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听到这个名字后,眼睛眨巴一下,想要表达拒绝,却又仿佛不知道什么叫拒绝。
他在原地急得转圈圈,转了好几圈,然后又指着自己身上的盔甲。
那表情动作仿佛在说,你看我穿的是盔甲!这是盔甲!我威风!我霸气!我将军!我怎么能叫来福!
苏棋却是难得笑了一声,随后又装作疑惑说道,“叫盔甲也不太好听吧。”
傀儡彻底僵硬在原地不动了。
苏棋摸了摸鼻子,示意傀儡跟着他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师尊门下只有我一个弟子,按照辈分我是玄字辈,于是我还有另一个称号,玄清,若是当年我突破分神,外界便得称我一声玄清大师。”
出了偏殿便是走廊,但此刻这走廊上面布满了寒霜,四周还有凝结的冰柱。
而走廊屋檐处,则是挂满了红色的引魂幡,冰天雪地中,这抹红色也显得有些黯淡起来。
“你既是我的傀儡,便随我一同玄字开头吧,让我想想,不如取个酒吧,玄酒,与我的玄清也正好呼应。”
说着,苏棋扭头朝着身后看去,“你觉得如何?”
寒风吹过,有一片红色的引魂幡被吹动,落下点点冰霜来。
这具高大的傀儡安静的听着苏棋的话,嘴角却是扬了起来,他张了张嘴,依旧是浑浊而又不请的话。
“玄……玄酒……”
苏棋笑笑,继续朝着主殿那边过去,“看来你是喜欢的,那便叫玄酒了。”
“其实按照辈分,玄字下面便是云,我不喜欢这个云字,因此才给你用了玄字,因为我以前有个徒弟,我给他取名萧云,萧是他本姓,云则是辈分,字是好字,可惜人却不是什么好人。”
苏棋一路走,一路说,似乎许久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
等到了主殿,苏棋则是对着主殿那高高在上的座位行了一礼。
然后苏棋又控制傀儡玄酒给那座位行了一礼,只是玄酒似有些不太情愿。
苏棋则是轻声说道,“你拿了我师尊的盔甲,给他行一礼是应当的。”
只是说完后,苏棋的目光却又变得有些复杂。
就连苏棋此刻都不确定他的师尊是否还在这雾雪峰之中了。
若说苏棋对萧云是恨,对他的师尊便是浓浓的不甘心。
是的,不甘,尽管以往他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可却一直都不甘心。
每一次,他看着别人的师徒那般亲近,说不羡慕是假的,哪怕他不喜宗主周不仁,可有一点他又不得不承认,周不仁护短,对自己的弟子却是极好。
那些偏爱,是苏棋从未感受到过的。
没有人教他如何立身生存,没有人教他如何修炼正道,也没有人教他要防备外界小人。
在雾雪峰仙尊这个名声之下,苏棋只能扮演一个完美的天之骄子。
他坚信自己的道,也相信人性本善。
但事实证明,苏棋错了。
上一世的几十年,苏棋大错特错,从没有一日为自己活过,也从没有一日顺意过。
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是怜风仙尊的弟子,你就必须是天之骄子,你是雾雪峰唯一的传承,你就必须要学会宽宏大度,你是宗门大师兄,你就得事事为宗门着想。
他当时太小,将这些观念死死的印在了脑海里,并且也是这么做的。
他也曾无数次沉默着问过,若是不愿尽师尊之责,当年又何必让他入了门下。
可惜最终,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答案也没有。
所以,苏棋不甘。
“师尊,我知晓你还活着。”苏棋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座位,“你要好好活着,然后终有一天我会站在你身前,然后告诉你、”
苏棋睫毛颤抖了一下,指甲却是掐进了指腹之中。
“我不要做你的徒弟了。”
不周仙宗有规定,若要出师,需得达到分神修为。
所以他会努力修炼,然后突破分神,再堂堂正正的站出来告诉所有人,他要出师,也要跟不周仙宗划清所有关系。
当年他清清白白的来到不周仙宗,自然也会清清白白的从不周仙宗离去。
他要告诉所有人,他不再是雾雪峰的弟子了,他不想再当怜风仙尊的徒弟了。
苏棋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其他人听,他声音很小很小,却很是认真,“师尊你不需要我,我在雾雪峰整整二十三年,终于认清你不需要我的这件事,所以我不要做你的徒弟了。”
“所以师尊你要好好活着,等着我亲口告诉你,我不要你了。”
殿外吹来一阵寒风,无数的风雪席卷而来,像是谁的沉重心事被重重抛起。
苏棋说完,感觉胸口的那处沉闷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转过身,对着身侧的玄酒轻声说道,“走吧。”
玄酒深邃的眼睛闪过一丝暗芒,然后安静的跟在苏棋的身后。
下山的时候,风雪更大,无数的寒风朝着苏棋的面上吹来,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汹涌。
玄酒伸出手,将苏棋抱在身前,然后抬起披风替苏棋遮挡风雪。
尽管步步艰难,但终究还是下了山。
而接下来几日苏棋都在小灵峰之中修炼,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得知了另一个消息,那就是剑峰的沈天,疯了。
似是上次历练脑子被撞得有点狠,因此心智倒退在十来岁左右,倒是剑峰将他好好的养了起来,每日都有安排不同的师兄照顾。
苏棋觉得有意思,于是还特意去了剑峰一趟。
剑峰的弟子对苏棋的感情也很复杂,但瞧着苏棋没什么恶意后,但也没怎么多加阻拦。
于是苏棋刚上来就看到了安安静静的坐在小秋千上的沈天。
沈天像是在笑,一双桃花眼好奇的看着四周,但不说话,只是抬着脚晃悠着。
瞧见苏棋来了,沈天还露出个笑脸来,“苏师兄,你是来看我的吗?”
