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则闻,这次你逃不掉了。”
纪与青还是被带走了,走之前她扭头看向应则闻。
只匆匆一眼,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
邹游把纪与青关在了审讯室,两盏照明灯灯光大亮直直照向她的眼睛,刺的她睁不开眼。
而此时她才真正感到恐惧,来自于眼前这条毒蛇的恐惧。
“今天我们不说杀不杀人那档子事,咱们来聊一聊苏珈玉好吗,应太太?”
邹游倚在桌子的边沿上,双手抱臂,邪笑着说。
此话一出,纪与青半边身子直接僵住,但她还是很快冷静下来,攥紧了拳头直视邹游的眼睛。
“我早就说过了,你说的这人我不认识。”
“是吗?”邹游早料到她会这样说,于是接着问,“好啊,那我们来说说去年你和应则闻在天蟾戏院的事吧。”
“当时和你们打麻将的究竟是何人?”
纪与青咽下涌上喉头的咸腥,将身体倚在靠背上,强行让自己放松下来。
“邹队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天不是已经给您介绍了吗?好像姓赵吧,赵老板。”
“二爷生意场上的人,邹队长您问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用呢?若真有疑,去问二爷啊。”
纪与青反过来对着邹游意味不明笑了一下,说:“莫不是没有证据,或是不敢?”
或许是戳到了他的痛处,邹游陡然抬高声音,双手拍在她面前的桌板上吼道。
“不要以为你是应则闻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那邹队长这样试图抹黑我为何意?”纪与青也不遑多让,高声说,“应家二爷的夫人被诬陷入狱,若是这件事被爆出来,第二天报纸头条可全是邹队长您的尊容了。”
“纪与青你不用威胁我,摊开这些不说,我们来说说包庇罪如何?” 邹游直起身,嗤笑一声,“应太太应该也不是很想莫名吃三年牢饭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纪与青咬了下舌头,不肯承认。
“应太太,你也不用给我装傻。”邹游拧开把手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你和应则闻必须给我进去一个,否则愧对我这几年来对党国的效忠。”
一连几天,邹游只给纪与青一顿饭,甚至有时假装忘了,那一天便一粒米也吃不到。
他不敢对她用刑,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消磨她。
转眼便是年底,纪与青也没想到这个年竟然是在牢狱中度过。
当晚除夕夜,墙外鞭炮声响,墙内却是冷风吹彻,砭肌刺骨。
纪与青缩在一个墙角里,想象眼前就是一顿大餐,试图用这种精神胜利法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她还记得去年过年,喝的那一口骨头汤甚是好喝,可惜今年是没有这个口福了。
就在她沉迷于大餐的时候,邹游突然黑着脸进来,打开门让纪与青出去。
说她被无罪释放。
出狱的时候,纪与青看到阿茶被人压进了监狱。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阿茶朝她笑,用口型说着谢谢你。
纪与青顿然觉得一股莫大的怅然感浇过全身。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可如果她不杀人,就会被人杀死。
这也是有罪吗?
她想不明白。
可自己却凭什么能完好无损的出来呢?
她透过即将打开铁门的缝隙,看到应则闻臂弯处搭着一件厚厚的大衣,站在门口等着她。
就因为自己挂着应太太的名号吗?
见到纪与青出来,应则闻慌忙抖开大衣,把她裹了进去。
细细端详着她的脸,比之前瘦了好多,脸颊上的婴儿肥也消失了。
“有哪里不舒服吗,咱们现在就去医院。”应则闻伸手摩挲着她的鬓发,“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没事的,邹游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无非就是吓吓我。”纪与青太疲惫了,她把身体的重量全部交给应则闻,窝在他的胸前闷声说,“别去医院了,我想回家,想吃饭,我好饿啊。”
“好,我们回家。”应则闻打开车门,将纪与青安顿好,接着钻进了驾驶座。
“阿生呢?”纪与青见是应则闻开车,开口问到。
“给他放假了,今天只有我们两个。”
“刚才我看见···阿茶进了审讯室。”纪与青心中仍牵挂着她。
应则闻听后默了片刻,随后才说是她主动自首,为纪与青开罪。
而应则闻联系律师和警察署的人,上下打通关系,这才把她捞了出来。
“那那个孩子怎么办,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纪与青还记得阿茶拜托她把轩轩安顿好的请求。
“放心吧,已经妥善安排好了,有好心人收养他。”应则闻说。
纪与青这才放下了心,她长舒一口气,倚在车座上,望着车窗外的景色,突然发觉这不是回应宅的路。
“这是去哪里?”
