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最后到底没能亲手打扮裴玄,李穗儿甚是遗憾,只好自己换了新裙,挽着裴玄的手快快乐乐出府。

有了卫松等人提前铺排,主道上没有想象中的挤,人群都往另一个方向去。

整座洛阳城沉浸灯海中,绚丽不可言,李穗儿就跟出笼的鸟儿,撒了欢,脸上的笑容灿烂又甜蜜。

裴玄跟在身后,依旧是生人勿近的冷峻样,可每当目光触到少女时,眼中不自觉柔下。

“太美了,难怪大家都想来洛阳。”李穗儿望着天上的烟花,眼里是艳羡,嘀咕道:“要是我也是晋人就好了。”

出生那刻起就站在了和别人不一样的起点,不用因为战争和饥荒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可以尽情享受这大好河山。

这一刻,李穗儿忽然没那么反感晋帝了,虽然晋帝对外残暴,四处征战收并小国,对内却是个好君主。

身处乱世,只有野心家才能活下去,没有晋帝铁腕手段,或许晋国不会有如今的国运。

裴玄望着她失落下的侧脸,问道:“饿了?”

李穗儿摇摇头,一声长叹,踮起脚,壮着狗胆去摸裴玄的脑袋:“姐姐,愿我们来世生于盛世。”

虽然越国比吴国强一点,但也是常年征战不断。

出生即站在顶峰的裴玄没能有她这番感悟,只觉得她在作怪,轻拍开她的爪子,没好气道:“说了不要叫姐姐。”

他转身往河岸走去。

李穗儿跟上:“那叫什么?”

“自己想。”

三层高的游船停驻在岸边,船檐下挂满花灯,船夫是大内高手伪装的,恭恭敬敬将两人请上船,游洛江。

李穗儿撑着栏杆,上半身探出去,感受夜风卷着垂柳青草味扑面而来,灵感随之乍现。

“我知道了,叫你白白吧!”李穗儿兴奋转头对裴玄道。

美人如天上挂的月亮一般皎洁美好,就和万物的伊始,纯粹的白,不染泼墨。

最关键是!他的皮肤比无涯谷的杀手都要白!

烟火大会这天洛阳城不设宵禁,李穗儿看了个遍,玩了个遍,游船上设了一桌席面。她吃肉品酒,美人喝茶,虽然都是她一个人在说话,但还是很开心。

裴玄看她喝得红扑扑的脸蛋,没收走酒杯,“少喝点。”

“才喝这么一点点。”李穗儿掐着手指比了个指甲盖大小,大嗓门道:“小爷我可是千杯不醉!”

“看来是醉了。”裴玄手背碰了碰她的额,缓缓推开她不断凑近的脑袋,冷着脸道:“还千杯不醉,给孩童喝的玫瑰酿都能喝成这样。”

不对,裴玄嗅到她呼吸间喷洒的酒气,没有玫瑰的香味,便拿过酒壶闻了闻,是高度烧酒,一般军营里的士兵才喝的,一杯下去放松筋骨,五杯下去小脸通红,一壶下去呼呼大睡。

看来是御厨把酒弄混了。

裴玄手里的酒壶已快见底,然而喝醉的少女没有呼呼大睡,反而变成粘人精,说什么都要挂在他后背上,不然就挠他咯吱窝。

呵,他是会被恐吓的人吗。

可当那只贼手在他腰间狠狠挠了一下,他还是瞬间妥协,转过头,要训斥少女两句,唇瓣猝不及防擦过她温热的脸颊。

裴玄下意识后退,略微羞恼:“没好气道:“上来吧。”

李穗儿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小脸酡红,眼尾沁着水雾,像只螃蟹同手同脚,歪着步伐站上甲板上的台阶,边磨磨蹭蹭他肩膀边嘟囔着:“你太高啦,够不着。”

裴玄没吭声,默默将背脊弯得更低。

“好乖的白白。”李穗儿满意地夸赞。

裴玄臭下脸,听着像在夸狗......

“快点上来,不然把你丢下船喂鱼。”裴玄恶声恶气催促。

话落音,后领被往后扯,他没有留神,猝不及防往后仰去。

而罪魁祸首由于醉酒没站稳,跌出栏杆外,裴玄也被她带走,两人双双栽进冰冷江水,一时间,守在暗处的护卫们倾巢而出。

静园。

裴玄抱着人走进来,怀中的李穗儿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双眼紧闭,发丝湿透。裴玄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袍还在滴水,脸色又冷又沉。

屋内跪了一地的人,等李穗儿放到床榻后,几个胡子花白的太医立马围了上去。

待裴玄换好衣物出来,吴太医恭敬上前禀告:“李姑娘没什么大碍,就是醉酒,待臣开一剂解酒药,发了汗就好了,另外。”

吴太医揪着胡子,欲言又止道:“李姑娘体寒入骨,日后恐怕不易受孕。”

“体寒入骨?”裴玄蹙起眉头,“什么原因造成?”

