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温岚让寒霜将备好的医药箱拿来,而后慢条斯理地撩开裴瑜额前的碎发,瞅了瞅伤口的严重程度。
伤口因为拳脚摩擦免不了有破皮渗血的地方,表面狰狞可怖,实则算不上严重。
对待裴瑜这种兵营里厮杀打仗的野蛮痞子,不过是隔靴挠痒。
毕竟他深谋远虑,成算极深,说不得今日口舌之争也在他的思量盘算下,与之相比单依靠崔家心思单纯的崔湛,说不得吃了哑巴亏却还感谢皇帝处事公正。
啧,皇家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心黑的。
裴瑜更是灯下黑的典型扮猪吃老虎。
温岚指腹轻轻碰触那块渗出血珠的额角,似看得不甚分明,俯身往前微屈,她凑过去眼眸凝视着棱角分明的男人侧颜。
她身子愈发离得近,两人身形嵌合,男人的膝盖硬生生挤进去女子柔弱无骨,曲线玲珑的身子。
裴瑜眼眸涌动着暗色,喉结滚动,手僵硬地虚虚搁置在温岚的后腰窝。
温岚吹了口气,甜香绵长的玉兰花熏香夹杂着独有的体香扑面而来,直欲侵袭他的四面八方,感官触觉一切都被放到最大,且酥酥麻麻的呼吸打在他的面颊。
一个亲密又暧昧的姿势。
裴瑜耳根子渐渐发热,耳廓晕染上羞怯的浅红。
寒霜脚步声放重,行走间只有衣袖的摩擦声,眉眼盯着鞋尖,连头都未抬一下。
“小姐,药箱拿来了。”
此言打断了屋中两人的叙旧,裴瑜轻咳一声掩饰不自然。
温岚淡定自若,接过木竹箱,从中寻了纱布和一玉瓷瓶。
“您这伤口...着实严重,再过个一时片刻几乎了无痕迹,兴许...用不上?”
她拿着瓶子不舍得给裴瑜上药,里面装得是上好的金疮药,不仅祛疤美颜且还能化骨生肌,千金难求,还是温家舅舅下海去波斯国时偶然得来了几瓶。
温岚眨眨眼睛,灵动的眸子里泛过一丝狡黠。
这药也不是她斤斤计较,主要是给宁王这老大三粗的武夫用有点浪费,若是普通的金疮药,十瓶八瓶她也不心疼。
裴瑜狭长的眸子瞥她一眼,带着威胁的意味。
温岚心疼的咬咬牙,“王爷家大业大,何必惦记我这小女子的微薄家私。”
裴瑜笑而不语。
他不过就是想看看她在自己面前吃亏又说不出来的样子,着实有趣。
温岚跺跺脚,不情不愿地打开瓶塞,敷衍地在男子伤口洒了些许粉末,浅浅一层,稀稀疏疏的分布,少得可怜。
裴瑜只能注意到她轻颤的睫毛,根根分明,绵密纤长,彷佛是把小刷子。
明明一样的眼瞳,抬眼垂眸间总能吸引他全部心神,扑朔迷离,惹人眩目。
心也似被蚂蚁啃噬,酥酥麻麻地直钻心底,从中生出满足感。
温岚做事时极为认真,刻板到有些较真。
她缠着纱布绕着绕着不经意间总会留出一条弯曲的线。
不太美观。
“王爷,你再等等。”
这句话温岚已经说了三次。
裴瑜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时不时配合地低下头,好方便温岚能瞧得清楚。
只是温岚毕竟不是大夫,力度放得轻却难免戳到他的伤口,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温岚忙活了一盏茶的功夫,手臂抬得酸软,只觉得两条胳膊不受自己控制,在最后打结的时候指尖狠狠戳进伤口处,陷了进去。
裴瑜眉心紧蹙,忍了下来。
他觉得这比挨崔湛一拳还要难捱。
指尖抠得他结痂的那处又渗出血丝,他却难免想到夜间也同样是纤长的玉手在他背后留下道道抓痕。
裴瑜开口:“没事,不疼。”
温岚想笑,没再折磨宁王,再试探下去说不定这男人真要翻脸了。
终于将纱布端端正正敷贴的在裴瑜的额前,不似在包扎伤口,倒似在归纳物品,必须地位于固定位置才能安心。
而后她手指利落地将纱布交接处挽了个蝴蝶结,端详一瞬移开目光。
还...挺合适?
温岚垂下眼,可眼中微弱的笑意也并未瞒过裴瑜的视线。
“很难看?”
他来之前还专门问过暗卫裴叁,是否有碍观瞻。
那个偷奸耍滑的暗卫竟给他翻了个白眼,声称王爷没必要对他们普通男子人身攻击。
裴瑜:“......”
温岚慢吞吞地不好意思说出她发笑的原因。
“并不,只是我觉得你跟平常不太一样,有些可爱。”
啧,可爱是什么形容词。
哪有人会用可爱来形容一个男人,裴瑜想吐糟温岚的词汇。
却看着她认真注视他的眼里有光。
裴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别扭地弯了弯唇,“那我下次再来,成全你包扎的好意。”
温岚眨了眨眼睛。
算了,她还是希望上天保佑他平安顺利吧。
她才没有那么好心。
仅仅是怕他破了相,半夜吓到她!
