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宴怀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明朝念想起前些天唐溪收拾老房子翻出来的那部DVD里,录像结束时唐溪举着摄像机提出的问题。
十七岁陷入低谷,那时明朝念想,以后的日子再怎么难过,总归宴怀还在自己的身边。
如今再难再苦的日子自己也这么挺过来,只是年少时幻想的少年不在自己身边。
但是真的会有人会像电影小说情节里面一样,默默爱一个人,一年又一年吗。
少年时的爱恋仿佛经不起岁月的冲刷。
至少,二十五岁的明朝念并不这么认为。
心中的酸涩苦楚无处宣泄,明朝念淡淡收回视线,别开宴怀和周围人投来的眼光。
宴怀手中夹着一根快燃尽的香烟,站在不远处老杨树下,身边簇拥着朋友。
今天魏泽恺组局,魏泽恺的舅舅有意投资几人新开机车店,几人难得穿上西装,来宜海一中附近新开的饭店请客吃饭。
投资谈妥,魏泽恺的舅舅提前离席,几人站在饭店门口等着司机来接,一根烟的功夫,时隔七年,他再次看见了明朝念。
她长高了,头发变长了,头发染成了栗棕色,长发披在身后,身着一件卡其色长款风衣。
举手投足间尽显女人的气质。
两拨人撞上,宴怀认识张墨辉,两人高中时候组局踢过球,张墨辉见到宴怀很是意外,上前攀谈。
明朝念无意间撞上杜明凡投来审视的目光。
有不屑、有不满。
一副“你怎么在这里”的表情。
都是高中同学,在场的朋友纷纷上前和宴怀握手打招呼,最后明朝念向赶鸭子上架般也走上前。
从风衣袖口伸出的手,看向宴怀漆黑的眼眸,努力压低着语调,装作无所谓道。
“好久不见。”
宴怀从黑色定制西装裤口袋里伸出白皙骨感的大手,握住明朝念的手。
温柔的大手覆盖着自己冰凉的小手一瞬间,明朝念不由浑身一颤。
“明朝念,长高了。”
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自己是无关紧要的老同学。
明朝念收回手,特意不去触及宴怀的视线,转身离开。
明朝念避开唐溪投来疑问的目光。
宴怀怎么出现在这里,她怎么知道。
从包里拿出车钥匙,装作不在意般和朋友们道别,自己开车离开这里。
看着手腕上的玫瑰金手表,已经十一点,在宜海市,自己没有亲人,没有目的地的在市区来回徘徊。
不知不觉,车已经开上了环海路。
冬季深夜的环海路人迹罕至,只有自己一辆车孤零零的在窄小黑暗的道路上行驶,没有测速仪和监控摄像头,所幸一脚油门踩到底。
人生第一次体验飙车的快乐。
把人生的忧愁和对感情的苦闷抛之脑后,享受肾上腺素飙升和脉搏疯狂跳动的快感。
十五分钟后驶离环海路,明朝念觉得不过瘾,但也懒得再来一趟,于是把车停在海边,下车呼吸着新鲜空气。
明朝念脱掉高跟鞋,小巧白皙的脚踩着柔软的沙滩上,常夏市也有海,但没有沙滩。
自己喜欢海,海广阔无边,就像人生一样,充满未知和希望。
小时候明朝念总想,以后离开宜海市,一定要去一个有海的城市生活,明朝念选择了常夏市。
走了不知多久,脚底板有些微微酸痛,明朝念一屁股坐在沙滩上,用手在沙滩上圈画。
看着面前的大海,自己正坐在自己土生土长的这片土地。
明朝念打开手机,回复了市医院主任医师的微信,两人敲定好手术时间,收回手机。
忽然身后传来踩踏沙滩“沙沙”的声音,明朝念下意识回头,便看到一只被喂的白白胖胖的猫咪正在自己身后伸懒腰。
“喵呜!”
