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温岚起身走到崔夫人背后吧,手指虚而实地用了几分力道,替崔夫人按捏放松酸痛的肩颈。
崔夫人日常伏案坐久看多了账册,肩颈总觉得有根弦绷得紧,动作时牵扯到不仅舒缓不得,还总觉得更加酸胀难忍。
“所有人中还是你把握的最恰到好处,旁人没你这份巧思,不是重了就是轻了,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崔夫人眼眸微阖,面庞带着舒展放松之意。
“婆母不嫌弃我手笨脚粗便好,当不得您这句夸赞。”温岚保持着清浅的笑意,温声细语的回话。
崔夫人没再接话。
她看不上这个儿媳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她夸赞一句欣喜接下话便是,总是一副圆滑难缠假面模样。
他们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虚伪客套,她又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恶婆婆。
她虽然嫌弃温家势弱比不上京城里其他几家高门大户,但也并没有太为难她。
崔夫人盼着温岚能给崔家操持庶务,侍奉夫君,再者劝说大郎把心思多放在正途上,莫要霸占着夫君。
后院人多了也能快些给大郎诞下一子半女,想必大郎有了子嗣为着后代自当奋力博个前程。
现下崔湛虽然在户部依靠他舅舅的人脉领了个闲职,但长远看来还是根基太浅,帮扶不了三皇子什么忙。
来日从龙之功,可就差远了。
温岚按揉着崔夫人的风池穴、肩井穴,力度放得很轻却难免让崔夫人呼痛。
“婆母忍着些,这出最是紧要,通则不痛,痛则有淤堵之处,儿媳力道轻些,帮您疏通开,夜间您也能舒适安眠,免了夜梦侵袭之扰。”
崔夫人痛得不耐烦听这些,但夜里确实觉得心烦气躁,也就强压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任由温岚摆弄。
温岚的指腹捏、揉、按、压,反复几次,崔夫人果然觉得后背暖洋洋的,比之以往僵硬的感觉明显好转了许多。
温岚还想再帮崔夫人舒缓些许,崔夫人摆摆手,示意温岚坐下。
崔夫人睁开眼皮,眼神锐利地看过去,语气沉稳。
“说吧,你还有什么事?”
温岚没有再客套,她看出了崔夫人并不想再与她浪费时间。
温岚在崔夫人的右手边,她抬起下颌看过去。
她直言道:“儿媳确实还有一事相求。”
崔夫人面色严肃看不出情绪。
温岚带着迟疑,有些许拿不定主意:“您也知晓,前日我二妹妹一事,不仅闹得崔府人仰马翻,便连我母亲得知后也生了病...”
崔夫人叹了口气,接了句,“亲家母身体有恙还是应当好好调养,毕竟这事谁能想料到呢。”
一个在主母手下的庶女闹出这种糗事,若是中间无人指点挑唆,她很难相信。
崔夫人面色阴沉,等那小贱人进府,再好好收拾她不迟。
那些仗着颜色水灵的奴婢女子总是觉得得了爷们的欢心,便是这内宅里最要紧舒坦的路子。
可却不知内宅里磋磨人的法子多了去,任是随意一种法子便能她们吃尽苦楚,满身狼狈。
便是男主有心护着,再是钟意,又何曾会整日黏在一起,误了前程。
不过图新鲜,日子久了也就腻了。
温岚羞赧地带着歉意,语气弱了下去,在崔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母亲教训得是,只不过人在世家最重要的便是孝道…若是母亲病重我却因为担心被流言累及,连面也不露到容易落了话柄。”
“再者我这做女儿确实担忧,还望母亲允许我回家几日。”
她眼神清亮,带着信任。
“大郎有母亲精心挑选的人陪伴身侧,儿媳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这是肯定她适才答应给大郎纳妾的事宜全权交给崔夫人操持,绝不插手。
便是她的庶妹如何安排,她也不打算过问。
崔夫人满意了。
她面带倦色,扮足了婆母的慈祥,“既是如此,看在你孝心的份上,便回去多住几天。”
省得大郎心心念念着温岚,成不了事。
温岚恭敬地道了谢,回去栖云院收拾行李。
温岚让寒霜将她常用的熏香、摆件、衣着首饰,收拾了大大小小三个箱笼。瞧着不似回娘家小住的,倒像是搬空家私投奔亲人的架势。
“夫人,这会不会太铺张了?”寒霜试探问。
温岚看着家仆忙忙碌碌把整理好的箱笼望马车上搬,她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她身姿聘婷婀娜,面含春意,“寒霜,我终于能回家了。”
离上次归家可隔着数载春秋。
温家。
温母得了消息,心情舒畅,身子也活泛了。
温母赶紧着人伺候,打扮妥当,要去花厅迎温岚。
温母就这一个宝贝疙瘩,自小捧在手心千娇万宠,好不容易长成大姑娘还因为温家一直走下坡路,特意选了个家权势显赫的崔家。
当初温母因是商户女嫁给温父,带着丰厚的嫁妆,也被婆母好一阵磋磨。等熬死婆母后,她日子才算好过。
这高门嫁女虽然看着风光显贵,但内里的心酸苦楚温母自是知晓。
她家岚儿单纯良善,进了那等人家,即便是被欺负吃了暗亏也是只有把血往肚子里咽的。
等上两盏茶的功夫,温岚的马车停到了温家的正门。
又过了一炷香,温岚的人影才被迎了过来。
温母朝她招手。
“娘...”
