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瓷杯装着柠檬温水，唱片机传来悠扬琴声回荡耳畔，时隔六天，金逸沅又来到B楼顶层，宫润伯的专属办公室。
如今，他是顾静白带领下的新班班长，闫天明是副班长，他们既是‘同事’又是同桌，全天几乎三分之二时间在一起相处。
他接近打探对方的时机是多了，但能讲的却都是无意义的琐事。
“身为副班长，某种意义上的班级管理者之一，闫天明做得很好。班级大部分人更愿意听从他指挥，看他眼色行事。”实在无话可说，金逸沅以此句总结。
“是吗？那作为普通同学，你认为你会跟他深交吗？”宫润伯仍是万年不变微笑脸，“在你的口吃，被他治愈之后。”
“校长先生，其实这大体上与他无关。应该是顾老师关照有加，额外给我单独特训的成果。我很感谢她。”
口吃刚纠正那会儿，他还会断断续续复发。顾静白二话不说将他留堂，让他一边帮忙批改作业，一边进行念诵训练。
从简单字词开始难度逐级攀升，当场表演套娃绕口令于他而已都是小菜一碟。
“那真是可喜可贺。你的声音很好听，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位······学生，他真是拥有夜莺般的歌喉啊。”
能在汇报中闲聊，是金逸沅最期待的。
他有充分时间用以观测宫润伯。
这人面对他侃侃而谈，他亦不避讳与之对视，体验躯体僵硬，思维停滞的怪异感。他实在不解，宫润伯为何要在这种地方，对他使用金手指。
“那么，辛苦你了。期待你下一次来时肯给我这孤寡老人赏脸，喝我倒的茶水。”
宫润伯起身惋惜地说着，金逸沅同步脱离麻木，能按自己意愿行动。他面前的茶杯和上回一样，未被碰过。
时值周日晌的午休息时间，离开校长室的金逸沅，马不停蹄赶往下一站。
废弃的林中仓库，一场狂欢正在举行。
被闫天明等人当作基地的平房里，数十人围聚一堂，猛烈摇晃啤酒，爆开的泡沫将易拉罐冲上天花板，他们攀比着谁飞得最高，洒出的范围最广，就这还能争得面红耳赤。
以往星期天是煎熬的全员补习课，但今日老大开恩，突然批准他们拿出库存打牙祭，任谁都淡定不了。
闫天明坐在杂物最高处，小口啜饮，嘴角微弯，瞄见金逸沅走近门内，立即高声喊道。
“各为，为我们六月的寿星之一举杯欢呼啊。生日快乐！”
金逸沅步子一刹，被已闹得面红耳赤，喘着粗气的各为汉子们包围。
“生日快乐！”
大嗓门生怕不会震聋他耳朵，引来老师教官。
面对一言难尽的生贺，金逸沅拒绝别人的递酒，挤到最僻静的角落。坐下没歇两秒，闫天明踩着木板滑到底，出现在他面前。
闫天明：“难得我心血来潮，要举办六月生日派对，虽然这排场不比我以前在外面盛大豪华，好歹在这也是顶级了吧。”
“所以呢？”金逸沅毫不留情回怼，“我是该夸奖你，还是该直接告诉你，你这么做不仅是加大暴露风险，更是‘荒淫无度’，浪费光阴。”
习惯从他这听不来好话，闫天明挨着人坐，小声咕哝。
“你现在已经说出来了啊，还用问我······”话锋一转，他期待摇晃着啤酒罐，“饭桌酒宴可是检验人的好地方。‘你看我蘸一点饼递给谁，我指的就是谁了’，不是有人曾就这么试出背弃背道者么？”
金逸沅目光扫过四周。
情报组第一组成员，包括他在内全都在场。这批人当属闫天明心腹中的心腹，尽管也是有说有笑，惬意放松，但却很有规律的分散在各处、各伙人之中。
喧闹是最适合密谈的地点，而身为头号反贼，金逸沅直接开口。
“你觉得，我们之中已经有内鬼了。”
闫天明抿嘴笑而不语。丢给身边人一罐蜂蜜牛奶后，这才指向韦成舟所在的地方。
韦成舟尽职尽责照料着伙伴贺宇，都来不及分享肉干水果罐头这等佳肴。因为自打从禁闭室出来起，贺宇情况时好时坏，或是神神叨叨碎念，或是灵魂出窍发呆，稍有太亮的东西闪过，他受到刺激三个人都按不住，生活上也会突然无法自理。
就比如现在，他没察觉到自己失禁，裤子湿|了一片。
