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秦鹤邻还能是谁?
白梅客一时有些胆怯,昨夜之后,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秦鹤邻。
不过到底不是她驾车,车夫与马没有一息停顿,甚至想着即将要回家,马蹄更快了些。
只是下了车才发现,秦鹤邻已经坐在上头,那为何还不出发?
车内人似有所感,白梅客经过时车帘被挑起,秦鹤邻直直朝这里看来。
白梅客下意识避开目光,闷头往门内走,却一下被拦住。
“我还以为您忘了呢!”庆安见她回来长舒了一口气,拦着她往门口的马车上走,“这个时候去正好,王妃已经等您了。”
王妃?
白梅客被这话弄得一愣,忘记问庆安是怎么回事,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推上车。
与秦鹤邻四目相对,白梅客一时有些尴尬,外头庆安催促,马车蓦地行进起来,白梅客脚下不稳,狠狠趔趄了下。
眼朝着要撞到车壁,一只手却被秦鹤邻握住。
对方稍稍使了些劲,白梅客稳稳坐到椅上。
心跳还没平复,腕上一凉,秦鹤邻已经将手收了回去,白梅客只来得及看到白玉似的指尖从自己腕上略过,留下一点微凉。
“多谢。”白梅客垂着眼,心下又一点点冒起酸涩。
秦鹤邻袖下的手虚握了几下,摇摇头:“举手之劳。”
车内再度安静下来,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白梅客想了想,出声询问:“今日怎么要去端王府?”
秦鹤邻答:“刚从陕西回来时,王妃遣人来过一趟,说要请我们吃饭,便是今日了。”
白梅客这才从犄角旮旯里翻出这件事,当时说的是王妃生辰前夕,那再过几天,端王妃要过生辰了?她甚至没有准备礼。
想看穿了白梅客所想,秦鹤邻勾了勾唇:“礼我已经备下了,两人的份。”
如此贴心,白梅客却很难高兴起来,勉强扯了扯唇角,车内再一次安静下来。
白梅客看到秦鹤邻便有些心烦意乱,秦鹤邻顿了顿,想问问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前世到今生,他可以拿到状元越过压满城才子,却从来不善于此。
直接问“你为何不高兴”吗?
白梅客显然没有要解决此事的打算,多半会回一句“你想多了”。
那要说些甜言蜜语,可问题没有解决,这样与回避有何区别?
看着对面明显回避的人,秦鹤邻活到如今,第一次产生了近乎郁闷的情绪。
但车夫与马依旧不明白车中人所想,马鞭甩得兴致勃勃,很快便停在了端王府门前。
有仆从来迎,秦鹤邻将礼交到来人手中,而后自有人为两人分别带路。
白梅客被引到上次来时的那间屋子,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多少客人。
准确说来,端王妃只请了她一个。
见到她,端王妃和蔼地笑了笑,冲她招了招手:“快坐。”
白梅客心下泛起嘀咕,面上却挂着挑不出错的笑,冲着端王妃恭顺地行了行礼。
“不必多礼,”端王妃招呼她,“来,坐我身边来。”
侍从将准备好的礼送到端王妃手中,王妃有些意外地笑了笑:“怎么如此客气?”
白梅客垂下眼:“娘娘寿辰,只备下了一份薄礼,还望您不要嫌弃。”
“怎么会?”端王妃笑,却没有将礼盒打开,只叫底下人收起,转而又看向白梅客,“既然到了,那便先吃饭吧。”
话落,侍女应声传膳,白梅客看着端王妃的神情,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思,只能跟着笑。
端王妃请人的宴席,自然是极尽丰盛,菜肴一盘盘端上来,端王妃却始终没有说什么,好像叫她来只是为了吃一顿饭。
白梅客低着头,一点一点往自己嘴里扒饭。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起,端王妃待她的态度就很奇怪,有些亲近,又有些疏远,总的来说,好像格外对她感兴趣。
一直到吃饱,饭菜被撤下,端王妃始终没有跟白梅客说些什么有意义的事,但一顿饭,端王妃自己却也没吃多少,大多时间,一直在盯着白梅客瞧。
白梅客便不想再忍了。
这段时日牵挂着秦鹤邻,总让她忘记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白梅客看着端王妃,缓缓开口:“您先前,是认得我吗?”
那时端王妃正说着从江南进来的绸缎,突然被打断,却也没有生气,只歪了歪头,笑吟吟地反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白梅客只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个念头,只是瞧着王妃,很是亲近,便觉得从前或许有幸见过。”
端王妃听得噗嗤一笑,捂住嘴歪着脑袋瞧着白梅客:“那可算你说对了,我真的见过你。”
白梅客不意外,可端王妃接下来的话,却叫她登时愣在原地。
端王妃道:“不仅见过,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这种话通常只出现在许久不见的亲戚长辈,与你说话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便会以此来作为开场。
但白梅客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从端王妃嘴里听出来这句话。
她第一反应是去质疑对方的年纪。
自己今年十七,马上十八,端王妃瞧着二十出头的年纪,当年是怎么抱的?没摔着她吗?
