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陆萧,再见了

陆萧的葬礼很盛大,国旗飘扬,男人穿着警服笑着开怀肆意的遗照被摆置在一个墓碑前,他周边的墓碑全都如他般,各个都是穿着警服笑容洋溢的英雄们。

国家没有负他们,中国子民更没有忘记他们。

过来看望的人,除了林梧桐和白枝,其他都是陆萧的战友们,他们皆是一身军装,庄严肃穆,胸前各挂着一朵白色菊花。

林梧桐和白枝都是一身黑,林梧桐的眼下有着厚重的黑眼圈,眼睛也很肿,就算是妆容也遮不住她的疲倦。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林梧桐手中捧着是一大束野花,里面的花样式不一,颜色也不一样,但无一例外,全都是野花。

林梧桐是第一个上前去悼念的,林梧桐看着遗照中的男人,缓缓蹲下身,照片中的男人笑着肆意,她也跟着脸上浮现出一道浅笑,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苦涩。

她慢慢蹲下身,把那束花放到遗碑上,眼眶又再次湿润起来,她不自觉伸手轻轻去抚摸照片中的男人,她抚摸的动作和神情似是在抚摸世上最珍贵之物般,小心翼翼。

“陆萧,你还记得吗?在那个人人追我的学生时期,你在路边摘了一大堆野花,说要送我。”说到这,林梧桐鼻尖一酸,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那些花都被你精心装饰过,哪怕我当时觉得并不好看。但我还是收下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啊……”林梧桐说着陷入了一段与陆萧的美好回忆,但回忆越到后她的心便越痛苦。

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想、再说下去了,但她深知今天是最后一次道别,她必须!必须让躲在她身后的那个灵魂知道,从很早以前开始,自己便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了,只是他从不知情。

她说:“从你第一次救下我,我就爱上你了。你真的很笨,如果我不喜欢你,怎么可能允许你的靠近呢。”

这些话原封不动的落入了陆萧耳中,他心头一紧,原来从很早以前开始,他的梧桐已经喜欢上他了吗。

陆萧在听见这句话后,立马从林梧桐身后飞到林梧桐身前,并紧紧的抱住了她,哪怕没有温度、没有感觉,这也足够。

林梧桐就静静的站在原地,她看见了陆萧一系列的行为,但她始终无法去注视男人,更不敢有其他小动作,她生怕陆萧有一丁点的发现。

虽然陆萧是一团虚体,但林梧桐此刻却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个拥抱,是久违的、是压抑的、是久别重逢的、更是无声的。

她呼出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那个冲动。

她太懂陆萧了,一旦被陆萧一点的蛛丝马迹,陆萧就会有所察觉,那么自己接下来一系列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陆萧抱着她,他享受着这久别重逢的拥抱。

“再见了,陆萧。”她小声嘟囔着,这道声音足够传入陆萧的耳中。

陆萧不以为意,他看着林梧桐,以为是在跟着他的遗照告别。

……

那天过后,林梧桐开始把自己封闭起来,她断了自己一切的工作,喝酒渡日。

白枝也很担心林梧桐,每天得空就进出林梧桐的公寓。她有想过安抚这个情伤的好闺蜜,但不管她如何做,林梧桐都不为所动。

陆萧牺牲当天,陆萧化为灵魂,跟着林梧桐回了家,他看见了林梧桐准备的一切,他从来没有忘记他牺牲那天,正是他们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陆萧深知是自己辜负了梧桐。可他却无能为力。

假如能再来一次,他依旧会那样选择,永不不悔。

陆萧身份被发现前一周,他得知毒窝有一个机密文件,里面全是各处毒窝点。一旦获取到它,那么中国就不再需要那么多缉毒警察的慷慨牺牲了。

世上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家庭也会更少些。

陆萧思虑良久,还是选择冒险去拿那个机密文件。

陆萧定制了精密的计划,连同沈军去窃取了机密文件。沈军在外把风,他则在屋内翻找起机密文件,找到后为了不被发现,他开始背诵那些毒窝地点,他的记性一向很强。做完这些,他以经理之名,来到监控室,要求独自一人观看监控,并删除当天记录。

可是那个文件的侧面纽扣里面竟然还暗藏了一枚小型监控,那是一个特殊的监控,运行时不会有任何光,导致他忽视了这些。

毒窝老大很快知道这件事,一夜之间,他从毒窝经理沦为阶下囚,日日被施展各种刑罚,只为问出自己口中的“同伙”。

在无数个难熬的深夜,他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林梧桐的身影。这成为了他活下去的最后希望。

