说过我长得像他。”
“确实很像啊……”老板感慨地,“像极了玉将军年轻时的模样,只不过,你的眉眼间还有几分将军夫人的秀气。唉……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长这么大了。”
“嗯,快二十年了。”二师兄点了点头。
“是啊,也很少见你回来……说起来,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二师兄点了点头,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他问道:“陈叔,你会胡文吗?”
“啊?”被称为“陈叔”的店铺老板闻言后,惊讶地扬了扬眉头,“这些年来,都仰仗着众多将士们的保护,我们哪跟胡人接触过……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我祖辈那一代说过的一个故事,好像说是从胡人那边流传而来的,原本说的语言就是胡文。”
“什么故事?”
“容我想一想啊……”陈叔思索了一阵子后,菜肴也上桌了,便让我们一边吃着,一边听他说起来那个久远的故事——
“话说,很久以前,近边关处的努嚓卡村里有个女孩狄娜,与一个叫做戈莫迪的男孩相爱……”
这个故事初听起来,觉得有几分平淡,不过是些情侣相恋的故事,但直到听到后面——
故事大概就是两人所处的是正处于战火纷乱的时代,相恋了数年后,那个女孩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心爱的男孩,身上所流淌着的竟是汉人的血统!女孩父母听闻后,勒令她与男孩断绝来往。
而男孩得知真相后,也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与痛苦之中……
而这个故事最让人难受的地方在于——老板居然没有告诉我们结局!
“我不记得结局是什么了,原本也看不明白。”他跟我们说。
“……”
所以,在我们吃完饭后,他让小董把他那原本找来递到了我们手上。
“你们拿回去研究一下,到时候归还予我就行。”
他给过来的原本故事,是一叠泛黄的书卷,上面有不少破损的痕迹,细看之下,还有烧焦的痕,上面的文字是颇有印象的……看不懂的胡文。
我们好奇这卷故事的来历,陈叔仔细回想了一阵,说应是很多年前,战乱时从胡人手里捡来的。
到最后结账的时候,陈叔忙摆了摆手,道是这顿饭也报答不了当年玉瑜将军保卫素峨山的恩情,所以让我们不必出钱,这顿饭他请客就行。
末了,他还感慨地说:“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来得及给玉瑜大将军请上一顿饭。不过,现下好了,我还能请你们吃上一顿,也算是弥补一下当年的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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