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两人走到距离防护网稍远的沙漠深处，莫寻夏看见有个人影和沙地车等在远处，看见他们的身影，他坐回驾驶位，霍一则替莫寻夏拉开门，和她一起在后座坐下。
等莫寻夏扣上防护带之后，霍一递过来黑色的眼罩，“基地位置不方便透露，希望你能理解。”
“是吗？那你们监视我的行踪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些呢。”莫寻夏轻嗤一声，见霍一目光落在她手腕间的光脑上，“我只接受关闭电源，不会同意取下来。”
霍一妥协了，倾身帮莫寻夏带上眼罩。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眼前漆黑一片，让其他感官更加灵敏，莫寻夏能听见霍一浅浅的呼吸声，感受到他带着薄茧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带着珍视和小心的力度。
车子启动，颠簸之中，莫寻夏能感觉到身侧霍一的温度，他维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让她能感觉到他在身边，又不会太过逾越。黑暗的实现里，他是莫寻夏唯一能感受到的存在。
大概五分钟之后，莫寻夏听见轻微的滴滴声——她提前放入耳朵里的微型设备开始运转。她凝神听了片刻，确认那边敲击的是：成功绕过屏蔽仪。
视线被遮挡，让莫寻夏丧失了对于时间的精确把握，她能大概感觉到，在经历过一刻钟左右的剧烈颠簸之后，车子停了下来，然后是霍一的声音，低沉温和的“我带你下去。”
他轻轻握住莫寻夏的手腕，指尖扣在她腕间的光脑上，是若即若离的触感，牵着莫寻夏下了车，在沙漠里行走。
脚下沙粒的质感和之前感受到的不同，踩起来更硬响声也更清脆，莫寻夏猜测他们可能已经进入了基地的第一道防线内部，她默不作声都任由霍一牵着，在脑海里数着他的脚步。
等到抵达目的地，霍一停下脚步，大概是怕突然行动引起莫寻夏的警觉，他先轻声提醒：“我帮你取下来。”
“不用。”一开始让霍一帮忙戴眼罩只是为了让他放心，莫寻夏抬手就从脑后扯下了眼罩，睁开眼却看见霍一的手掌挡在她的眼睛前，等确定她的眼睛适应了基地的强光，霍一才慢慢将手拿开。
莫寻夏攥了攥眼罩，没说话，看着霍一从她手里接过眼罩，才开始打量四周。
他们现在应该位于地下深处，整个基地被白色的灯光照得亮如白昼，几十台超大型计算机陈列在莫寻夏面前，她看着面前的光景，被震撼到无言，一时间整个基地里只有此起彼伏的滴滴声。
它们像这片荒瘠的沙丘上唯一的玫瑰。[1]这是莫寻夏的第一个想法。这颗行星黄沙遍布，科技落后，是早已经被抛弃的存在，但是此刻，有人在地底埋下名为科技的宝石，它们无言地运转，勾勒出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个遗落的星球和星球上的生物呵护。
小行星防护罩——莫寻夏不会认错这套装备，在中央星系这样的东西司空见惯，但是边境星系的人和虫族或许一辈子都不曾听闻，因为没有生物会费尽心力去保护一堆废弃物。
莫寻夏心里对霍一、对素未谋面谋面的傅白的火气就这么散了。她此刻的感受比起震撼更像是一个人茕茕孑立在一条路上走了很久，在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终于发现吾道不孤。
吾道不孤，睽?经年，莫寻夏终于再次体会到这种感受。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声音都有些颤抖：“霍一……”
“我在。”霍一立于莫寻夏身侧，声音温柔。他体贴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和莫寻夏一起仰望那些可以说是奇迹的存在，“现在，可以多相信我们一些了吗？小夏。”
“你们哪来的物资和技术？”建立这样的基地所需要的能源和技术都是边境星系绝不可能掌握的，莫寻夏没计较霍一的称呼，轻声问。
“走私。”霍一顿了一下，“其他的，之后再说吧。”
他坦坦荡荡地隐瞒，莫寻夏盯着霍一片刻，突然笑了。
和之前的冷笑苦笑不同，这个笑带着发自内心的快意，莫寻夏的眼睛是有些圆润的狐狸眼，上挑看人时带着压迫和凌厉，这样笑着垂下来时又带着灵动和恣肆，泄漏出属于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意气风发。霍一垂眸注视着她，舍不得移开半寸目光。
“既然霍首领都交底了。那我也不好藏着掖着。”莫寻夏语气轻快，抬起手腕上的光脑，点开那份准备好的合作文件，“我们谈谈吧。”
“我预计以B3星球为起点，隔绝整个边境星系的太空辐射。”明明说着这个世纪最恢弘的计划，莫寻夏的表情却没什么明显的波动，“我们将它命名为德墨忒尔计划。”
“通过在B3上部署7个巨型发射器和主操控系统，以此隔绝宇宙中的辐射，吸收地面上残留的辐射，范围5万光年，囊括整个边境星系，最多二十年后，边境线不会再有辐射。”
“我们原本计划将这些设备接入最近的发达行星，虽然能保证设备正常运转，但是花费巨大且连接不稳固，受制于人。”莫寻夏深深地注视着霍一，“现在，我改变注意了。”
莫寻夏从军八年，除了前两年在往上爬，之后稳坐上将之位，她一直在寻找接替自己的人，现在莫寻夏看着霍一，心想：找到了。
这个男人有手腕，有抱负，还有世间罕有的大义和博爱。
光阴如白驹过隙，莫寻夏想，八年弹指而过，或许有什么是一直没有改变的。
卷一完
「1」改编自聂鲁达的诗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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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他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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