温岚捏着手帕,泪流不止。
前世温母听到母家舅舅和表兄犯了贩卖铁器的消息,被判了极刑,又得知她被崔湛和庶妹温梨欺辱,却不能为她讨回公道。
本就有心悸的温母郁郁寡欢,被磨没了心气。
等她好不容易逃出来见温母的时候,温母已然不行了。
满头白丝,忧思过重而亡。
现下温母面若银盘,雍容丰腴,身着暗黄色革丝罩裙,外着银色牡丹坎肩,唇角含笑。
还是最雍容得体的贵妇人,她熟悉的母亲。
温母抚摸着温岚的头,“乖囡囡,你又清减了。”
温岚泪水一滞,“在娘眼里,女儿何时胖过?”
温母笑了。
还有功夫和她打趣斗嘴,想来没受大委屈。
当人儿媳难免要受委屈的。
若是当初岚儿嫁给她表兄程度鹤,说不得嫂子也会摆婆母的架子。
崔母不是好相予的,这次回来指不定被冷嘲热讽了多久。
温母不禁为女儿担心,“我这身子都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你亲自看过总能放心了,没什么事便早日回去吧。”
“娘,您不喜欢岚儿了?”
温岚扭过身子,使性赌气道。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刚坐下说几句话,您就赶我走,莫不是在娘心里有了比女儿更重要的人?”
温母宠溺地拍了她一下。
谁还能比她更能撒娇卖乖,说这话也不怕被人听见笑话。
温岚抱着温母,还像小时候依偎在母亲怀里那般,嗅着母亲身上那股子香香的桂花香,她眨眨眼把泪水强忍着逼了回去。
她也不想温母担心。
收拾好情绪,温岚正想问温梨一事母亲的看法。
温岚眼风一扫,便瞥见院里温梨带了下人往这边赶。
她拉着温母坐在上首没起身。
“母亲,姐姐。”温梨慢吞吞行了礼,咬着唇,眼神带着飘忽。
畏畏缩缩,话语带着颤音。
温母板着脸,眼眸里带着厌恶,果然是娼妇教导出来的女儿。
不过是行个礼,不知晓地以为她这主母给了庶女委屈受呢。
但女儿不开口,温母就不打算搭理她。
温岚并不反感,如果她是男人说不得也吃这套。
眼下也是得提点她几句全了面子。
温岚端着一盏茶也不喝,只是用茶盖瞥着上层的水纹。
茶都凉透了,才似想起还有这么个人,温岚开了口。“多日不见,上次如有不周到之处你莫怪姐姐。”
温梨想到和崔湛那事两人被当场发现,脸色难看,眼眶含泪,“我...我...自是不敢怪姐姐的。”
当时若是嫡姐能站出来帮他们说几句话,也不至于流言蜚语四起。
她和崔湛是清白的,那只是一场意外。
温岚无所谓温梨的言语,直入正题:“母亲说了,看在你伺候大郎还算得力的份上,崔家愿意让你进门。”
温梨血色尽失,脸上苍白难看。
“让我进门当妾?”
她话语带着委屈,“我不是自愿的。”
不是自愿的?指的是不愿当妾,还是不愿和崔湛不清不楚的发生关系?
温梨是小家碧玉的长相,眉眼和她有几分相像。
泫若欲泣的模样惹人心疼。
温岚不急不缓,“那妹妹的意思可是大郎逼你的?可你身上又为何留有之前大郎的玉佩?”
温梨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是喜欢崔湛的。
那玉佩是之前她在温岚的房中捡到的,当时并无人注意,也没人来寻。
她便只是收下做个念想。
没想到她竟然与姐夫崔湛当众发生了那件事。
更没想过要做崔湛的妾。
“我...真不是我...”
温梨欲言又止,不好说清自己难以启齿的心思。
不管如何她是想过崔湛能喜欢自己的。
温梨拉着温岚的衣角,期待着姐姐能相信她。
温岚用手帕擦去温梨脸上的泪珠,笑起来时一双杏眼带着让人信赖的温柔。“莫哭,我知晓当然不是你。但局势已定,无回转的余地,你既是我妹妹,去了崔府我护着你就是。”
温梨被蛊惑地乖巧点头。
那事自然不是温梨做得。
因为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她只需要在别人同情或者嘲笑时,委屈地落落泪便能推开嫌恶的夫君。
他们情投意合,而她却受到了丈夫和庶妹的双重背叛。
可怜的是她啊。
即便她和宁王有了收尾,谁又忍心指责她呢?
没有人会怀疑她对崔湛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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