“当初那个小院。”
“可以吗?”纪与青扭头看向车后,“若是有人跟着,我们······”
话音未落,应则闻便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
“没事的,没有人跟着,不要怕。”
二人再一次回到四年前的小院,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
应则闻让她去洗个澡好好歇着,自己去做饭。
忙到一半,纪与青在他身后冒出半个头。
她好奇地看着锅里的汤,馋的吞了口口水。
“我给你打打下手吧,就我自己在外面实在太无聊了。”
“不用,你快去歇着。”应则闻拿着汤匙连忙赶她。
“那我在你旁边给你讲笑话吧,给你解解闷。”纪与青铁了心不出去。
应则闻见实在拗不过她,才轻声应了好。
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笑的笑话。正惆怅的时候,却突然想起邹游吃瘪的样子,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当时刚进审讯室,我把邹游骂了一通,给他气得不行。”纪与青一脸得意,“但他也拿我没办法,你都不知道,他那脸绿的,跟绿王八似的。”
“我还没见过他吃瘪的样子呢,真的很好笑。”
纪与青干干笑了两声,发现应则闻停下了手中的菜刀,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她戳了戳他的腰,问他怎么了。
而应则闻却突然转身抱住她,埋在她的颈间闷声说。
“不会再这样了。”
“啊?”
纪与青显然没反应过来。
“以后不会再让你陷入危险当中了,再也不会了。”
应则闻很是自责,在纪与青入狱的那几天里,他恨不得连夜去劫狱。
可因为苏珈玉的事情,自己的身份颇有桎梏,让她白白在狱中多受这么多的苦。
“没事的,我在牢里待得还挺好的,还和我的狱友交流呢。”纪与青拍拍他的背,“她也是留学生,是个英国人,因为上街游行被抓进来的。”
说起狱中生活纪与青还挺兴奋:“我俩无聊的时候她还教我英文单词呢,这回我连英文都会了呢。”
“我知道英文的你好是Hello,谢谢是Thanks,还有早上好是···Good morning。”
应则闻松开她,将她围在自己的两臂中间,唇角微微翘起。
“记得还挺熟,那还记得之前教你的德文吗?”
“你好怎么说?”
“你再教我一遍,我肯定能学会。”纪与青信誓旦旦。
“lch liebe dich。”应则闻非常有耐心又重复了一遍。
而纪与青这回不知为何,学的很快。她得意地朝应则闻挑了下眉,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这回应则闻却没有夸她学得快,而是微微弯下腰,不疾不徐问她。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四指,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纪与青半个身子撑在桌沿上向后仰,手指控制不住蜷起,出声时才发觉声音已然发抖。
“不是‘你好’的意思吗?”
“不是,我教错了。”应则闻理直气壮。
他垂眸看向纪与青,双睫轻颤,像是一只偶然停留在湖中央的蝴蝶,稍一振翅便轻飘飘飞走了。
“是,我爱你。”
纪与青呆住了,她刚一抬眸便直直撞进了那一汪沉静的、令她沉沦的湖底。
带着凉意的双唇覆了上来,还有那股温热的沉香一同没入唇齿间。
许是第一次接吻,二人颤抖着拥吻,连带着身体也一起颤抖。
应则闻一手搂在她的腰间,隔开冰冷的桌沿,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后脑,柔顺的触感又让他想起了那晚醉酒的慌乱。
一吻过后,二人抱在一起喘息。
像是两个溺水的人同时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应则闻。”纪与青突然出声。
“嗯?”应则闻声音低哑,像是仍未餍足。
“英文的‘我爱你’怎么说?”
“I love you。”
应则闻: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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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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