“贺宇是我们仅剩的‘敢死|队员’，”闫天明坦言道，“他自愿犯错被关入四层。而校内的通行卡，大门的开启磁卡，大概率就在四楼，专门的储藏室。他是替我们进去确认的。幸运的话，还能获得更多情报。”
没曾想，出来后贺宇精神却已濒临失常。
易拉罐被捏得咔嗒响，手的主人压着暗火。
可到访四楼多次，金逸沅能很肯定的说，那里没有一间房是存放关键钥匙的。宫润伯办公室内亦没有与之相关的物件线索。
仔细回想，除了进来时走的是正门，他们还从没目睹谁出去也原路返回。
不，就没见过有人从这出去过。甚至包括已离职的那批教师。
然而校园内，他们的身影像是人间蒸发，找不到任何驻留的痕迹。
疗养院。
金逸沅再次想到那个地方。只有教师职工才能涉足的领域。
“我先走了，顾老师安排我帮她准备小考试材料。”
闫天明长腿一横拦路，表情却是难以置信失望，“你就这么走了啊？”
金逸沅：“不然呢？你难不成还要等我把这罐牛奶倒在你头上，告诉你最好不要耽误我办正事。你不也要在这蹲着玩‘来找茬’的游戏？”
既然是在抓内鬼，光顾着和他闲聊有什么用。
自知没趣，闫天明怏怏往后靠着，无力摆动手。
“人家其实也是给你办生日会的说，还特地挑在你生日这天，不是其他几个六月生的凑数家伙呢······”
每次见闫天明模仿小狗委屈，金逸沅只想啧嘴，给对方戳一个工作用的‘不合格’红章。
不能太随对方意，也不能完全无视，此情此景下，金逸沅选择开盖喝奶，一口气喝完见底。
“礼物，我收到了。”他摆着厌世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喝毒药。
闫天明欣喜一笑，目送人走远直到消失在门外，才笑意收敛，转回纷杂的人群。
这边闫天明是满心欢快，那边硬喝下冷牛奶的金逸沅却不好受了。
在校内一直注意保养，他后来胃部的不适感减少许多。偶尔疼痛发作，呕吐又消化出问题，还是跑圈时运动过度。
今天晚上可能要熬夜清空胃了。
他习以为常地想。
教室里，顾静白一身素色花裙温婉恬静，这与平时火辣妖娆天差地别。进门前，金逸沅顿了顿，一度以为自己走错。
“来了啊，梁班长。”她倚着讲台，向他招手，“又占用你时间了，老师先说声对不住。不过今天也没什么，就是帮我理卷子而已，昨天各科考卷送过来，一不小心被我弄混了，赶在明天理出来太难为我。对了，你不能偷看太多哦。”
金逸沅应声说是，像以往那般着手分拣，时不时回应顾静白，俨然一位乖乖好班长。
经过前一阵子相处，他已经确信顾静白并非将对未来对象‘闫天明’的关注转移到他这，待他反而更亲切随和，仿佛是邻家长辈。
唯一的问题就是······
“然后啊，我就跟他说，你的门没关。他还问我什么门哈哈哈哈！还能是什么门，‘肮脏斜塔大门’呗。”
顾静白拍得讲台桌微微震动，浑然忘记自己是在整试卷，光顾着分析自己的笑话。尽管在金逸沅听来，这些并不存在笑点。
一个人笑得直流眼泪，毁了学生眼中**冷艳女神的形象，顾静白看着他突然谴责道。
“你怎么都不配合一点跟我笑的。”
这金逸沅答不上来，低声道歉。
“对不起，老师，我并没有能笑的事情。”
对方安静片刻，他依旧埋头整卷子。可却猝不及防，被对方捧住了脸。
“你······应该要多笑一笑啊。你都不知道，你笑的样子，多么像个小天使。就差没光着屁|屁满地跑了。”
开着玩笑却眼眶发红，女人罕见的脆弱神色，令金逸沅停住拉远距离的后退动作。
在他怔愣的空档，与他相隔讲台的顾静白突然探出身子，头缓缓向他靠来。
金逸沅面无波澜，内心五雷轰顶。
等等，他才推翻自己不妙猜测，现在又要自己打自己脸了吗？
禁断师|生|恋不应该去找那位粘人烦人熊孩子王么？
距离逐渐逼近限制级，教室内面对面的两人，殊不知被金逸沅念叨的‘熊孩子王’，其实已从门后显出身形。与冰冷目光相反的，是眼眸深处隐隐闪烁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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