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别跳,有什么想不开的跟叔说,人生短短三万天,你这才哪到哪,听叔一声劝,日子还长着,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不必愁于这一时,咱不跳。”
棠溪孑刚从会所出来,准备来河边转转,不曾想,她刚站在河边,对着河边发了会儿呆,就听到一声急促声,带着喘息,着急忙慌地劝着她别跳。
抬眼望去,一个黑影朝她冲来,拽着她的手就往草坪带去。
“大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跳了?”棠溪孑被这大叔拽得差点摔倒,愠怒于色。
“啊?”原来是个误会,“不好意思,我有点应激了。”说着指了指远处晾着的钓鱼竿,“我在那钓鱼,看你站那半天一动也不动,这大半夜的,也不怪我多想。”
棠溪孑睨眼扫去,鱼竿垂钓着,突发好奇,问:“天寒地冻的,又是深夜,能钓着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钓鱼钓鱼,重在钓。”大叔说着又折回坐下,拿起鱼竿,静候鱼上钩。
棠溪孑走到水桶旁,朝里瞅去,空空如也,不屑一笑。
倒也没再说话,而是安静地等候他的成果。
漆黑的深夜,寒风刺骨,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而河边竟然还有人在钓鱼,这倒让棠溪孑燃起了兴趣。
等了半刻,一点动静都没,棠溪孑坐冷了,团坐一团,头往衣领中缩了缩,闷声道,“大叔,过年了,你还钓鱼,不回去合家欢吗?”
大叔眼盯平静的河面,伴着寒风,透着几分凄凉,道:“孤身一人,哪来合家欢。平生就钓鱼这点爱好,瘾来了就来河边钓半宿。”偏头看了一眼棠溪孑,笑问,“倒是姑娘,你怎么大半夜孤身一人来这?”
见她缩成一团,拿起被他堆放在一旁的军大衣,扔给她,“给,腊月的寒风刺骨的疼。”
棠溪孑披上军大衣,轻描淡写道,“跟你一样,孤身一人,睡不着,跑河边散心。”
“散心?”大叔疑惑了一秒,随后笑道,“姑娘真爱说笑。”
“黑灯瞎火的,这河边可不兴散心。”
棠溪孑不屑,拾起脚旁的石子朝河里打着水漂,平静的河面有了一丝波动。
大叔收竿,鱼钩上的鱼饵不知何时没的,重新勾上,竿甩波动的河心,继续说道,“姑娘外来的吧,听口音不像本地的。”
“这条河啊,死过人,自杀而亡,怨念极深,就在这个位置,我亲眼所见,姑娘还是不要逗留的好,小心湿了鞋。”
“噗呲”棠溪孑不怕道,“大叔,你这鬼故事一点都不吓人。”
“哦?”大叔语调轻快,“看来姑娘的胆子确实够大,失策,失策。”
“你亲眼所见,那你说说,那人长什么样?为何又自杀而亡?”棠溪孑似开玩笑似的刨根究底道。
“容我想想。”大叔一脸认真道,“十一年前的事了,记忆倒有些模糊了,但依稀能记得。”
棠溪孑懒散的眼眸瞬间变得锋利。
大叔:“是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小姑娘,巴掌大的脸,长得文文静静的。”
“姑娘还想听吗?”大叔转头看向她问。
棠溪孑定定地看着他,藏在军大衣内的手紧紧握着,一声执拧,“想。”
大叔回想着那时的场景,说:“那日,我在河边钓鱼,远远的就见一小姑娘在河边逗留着,当时的我没有多想,那小姑娘并没有任何异常,看似非常平静。哪知就在我鱼上钩之时,一声“噗通”,那小姑娘便一头栽进了这河里。我鱼都未收便赶紧跑去救人,奈何水太深,这河流速并不缓,我在河里摸索了半天也未见小姑娘身影。”
“我这应激反应啊就是从那日留下的。”
亲眼看到一个大好年华的小姑娘从自己眼皮底下跳下去,这一幕深深地扎进他心底,自此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后来呢?”棠溪孑怔怔地看着他,头皮隐隐泛着麻,耳中不断传来阵阵尖锐的耳鸣声。
刚停歇的胃又开始翻涌。
棠溪孑难受地捂着胃垂着脑袋干呕。
“姑娘,你没事吧?”大叔见她这般痛苦模样吓傻了眼。
棠溪孑呕地虚脱,脸色惨白,闭着眼企图让自己缓缓,忍着阵阵痉挛从口袋里摸出药,加大剂量硬咽下肚。
再抬眸时,脸上已被汗水浸透,全身凉的宛如死尸。
“没事。”棠溪孑虚声道,接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粒糖,塞入口中,掩盖口中的苦味。
“什么?”大叔问,“姑娘,你真没事?”