之后,他被获救。可陆萧又再次地葬送了自己活下去的机会,在救护车上,医生们都让他别说话。可是陆萧管不了这些,他摘下氧气罩,又麻利的打开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仗着最后一口气,把机密文件里的地址全都背诵了下来。

陆萧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握住着沈军的手,他眼神恳求,这是沈军第一次在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身上,看到这样的眼神。

他恳求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张业和他那位可能再也见不到面的妻子。沈军看着陆萧那双恳求带泪的眼神,最终应下了。

沈军给张业打去电话,说了那些地址后,张业就开始给上面的人汇报这些地址,完全没有第一时间关心陆萧这边的情况。

因为在清除无数个贩毒窝前,缉毒警察的命并不算大。起码要给这些重大事情绕后,这是无数个缉毒警察所深知的使命。

陆萧在听见电话那头的回答后,也便心满意足地任由医护人员戴上氧气罩,可是还没等戴上,他便彻底没了呼吸。

陆萧死前是笑着,他所做的一切牺牲终于没有白费,剩下的就交给他的战友们了。

如果陆萧等被救治后再说出那些地点,那就真的太晚了,他们全都会一溜烟跑没,让警方再也找不到。那样又会有新的像他一样的人出现……又会有第二个破碎的家庭,所以陆萧没得选,也不得不这么选。

……

林梧桐躺在沙发上,地上摆满着各种啤酒瓶,头发凌乱,完全没有那副温柔钢琴家的模样。

陆萧多次想去做什么,哪怕只是说句话也好,可都无能为力。

他能做的只有,坐在林梧桐的身旁,听她抱怨自己的不易。陆萧听到后面,内心也越发酸涩起来,他的大小姐何时受过这般气,他缓缓伸出双透明的手轻轻擦去林梧桐脸上根本擦不掉的泪。

一阵门铃声传入房间,林梧桐不为所动。随后便是一阵「开锁成功」的声音。

白枝带风而来,她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精味。

白枝忍不住皱起眉头,她用手扇扇鼻尖,那股恶心难闻的味道却越发浓重起来,她走上前,看见林梧桐那副彻底颓废的模样,彻底生气了。

“林梧桐!”她怒斥,走上前,狠狠地抓住林梧桐的衣领,“他死了!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你知道吗?我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能被生活改变,唯独你不会。可是你现在这副模样,你喜欢吗?陆萧他看了会开心吗?”

“你……”林梧桐视线模糊,泪水早已浸湿眼眶,她含糊不清的说,“可是,我忘不掉他。”

“那,”白枝扫视四周,最后从啤酒箱中也拿出一瓶酒,拆开,一口气喝下一整瓶,她看向林梧桐,眼中更多的是心疼,但说出的语气却还是冲冲的,她到:“你想喝是吧。我陪你!”

喝到后半段,两人竟抱在一块哭了起来。

我懂你的不易,因为我亲眼所见,但我更心疼你,因为我的心在因你而痛。——白枝。

白枝酒量要比林梧桐好得多,她不停轻拍着林梧桐的后背,以示安慰。

林梧桐一直在传输自己的不开心,每说一句,白枝便也跟着难受、跟着哭。

林梧桐见白枝这副模样哭笑不得,笑着轻声说:“白枝……你哭什么?你也失恋了吗?”

白枝紧紧抱住她,拍抚她的背,在她耳边呢喃:“因为心疼你。想哭就哭咯,我懂你的一切不如意。”

……

陆萧在旁看着心都要揪起来了,他很庆幸,林梧桐不像自己无父无母、更没有值得交心的朋友。他作为一名卧底刑警,每天都

很忙。不能露脸公共场合,更不能有自己的社交圈。

幸好,梧桐有很多很多爱。

幸好,还有白枝陪在她身边。

喝醉的林梧桐特别好哄,白枝几句话,林梧桐就乖乖上了床,给她擦拭完脸蛋后,她锁上了林梧桐房间的门,并找来了家政。

在林梧桐听见房间被上锁的声音后,她睁开了眼睛,已然没有最初的醉酒模样。

她心里想着,“前奏结束,接下来就是抚养张业,再找一个男朋友,一个可以让陆萧安心的男人。”

越想到这,她心里就越难受。她明明已经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可是只差一点……他们就能相守一辈子。

“真的只差一点点。”这么想着,林梧桐闭上眼,泪水又再次没出息的顺着脸颊,落入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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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作幽灵陪着你
连载中夏明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