—
淑妃位居钟粹宫,三皇子献王的生母,也是崔湛的姑母,现今太子太傅崔氏家主崔询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深得皇帝宠爱。
更是将特允她协助皇后治理六宫,负责掌管六司事务。
淑妃近日因为三皇子贪污银两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变卖了不少宫中的古董玉器才堪堪赌住官员们的嘴,让他们死死的把这件烂在心里,皇帝问起只说具体流程是宁王操持。
不免精力不济,刚午歇了半个时辰,便被唤醒。
宫女绿芸神色慌张,“娘娘,前头奉元殿的宦官差人通报,说有急事要禀。”
淑妃撩开帘帐,声音寡淡带着居高临下的威势,“急急忙忙像什么样子。”
绿芸脖子一缩,知晓自个儿扰了娘娘的兴致。
“让他进来。”
小李子谄媚着进了殿,用余光瞥了淑妃一眼,只觉得高位宫妃头戴珠翠,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情万种,不敢细看,连忙垂首敛目,恭敬地磕了个头。
“娘娘万福,师父派我来和您知会一声,今儿上午宁王和崔郎君争一时意气,闹了些口角...中途免不得拳脚无眼。”
淑妃揉了揉眉心,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
“陛下是如何处置的?”
小李子想了想捡了些好听话说予淑妃,“是崔郎君先动了手,皇上便是有心包庇,也不好意思偏心太过,罚了宁王三个月的薪俸,让他回府闭门思过。”
淑妃沉吟没有应声。
宁王此人狼子野心,虽然跟着三皇子献王一起做事不争功劳,她也不能完全信任。
幼时不过是为一个玩物便将湛儿砸了个头破血流,手段狠辣,毫无谦让之意,如今...又对湛儿下此狠手,在朝堂上招揽了不少官员为他所用,更像一条蛰伏隐藏的毒蛇。
现今她越发对宁王忌惮,不免怀疑此次赈灾案是否有宁王的推波助澜,献王还未有如此大的胆子。
淑妃凤眸微寒,此子终成心腹大患。
“陛下还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特意放了几日假让崔郎君养病,处理好家务事。”
小李子在后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春日宴上的事,淑妃也得了信,不过并未把温家放在心上,依赖着崔家的小门小户,敲打一番便是。
淑妃用翠绿掐丝的甲套抵住乌黑盘发,唇角微勾,定定瞧他一眼。
“替我谢谢你师父,走时让绿绯送你。”
小李子惊喜,他不过是跑了趟腿,便捡了大便宜。
淑妃娘娘宅心仁厚,最是体谅下人不易,办事时不吝啬钱财多少,赏赐丰厚是一等一的善心人。
上次为娘娘办差的小徐子,光是金叶子都抓了一把,金灿灿的迷花了眼。
“谢娘娘恩赐。”
等人走后,淑妃手指盘着菩提佛珠手钏,珠子清脆的碰撞时敲打在绿芸神经上。
绿芸倏忽跪在地上,寒凉的大理石纹砖石,求饶二字不敢宣之于口。
“可知今日,我为何罚你?”
绿芸咬住下唇,头钝钝地可在地上,不一会儿额头便是红痕一片,模样凄惨。
“奴婢...奴婢惊扰了娘娘午歇,奴婢认罚。”
淑妃摇摇头,站起身来,拖着裙摆摇曳着来到她身侧,“并非如此,而是你分不清轻重缓急,误判了时机。”
淑妃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今日一遭,分明是陛下起了疑心借机点明她,赈灾一事她替献王填补窟窿一事处理的并不干净,也犯了后宫不得干政的忌讳。
“适才皇帝刚罚了娘家侄儿,我便得到消息去奉元殿,陛下会如何想我?”
妃子擅自探听皇帝行踪,罪不容诛。
绿芸大骇。
她听见娘娘疼爱的崔郎君犯了错,误以为此事刻不容缓,行事无章。
且揣摩主子的心思不错。
只是她这次揣摩错了还可能为娘娘招来祸患,这就大错特错。
绿芸这次真挚恳切地俯首认错,“娘娘,奴婢知错甘愿....。”
淑妃打断了绿芸的话头,温婉闲适的面庞露着无奈。
她亲自拉过绿芸沾染脏污的手,拿出帕子细细为她擦拭,让绿芸受宠若惊。
“绿芸,我知你是为了我好。”
绿芸呆呆地点头,把淑妃逗笑了。
像只不甚聪明却会讨主人欢心的猫奴。
淑妃深知驭下之术不能一味的严苛惩处,还应松弛有度,偶尔心软施恩,才能牢牢地把握身边人的忠心,让她们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才会卖力誓忠。
“既然如此,那我便罚你伺候我更衣去奉元殿吧。”
绿芸对淑妃分外感激,伺候地越发敬重恭谦。
皇帝给她设了圈套,她不钻岂不是不给皇帝面子?
再者皇帝对崔家的名望权势太过忌惮,若不能让他一切尽在掌握中,反而会对她和正值壮年的献王格外忧虑。
也是时候给宁王选户“锦上添花”的贤德贵女了。
听闻忠勇伯家的嫡女性烈,善妒,且其父是出了名的墙头草又无实权……倒是桩“好姻缘”。
宁王:深深又看了温岚一眼,QAQ.[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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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私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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