“咪咪,过来,来来来。”明朝念笑着招手。
小胖猫像是心有所感一样慢腾腾地走向明朝念,在明朝念的大腿边坐下,顶着自己毛茸茸的大脑袋去蹭明朝念。
明朝念喜欢小猫,但自己一直没有尝试养过。
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把小胖猫抱起来,小胖猫也不闹,被漂亮姐姐抱起来,还冲着漂亮姐姐笑,一瞬间明朝念的心要被萌化了。
冬季的海边一到半夜便没什么人,明朝念起身一手提着高跟鞋,一手抱着小胖猫,漫无目的地在沙滩上走着,寻找小胖猫的主人。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还是不见人影,好不容易有几个人路人,都表示这不是自己家养的猫。
没办法,海边海风呼啸,明朝念于心不忍,把小胖猫抱进自己的车里放下,小胖猫意外的和自己很是亲近。
明朝念想着让小胖猫在自己家先取暖,明早再抱着猫来问问,实在不行就去公安局查附近的监控。
海风吹得明朝念手脚冰凉,心中的烦闷因为小胖猫的出现消散了几分。
忽然看见海边有一栋气派的二层玻璃小洋楼,像是一家咖啡店,周围街道的店家已经黑了灯,只有这一家透过玻璃窗户闪烁着暖黄色的灯光。
明朝念鬼使神差的收回钥匙,把车门锁好,穿好高跟鞋走进小洋楼。
伴随着门口的铃铛声响,一股扑面而来的温暖和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
是宴怀身上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像是山泉下的香樟树。
坐在一楼吧台上正看着手机的人一惊,这都十二点了,寒冬腊月竟然还有客人。
要不是魏哥说每天大家要轮流值班到凌晨两点,不然自己早就关门跑回家打游戏去。
钟远有些不耐烦的起身,刚要走向前,便呼吸一滞,和面前的女人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感觉自己曾经那颗被感情伤害得千疮百孔的心,一瞬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第一眼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她,但这一念想立马抛之脑后。
“美女,喝点什么?”
“一杯热美式,谢谢。”
扫码付好钱,明朝念转身走向靠窗边暖棕色的沙发上坐下,看着窗外的沙滩大海。
大约十分钟后,咖啡做好,钟远立马端到明朝念面前,明朝念礼貌客气的道声谢。
忽然想到什么,犹豫了许久,明朝念对上钟远有些炽热的目光,紧抿着的嘴唇缓缓松开,问道。
“你好,请问你们家老板姓什么?”忽然觉得这么问有些唐突和不礼貌,又补充道,“有些冒昧,我看你们家店装修风格,很像我以前一个朋友喜欢的风格。”
后半句只是瞎扯,明朝念只是刚进门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一下勾起了回忆。
就像是个两个人接吻时,对方口腔里独一无二的气息,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即使时隔多年,再次闻到熟悉的气味,大脑本能第一反应回想起那个人。
“我们家店有好几个老板,最大的老板姓魏。”
明朝念点头道谢,勾唇浅笑自己是多么不自量力,以为随便走进一家咖啡店,就是宴怀开的。
“美女,我们店有活动,加微信可以领券,你看要不要……”
不等钟远说完,明朝念挥手拒绝。
这店开业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做过活动,要是让魏哥知道自己为了撩妹这么不择手段,魏哥肯定要给自己几脚。
“我可以在你们店坐一会吗?你们几点关门。”
“没事你随便,我们凌晨两点关门。”眼见着美女拒绝自己的微信钟远明显有些气馁。
“美女吧,想听什么歌,我们这边蓝牙可以放。”
明朝念想了想,随口说道:“陈奕迅的十年,谢谢。”
伴随着节奏感极强的鼓点声传来,明朝念从包里拿出一支女士香烟点燃,随手把打火机和烟丢在桌子上。
自己没有烟瘾,只是烦心时偶来来上几根,有时候也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上瘾。
一根接着一根的女士香烟燃烧殆尽,明朝念的视线始终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和波光粼粼的大海。
明朝念忽然想到,虽然这次手术不是大手术,但是要化验身体内取出的结节是良性还是恶性。
如果是恶性,自己命真的不好,那自己也不想治了,与其像明建安晚期那般痛苦,骨头与肌肉间刀割般的疼痛席卷全身,每晚要伴随止痛药入睡。
那还不如早死早超生,拿着手里的余钱,一部分留给妹妹明朝妍,剩下大部分出去旅游享受。
明朝念的思绪慢慢回笼,看着大半包香烟好要抽没,自己没有铁肺,偶尔抽抽死不了,这么抽下去早晚交代上。
掐灭香烟,伴随着歌曲无限循环最后一句歌词的响起,临起身前最后一个念头忽然闪现。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
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
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
如果真是肿瘤,把自己要提前写遗书了。
好朋友们各自一篇,妹妹明朝妍一篇。
如果,自己说的是如果,不妨也给宴怀一篇。
明朝念起身,收好东西,和钟远点头示意道别,墙上上了年纪的古董钟表“咚咚”作响,已经凌晨一点。
走出小洋楼扑面而来的冷空气把刚沾染上的安心香气一卷而空。
到了凌晨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明朝念觉得很爽,回家再洗个热水澡。
打开车门小胖猫揉揉眼睛,冲着明朝念“喵唔”一声,扑到驾驶座明朝念的腿上打滚。
“咪咪,今天跟我回去委屈一下,明天再回来帮你找主人。”
说着,明朝念发动车子朝着自己公寓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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