端王妃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捂着嘴的手还没拿下来,又哧哧地笑了:“我没骗你呀,你叫白梅客,对不对?”
周边的侍女不知什么时候,都很识眼色地下去了,房中只余她们两人。
端王妃身子向前倾了倾,像是要认认真真端详白梅客的脸:“你说不是也不行,我记得你的样子的,你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见过你的人都能认出来。”
白梅客被她这话惊了一跳,下意识往后坐了坐,偏过头欲盖弥彰。
端王妃便又笑开。
好不容易等她笑完,白梅客心里却已经信了她的话,只是心中疑惑并未少下半分,反而愈发浓重。
端王妃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认识你的?”
白梅客沉默,算是默认。
“因为我认识你娘啊。”端王妃回忆道,“我是云州人,贺姐姐也是云州人,两家比邻而居,我还在贺先生的书塾念过几日书,当时贺姐姐已经出嫁,但我仍有幸见过贺姐姐几面。”
“当时你出生,我还去吃了你的满月酒。”说着她又盯起了白梅客,“说来,你的眉眼还真像贺姐姐呢,当初在春会上我只远远瞧了一眼不太确定,后来见了你的面,就知道一定是你了。”
白梅客讶然,全然没想到竟有这番渊源,也意外端王妃只凭眉眼就能认出她来。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端王妃给她呈上来的那个糕点,据璇儿说是她小时候爱吃的。
看来端王妃于她家的渊源,比她想象中要深得多。
端王妃渐渐收起笑,认真道:“我虽不知你现在如何成了徐家的小姐,但我是绝对不可能认错人的。当年白家遭难,我没能做些什么,只能打点着狱卒给你们送些好吃的。”
她这样说,白梅客便想起,当年在狱中的那几天,饮食上的确是没有苛待,却不想竟是这位王妃的照顾?
“梅儿,你告诉我。”端王妃已经开始唤她的昵称,“我知道当初是秦培怀上奏弹劾白家,而今你嫁给秦鹤邻,是不是为了给贺姐姐报仇?”
白梅客想摇头,但那一瞬间她又突然有些好奇,若得知她真的这样打算,端王妃会怎么做?
见状,端王妃沉默了一会,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她叹了口气,道:“我知哪怕这样说你也不一定能听进去,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
“当年的事牵扯颇多,你以为的真凶不一定就是真的,如今贺姐姐只余下你一个孩子,最重要的便是保全你自身,不要做什么逞英雄的事。”
端王妃语重心长,白梅客一听便明白对方一定知道些当年的事,只是看样子暂时没有告知她的打算,白梅客便也不打算问。
刚认识的关系,经不起那么强求。
但不代表她不能做出别的请求。
白梅客垂下的眼缓缓抬起,既然端王妃喜欢她这副与母亲相似的眉眼,那就让她多看看。
“若日后我有旁的请求,可以来找您吗?”
端王妃点头:“自然可以,你说便是。”
“若是见不得人的请求呢?”白梅客不依不挠。
端王妃却没有半分犹豫:“可以,我能办到的,自然会帮你。”
见白梅客还是不愿说,端王妃便明白了过来,却也更欣赏她的谨慎,便从旁边的博古架上取下一盒子,打开将里头的玉环交给白梅客。
“这是我的私物,你拿着,若不信我,日后随时可以取出将我牵扯下去。”
那玉环一看就价值不菲,满京城恐怕都没几个,这下白梅客倒是有些怔愣,接过玉环反问道:“但您就这么信我?”
“你是贺姐姐的女儿,我自然信你。”端王妃理直气壮道,“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所谓请求是什么了?”
白梅客缓缓将玉环收起,轻声道:“是。”
“方才您说错了,我娘留下的孩子,并非只有我一个。”
端王妃愣住了,口中喃喃:“不可能,你兄长是……难道是璇儿?”她骤然抬起眼,“璇儿还活着?”
白梅客点头:“是,璇儿还活着,她如今就在京城。”
不料端王妃闻言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糊涂啊!京城有什么好的,怎么能留在这?”顿了顿,她试探道,“璇儿没嫁人吧?”
白梅客原本心情还有些沉重,听到这问话却是忍不住有些想笑,她摇摇头:“没有,璇儿还小呢。”
端王妃长舒口气:“没有就好,孩子还小呢,成婚可不是什么好事,多留几年再说。”
白梅客已成婚,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端王妃终于想起正事,“你让我帮忙,是想做什么?”
在这之前,白梅客还有些犹豫,但这之后,却是一点都没有了,她看向端王妃,这个才见过第二面的女人:“我想请您,帮忙送璇儿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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