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忧天命

郁怀季脑仁一疼,将骂人的话憋回去了,不料长嬴先一步拦在了他跟前,目光阴冷地看着皇帝。

皇帝实在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位戎狄使臣,在他扶持如今的戎狄王登位之前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分明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却是眼中森冷深沉,全然没有半分少年人的稚气。皇帝从得知郁怀季赶来找他之时便已觉得事态不简单,亦能猜到他二人上一世或许熟识。

皇帝公事公办的语气:“想来是戎狄使臣,现已夜深,不便多留使臣说话,使臣明日呈交奏表再依规矩觐见就是。”

长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道:“我恐将军遇险,遂与其同行,大夏的皇帝驱逐于我,想是做贼心虚了。”

在场之人除郁怀季与皇帝外皆叫吓得不轻,皇帝面色有些不好,不是恼怒,亦不是讶然。三人如今也算心照不宣,皇帝也终于解了之前的一干疑惑,只是却难以反驳来自于面前少年咄咄逼人的话语。

郁怀季看着皇帝吃瘪,心情大好,几乎要笑出声来,见场面僵硬这才说道:“非也非也,陛下乃是天子,岂会做贼心虚呢。”

皇帝忍了忍,实在想将郁怀季的嘴缝起来。

屋内刚煮沸的水被郁怀季兴致勃勃地提了泡茶,皇帝和这位桀骜不羁的戎狄使臣就这么静默地对峙。

在皇帝终于发现郁怀季泡废了一壶茶的时候,长嬴慢条斯理地开口了:“陛下既什么都记得,我便想请问陛下究竟意欲何为?”

皇帝嗤笑一声:“百里越,你莫仗着有这兔崽子就得寸进尺,这是你同朕说话的态度?”

“您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前世北境生乱,那局面怕是不太好看,若不是……总之,您当是最清楚的,西北诸部族蠢蠢欲动,大夏怕是没有足够的应战之力,如此情景,您以为,我该是什么态度?”

郁怀季愣了一瞬,听得一头雾水,长嬴说这话时带着狠厉,全然没有半分惧怕,郁怀季知他心中憋着气,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咱俩现在势单力薄,你别只顾着放狠话,保命还是最要紧的。”

皇帝轻哼一声:“你这意思,是要和着你旁边这个兔崽子一起威胁朕么??”

郁怀季立刻道:“陛下,臣对您忠心耿耿,那可是绝无二心,您怎能如此揣度臣!”

皇帝咬咬牙:“闭嘴!”

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叫他和稀泥弄没了,长嬴抿了抿唇,说道:“郁将军忠于国孝于君,担得高义二字,但大夏陛下还是要了他的命,今时今日,又想利用他做什么?他从不曾亏欠于你,前世种种难道还不够么,堂堂君王莫不是小人之族?”

郁怀季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小点声小点声,等会要是打起来了我可没把握能突出重围,别我俩才见面就要一起奔黄泉路去了。”

长嬴侧头看他,终是点了点头,便不说话了。

屋子里没了他骂人的声音,霎时陷入了一片死寂,气氛亦是充斥着诡异。

皇帝铁青着脸道:“百里王子舌灿莲花,朕愧不能及,今日夜深,朕便先带着阿季回去了,改日再与王子叙话。”

郁怀季啊了一声,回过神来,不能理解皇帝出宫一趟居然是来捉他回去的,他道:“臣难得遇上旧友,陛下怎好拆散我二人叙旧?”

长嬴亦冷道:“不可。”

他接着道:“大夏陛下又要对将军做什么?”

皇帝差点没气的跳脚,他指指郁怀季,愤愤地看了一眼他二人,只觉得他们当真蛇鼠一窝,臭味相投。

皇帝遂对郁怀季道:“朕不是故意磨你,是小七出事了,你且说,回不回吧。”

“什么?小七这个时候怎么会出事,方才不还是好好的?”

皇帝凝眉面容憔悴,说道:“不过是你走后片刻就开始呕吐腹泻,太医诊不出病因来,如今正是昏迷。”

郁怀季脑海中已将七皇子同其前世的顽疾联系在了一起,只是怎么想这时间也不对,他感觉心中一紧,说道:“那我们即刻就走,我骑马先行,陛下您也尽快。”

长嬴灼热的目光打在他身上,郁怀季听见他似乎以一种哀求的语气说道:“你……真的要去吗? ”

郁怀季方站起身来,闻言回头看他,弯下腰来凑到他耳边,说道:“你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那头的皇帝等得不耐,扔了一件大氅给他,说道:“雪天路滑,与朕一同乘车。”

长嬴抓住了他的手,说道:“我只等到明日,若见不到你,将军,我怕......”