“应该是小时候没养好落下病根,造成导致内里亏虚严重。”

裴玄颔首,示意太医继续说。

“没养好的原因或是长期饥不饱腹,冬日不注意保暖,或是重病后没及时调理。”吴太医小心翼翼道。

闻言,裴玄若有所思看向床榻上的少女,想起她之前说的话,吴王既然愿意在临行前特意派人教她逃跑的功夫,想必是及其爱重这个妹妹。吴国穷是穷了点,不可能连个公主都养不起,还是说她在撒谎?

“知道了,退下吧,让人把解酒药熬出来。”

“喏,臣告退。”

吴太医领着人退下。

裴玄来到床边,静默地看着李穗儿片刻,然后伸出大掌缓缓圈住她纤细的脖子,只要再用力点,这条脆弱的生命就能轻而易举结束。

忽然李穗儿冷不丁睁开眼,一瞬不瞬盯着裴玄看。

裴玄怔住,一时忘了收回手,“醒了?”

话刚说完,李穗儿又闭上眼,还用下巴蹭了蹭他的手。

这模样,真是没心没肺,被卖了都不知道。

裴玄抽回手,要起身,袍角却被她翻身间压住,他扯了扯,没扯出来,这下李穗儿彻底被惊动,她睁开眼,迷蒙地看他,瓮声瓮气问道:“你在干嘛?”

没等裴玄回答,她双手用力把裴玄拉下来,“睡觉!”

裴玄没有防备,咚地一声,额头猛地撞上床柱,李穗儿吓了一跳,清醒了一瞬,抱住他脑袋,心疼地揉揉,“痛不痛啊。”

“松手。”裴玄挣扎了下,紧接着一个滚烫的吻落在了他的额上,他僵住。

“亲亲就不痛了。”由于醉酒,少女的声音越发软绵,像糯糯的桂花米糕,咬下去第一口的触感。

一个吻不够,她连续往额上盖了好几个。

“啵啵啵。”

“放肆!”

裴玄犹如烧沸腾的水,炸了,心跳失控的狂奔,呼吸紊乱。他反手将她推开,狼狈夺门而出。

李穗儿歪了歪头,打了个酒嗝,“枕头竟然会跑?”

她摇摇头,眼皮一翻,倒头睡去。

-

一觉睡得极沉,李穗儿醒来已快到晌午时分,她伸了个懒腰,想起什么,一骨碌从床上爬起。

“完蛋,昨晚竟然喝醉,应该没有说些不该说的吧!”

李穗儿全然不记得掉河的事,还有怎么回来,只记得烟花好看,席面好吃,白白风华绝伦。

她懊悔掩面,她的酒量怎么变得如此差了,丢人,太丢人!

待心情平复后,李穗儿穿好衣服出门找裴玄,阿七从院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

“你醒了,快来喝药吧。”阿七把药放在院内石桌上。

“什么药啊?”李穗儿凑过去闻了闻,差点呕出来,捂住鼻子后退好几步,“这也太臭了!喝下去会死人的!”

阿七:“主子交代了,这药你每天都要喝。”

“每天都要喝?为什么。”

白白这是想要谋害她吗?难不成她昨晚真说了不该说的?

李穗儿脸上掩不住惊恐。

“调养身体的。”阿七笑着解释,补充道:“这是主子的心意,不要辜负了。”

果然这么一说,李穗儿硬着头皮也要喝下,可太臭了,她闻了闻又撤开脑袋,转而问道:“白白去哪了?”

叫白白也太没有威严了吧,王上那么英勇的人,阿七内心嘀咕一句,应道:“主子有事,你自己找点事打发吧。”

“好吧。”李穗儿有些失落,美人神神秘秘的,虽然已经共患难了,可总觉得隔着一层。

“快喝药,不然凉了更苦”阿七催促。

李穗儿只好捏着鼻子,将那苦苦的药汁灌下。

阿七走后,李穗儿闲来无事把宅子逛了遍,其实是有小心思的,她想看看白白住哪个院子。可除了她住的院子,其他院子都没有人气。不过有一处院子被锁,或许就是白白住的地方。

没有巧遇白白,李穗儿失望而归。她坐在廊下发了会呆,日光太好,坐着小憩了会,浑身又充满了劲!

她活动了下筋骨,伸了个懒腰,看到桃树上的小花苞忽而有了个念头。

从犄角旮旯里翻出纸笔砚台,往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粉桃子,再找来一块方方正正木板,歪七扭八写了两个字:晋臀。

宽泛来讲,就是晋帝他老人家的**。

写完,李穗儿满意地吹了吹墨水,将纸贴在木板上,挡住字,然后挂在桃树上,用削薄的木片练习准头。只要她射中桃子一千次,她就预备再次行动戳晋帝**,不过前提是谷中的人找上门。如果没找上门,她就浪迹天涯,做个自由的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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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飞月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