大叔看着她,这脸白的够吓人的,那药就跟吃饭一样吃,倒上一把就是往嘴里咽,看着都咽人。
他没吓着她,这会儿倒成了她吓他了。
“那跳下去的小女孩,她又为什么要跳?”一阵风起,湿透的面颊迎着寒风,真如刀割,刺骨的疼。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大叔长叹一声。
手中的鱼竿有了一丝动静,动静越来越大。
大叔高兴地收竿,“鱼上钩了,姑娘,你可看仔细了。”
棠溪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收竿。
还真是一条鱼,而且还是一条又大又肥的鲫鱼,活蹦乱跳的。
棠溪孑看着被放入水桶的鲫鱼,水桶并不大,位置有限,大鲫鱼在里面根本就施展不开,就着水桶转圈游着。
“真可怜,要被吃了。”棠溪孑兴致不高道,探入一根手指,鲫鱼见了就躲,在水桶里到处扑腾着,溅起一阵水花,溅了棠溪孑一手。
棠溪孑咯咯笑,对着鲫鱼说:“你无处可逃。”
溅湿的手在大衣上擦拭了几下,又缩回大衣内,“那小女孩捞上来了吗?”棠溪孑继续问。
大叔继续扔竿,“捞上来了。”
棠溪孑一怔,死死盯着大叔,“你确定?”
“确定,我当时还报名参加了打捞工作。”大叔斩钉截铁道,“近百号人,捞了大半个月,财力物力齐装上阵,皇天不负苦心人,终是被捞到了。那惨状谁见谁作呕。”大叔连连仄声。
“财力?”棠溪孑瞳孔一颤。
“嗯。”大叔点头,“你可别小看这条河,这河啊,绵延数里,最后通向的可是吴江。这打捞工作可不简单。”
“没有足够的财力物力哪能打捞的这么快。”
“你知道是谁出资支持的吗?”大叔神神秘秘道。
“谁?”棠溪孑心中划过一丝猜疑。
答案在意料之内也在意料之外。
“沪市的程氏和徐氏听过没,就是这两集团出资联合打捞的。”大叔斜睨了她一眼,打趣的说:“你说这小姑娘究竟是何等身份竟然能惊动这两座大山。”
一座大山都能在绪城震三震,更别说两座了。
这两座山一动,绪城的领导愣是不敢怠慢半分,没日没夜的催打捞进度。
“徐氏?”棠溪孑眸底被一团迷雾遮盖着,灰蒙蒙一片。
“尸体呢,你知道尸体最后怎么处理的吗?”
“怎么,姑娘对这事感兴趣?”大叔调侃地问。
棠溪孑跟着调侃,“听故事总归听个有始有终,岂有听个头不听尾的。”
大叔笑笑,说:“尸体自然是被程氏和徐氏领走了。”
棠溪孑瞳孔骤然紧缩,上腹又是一阵痉挛,疼得她已无反应。
“行了,今日钓得时间确实有些长了,是时候该回去了。”说着,大叔收起最后一竿,收拾着工具,准备起身回去。
棠溪孑偏头看去,“钓一条就走了?”
大叔弯腰收起折叠椅,“钓一条就够了,人啊,不能太贪。”
“鱼上钩即可。”
棠溪孑抬眸,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眸,嘴角上挑,“这条鱼你可满意?”
大叔低头看向在水中一动不动的鲫鱼道,“满意。”
“你我碰面,也算有缘,这条鱼我便送你了。这军大衣也送你了,姑娘,有缘再见。”
棠溪孑双眼目视着桶中不再折腾的鱼,平静无澜道,“等很久了吧。”
背对而行的大叔停顿了下,口吻淡淡,“不久,时间刚好。”
“姑娘,你也早点回吧。”
棠溪孑鼻翼处发出一抹轻哼,随后褪去身肩的大衣,起身,拎起水桶,倒入河中,“自由了,快游吧,别再上钩了。”
桶中的鱼得到了自由,一下游入河底,河面又恢复成一片平静。
棠溪孑站在河边,凝视着如深渊的河面,漆黑的河面仿佛要把她吸食而进。
耳边不断地回荡着程氏和徐氏。
黑眸中不断透出寒光,如刀般锋利,似要砍碎这潭深渊。
时间刚好。
棠溪孑嘴角似动非动,眼里全是轻蔑。
是啊,时间刚好,所有的棋全在程曼的掌控之中,又怎会有差错。
*
“你去哪了?”
待棠溪孑返回酒店之时已天亮。
温念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想来他是等了她一宿。
“清醒了?”棠溪孑面色微冷的问。
“我问你去哪了?”温念面露严肃,语气中带着气意。
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气她彻夜不归,更气的是她对他的反应。
他宁可她对他厉声质问,甚至不辞手段的折磨他,也好比过这般风平浪静。
她变了,变得更成稳,更冷静,更有耐性,现在的她不再是她。
而这所有的改变或许源于他,温霖洛,又或许源于他,宋霁骁。
是她在一次次对他们妥协的过程中无形的磨炼了自己的性格。
“清醒了就跟我走,把账算清了我们再解决后续的事。”
棠溪孑顶着苍白憔悴的面色,带着满眼的疲惫领着同样疲倦的温念出了酒店。
这一夜无人休憩,各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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