郁怀季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呈十指相扣之态,他望着他的眼,似乎在这需要分别的时候心中的情愫更加难以控制地想要一涌而出。他们究竟分别了多久他似乎感受不到了,他只知道,他们才相见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好似这一分别,又是一个不可逆转的永别,他太知道他的心思了,就像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一样。

皇帝已先一步出了屋,郁怀季余光见他立在廊下,脑中在想能不能够趁这个间隙轻薄一把面前的人,不过他尚且没有下定决心,面前的人便抬手勾住他的脖颈,使他不可控制地再一步低头,直至两唇猝不及防地相接,长嬴轻轻咬着他的唇,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郁怀季瞪大了眼,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动弹,亦忘记了动弹。

不过片刻而已,长嬴满眼带笑地说道:“将军,你亲都亲了,可不能再失约了。”

郁怀季叫他说的一愣,真是颠倒黑白,没有天理,分明不是他主动的。只是除了这份不可名状的羞恼,他的心中亦有些不自在的慌乱。

还不待郁怀季说什么,门外皇帝转回头催促道:“做什么呢,还不快些。”

郁怀季吸了口气:“来了来了。”

他逃也似地闯入了风雪中,一颗心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着,心中隐隐似有炽热的火焰燃了起来,他自顾自地加快了脚步,嘴角一直带着笑,若是能,他更想畅饮一番。

皇帝黑着脸骂他:“朕看你被冻傻了脑子了吧,傻乐什么呢?方才不是还担心小七,怎的这会没了心肝。”

“……”郁怀季默了默,忽然沉痛地对他说了句:“陛下,你要清醒些,皇室之中兄弟阋墙之祸不在少数,哪能指望全是真心坦荡,更何况我和小七也不是一母同胞,哦,对了,郁怀盛和我还有一层表亲关系呢,你说说他怎么不是对我关怀亲近而是要置我于死地?”

皇帝又被问的哑口无言,闭嘴了。

与皇帝同乘一辆马车一向不是什么松快的事,今晚上郁怀季倒真没有心情睡觉了,便静下心来闭目养神。

皇帝找话:“你同那戎狄王子是什么关系?”

本是随口一问,但郁怀季一听脸色就有些紧绷,他想起方才如同偷腥一般的暧昧缱绻,轻咳了几声,说道:“故交旧友……怎的,不行么?”

“那他可有同你说说,戎狄那边是何情况,他又做了什么,变了戎狄的局势?”

郁怀季对着皇帝微微笑道:“陛下也好意思问呐,我二人难得再相见,本就还没说多少话,您这不就来了,更何况我二人相见是叙旧,哪像您,一门心思就想挖取利益。”

话不投机半句多,皇帝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七皇子本不是什么大的病症,郁怀季仔细听完太医所说,脸黑的和锅底似的,抬头阴恻恻的对皇帝说道:“陛下听清楚了没,小七这是药吃杂了导致的,您连他的情况也不问问就压着他吃一堆补药,身体能受得住么?”

病恹恹的七皇子不敢说话,只瞧着他那热心肠的六哥像是要吃人似的瞪着皇帝,皇帝吸了口气:“是,是朕疏忽了行吧。”

郁怀季骂骂咧咧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我看陛下的脑子,也不像是有用的样子。”

皇帝早磨得一番好性子,闻言还是忍了。

这个夜里郁怀季睡不着,就如同那些年他在北疆时一样繁杂的心绪盘桓在心头,他摩挲着手上的指环,想起了那人不仅是至交好友,是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亦是他两辈子的心上人。

他凑上来的时候他毫无反应的能力,他抱着自己的时候,那种难以言明却心照不宣的情愫蔓延了他整个胸腔。

那个时候,他听到自己死讯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心绪啊,他背着他的一份执念,究竟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他不敢去想,就如同他也无法做到再次将一切都抛诸脑后。

他曾知道天命不可违,但他们三人又何尝不是违背了天命,那若是众人的命数都因此变更,那是不是就能说明,他们的今生有无限的希望了。这或许也是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七皇子的原因。

可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他又怎么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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