苏棋上前两步,伸出手将秋千停下,“也算是来看你的。”
沈天一个劲的笑,“苏师兄,你怎么现在才来见我啊。”
说着,沈□□着苏棋伸手,似乎想要苏棋抱抱他。
苏棋不留痕迹的避开,他从旁边扯了两根狗尾巴草,他自己含了一根,然后递给了沈天一根。
沈天看向苏棋的动作,然后自个也学着含着狗尾巴草。
“你的鸟好了吗?”苏棋问到。
沈天只笑,不说话。
苏棋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他把狗尾巴草吐出来,拍了拍手准备回小灵峰了。
沈天瞧见苏棋要走了,在后面喊着,“苏师兄,苏师兄你要走了吗?”
苏棋没回头。
在他看来,沈天最好是疯了。
不过即便是疯了,沈天在剑峰估计也依旧可以过得很是安稳。
他对沈天其实没那么多恨,最多只是反感而已,毕竟比起萧云来说,沈天对他做的那些,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苏棋回了小灵峰后又开始闭关,这次他闭关了许久,一直到他无法突破到瓶颈期时他才有些不舍的出关。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快要突破要金丹期了,可却始终差点什么东西,这让苏棋有些难受,明明他已经摸到金丹期的门槛了,只差最后那一层薄膜,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穿破它。
而苏棋刚出关,就感觉到无数道传言筒纷纷朝着他而来,就像雪花片片一般,苏棋伸出手,将那些传音筒拦下。
不过小半会儿,他的脚下就堆了小山丘似的传音筒。
奇怪,他在宗内人缘那么差,谁会给他送这么多传音筒来。
苏棋随手一挥,那些传音筒按照时间升起,然后依次的在苏棋面前展开。
首先是主峰传来的宗内比试的名单,然后是弟子大比的名单,因为他闭关的原因,所以他没去成,因此每一场都以失败结束,当然每一场都给他送了传音筒过来告诉他如何缺席而败。
这些都占了一大半了,最终宗内比试他以垫底的成绩结束了。
后面则就是逐鹿大比的邀请函,然后是逐鹿大比的催音筒,最近的一次是三天前送来的,表示苏棋已经输了逐鹿大比的前两轮,第三轮如果再输则就要彻底出局了,因为三轮都缺席,所以下一届将会直接禁止苏棋入赛。
苏棋看着传音筒,眉头跳了一下。
这种恶心人的小手段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估计又是那位睚眦必报的宗主,不就上次让对方帮他抗了一下天雷么。
若他没有及时出关,怕逐鹿大比之后,修真界中便会传出他苏棋怕了所有人的流言蜚语出来,外加上次出宗的时候,似乎也有不少人知道他修为倒退到了筑基期。
苏棋摸了摸下巴,他感觉他应该快突破金丹期了,金丹期的天雷估计也挺恐怖,所以还是待在周不仁身边要安全得多。
苏棋将传音筒收下,抬起手微微动了动手指,他身后的玄酒立刻上前来,单膝跪下握住他的脚腕,然后肩膀上前站起来,将苏棋稳稳当当的落在他的肩头上。
这段时日苏棋跟玄酒之间的感应强了许多,很多时候只需要苏棋动了动手指玄酒就能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苏棋指着远方说道,“玄酒,走,去逐鹿中原。”
玄酒目光闪烁了一下,清晰的吐出一个字来,“好。”
只是很快,苏棋的笑意就僵硬在了嘴边,
“玄酒,给我屁股垫个垫子,嘛的,你这身盔甲咯得我屁股疼。”
“……不好看。”
“……”
你屁股太软,关我盔甲太硬是怎么个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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