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宁回参加完研究生初试后，并未开始着手准备复试，而且拿着手机坐了一整夜，趁着新年夜醉酒，才敢打开聊天框见个故人。宁回其实不喜欢酒精的冲鼻味，但是很多时候，他又不得不靠着酒精才能入睡，或者做出出格的事。
他又去找那个人了，那个曾经视他为挚友，后面又狠心将他抛弃的人。宁回之所以不舍得这段感情，并不是那人有多好，而且在一段黑暗日子里，他确实成为了光，向宁回从黑沼里拉出来。
今年开了个好年，宁回给他发了两百块红包，对面收下回了新年快乐。
自此，宁回才开始准备复试调剂。初试前几天，一向聪明的他睡不着，焦虑填充着他的整颗心脏。于是没办法他在考试前夜喝了高度白酒入眠，导致第二天考试迷糊，看错好几道题目。
初试成绩出来分数并不是很糟糕，但是毫无疑问，与此专业的最高学府失之交臂。北京，北京的人，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儿。
虽然他其实根本没见过他。
宁回也没填更好的学校，而是填了个绕北京边的小破本，这是他离那人最近的地方了。
“高铁半小时，我就能干过去找你，怎么样？”这句话没发出去，对面弹来了个红色感叹号。
宁回看着手机迟迟没说话，不可置信地又弹了几次，才敢相信自己被踹了。于是这份期待还未实现便落空了。
四月中旬，刚过清明，正值雨季，酥酥小雨浇灌着这片延绵的绿麦苗。
复试调剂宁回一个人订了个双床房大酒店，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没有丝毫复习的**，也在想要不要打道回府找个工作得了。不过这份资料他至少看了三遍，在他还没被踹之前，他想着也不能为个歹人浪费了机会。
酒店天花板传来嗯嗯啊啊的叫唤，扰得他只好蒙着被子刷了一晚上手机。
经历前一天的笔试，第二天一大早，七点，便坐到了复试准备室里。
也正是这天，他遇见了沈潮，他的博二师哥。
宁回昨晚没睡好，男欢女爱的叫唤持续了一夜。他抽签的运气也差劲，倒数第二个进复试，这意味着他还得趴好几个小时。
宁回刚睡着不久，又被喊起来填了个资料，刚趴着又小睡一会，就被这个暖心师哥沈潮吵醒了。
“不要紧张啊大家，我相信都可以过！”
“九月份，师哥在这设宴等你们。”沈潮为了活跃气氛，把嗓音提高好几个度，“尤其是你，小师弟，别太担心太过消沉，搞得人都蔫了吧唧。”
沈潮这个典型得北方人，身板又高又直，身材有点壮，口音带有点北京小调。这大手一拍，拍得宁回这个小身板南方人差点咳出来。
宁回被拍醒，一脸莫名其妙盯着他。
“师哥热心，师哥知道，别太感动！”沈潮继续活跃气氛，这一桌子十个人，除了宁回，其他人的脸确实被他一番嚷嚷哄得一团纸唰得就摊开了，一时间好几个师妹脸上开出了花儿来。
宁回表面冷脸其实是个暴脾气，平时一点就炸，一惹就毛。此刻正要生气，瞅见大家欢声笑语的，他也不好扫兴，只得把头扭到旁边继续睡。
“哎呀，别睡别睡，选导师了吗小师弟？”
“听师哥给你唠唠，哪个合适你？”
“你喜欢什么样的？师哥帮你分析分析。”
宁回被这一通轰炸吵得睡不下去，终于幽幽直起身子，俩洞黑潭般地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谁知沈潮竟一点也没瞅出里边的幽怨，还继续作闹，“小师弟啊，你眼睛可真好看。”
宁回双眼皮，睫毛长，一眨眼就扑闪扑闪的，瞳色又浅，肤色又白，骨架还小，在北方是个稀罕物。
何歆：“沈潮师哥，你这......不会有情况吧？”
程时：“师哥，你这区别对待啊，这么多年也不见你对我热情？”
“去去去，什么跟什么，可别吓着我们这个新来的小师弟了。”沈潮冲他们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都是老熟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说罢，沈潮特意把嘴贴近宁回耳边再次郑重强调，“你可别真听见去了小师弟，师哥不是那种人！”
宁回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你是哪种人。
“师哥心思单纯，你放心。”沈潮继续小声相告。
你心思单纯？要是看不出来的人都算作眼拙，那这里的人估计瞎了一大片。
沈潮，富家浪荡子，芳龄25。顶着一张帅脸，硬是找不着女朋友，同门怀疑此人要不是不行，要不就是个男男爱好者。
就这么嘻嘻笑笑吵吵闹闹之间，最后只剩下三个人了。
“第十号进入2222面试！”走廊外边传出另一个志愿者的声音，话罢，宁回的屁股便再也粘不住凳子，唰得一下起身去了会议室。
面试时间一共为十五分钟，老师问了很多问题，尤其是问他为什么这么分这么高，走他们学校调剂。
“喜欢。”宁回简略回答两个字，但是目光环视一周，发现面试老师都一脸怪异，仿佛还想继续追问的好奇表情，他很识趣地没等他们开口，继续胡编乱造：“因为此校位置优越，百年老校，文化底蕴深厚。教师有师德有水平，科研实力强，学校资金多。”
说得好像真的似的，胡扯一大串，宁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显然这些措辞戳中了老师们那颗迷之自信的心，听得好像真的似的，一时间都和颜悦色起来，面试的氛围也格外愉快。
面试结束后，沈潮那个烦人精又黏上来，在楼梯上扯着嗓子问道：“师弟，怎么样还顺利不？”
“还行。”宁回边下楼梯边回道。
“你觉得能过不能过？”
“能吧。”宁回腿不及沈潮长，但是迈步速度很快。
“师弟，那签到表上面填的电话是你微/信吧？”沈潮边追边问道。
“嗯，嗯。”宁回背吵得耳朵疼，走到门口，终于能找机会告别骚扰“别送了师哥，我走了再见。”
“没事没事师哥不忙的，送送...”沈潮急忙开口，此话没过脑子，于是为了不让人怀疑他热脸贴冷屁股的目的，只好收回想要踏出门槛的脚步，“哦，我忘了还有实验没做，那你先回去吧哈师弟，有事电话联系。”
宁回礼貌回应了个好，一路逃命似的走得风驰电掣。快到酒店，宁回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皱着眉点了接听，心想这人怎么如此聒噪，纠缠不清，没想到对面传来酒店客服的声音：“同学，快到十二点退房时间了，请问还要续住吗？”
宁回眉头这才舒展开，“不了，我马上回来收拾了。”
宁回不爱与人交心，不想别人麻烦自个，也不想自己给人添麻烦。摁断电话，他又把步子速度提了一些，快步冲到酒店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昨天下午考的笔试，没想到这个疯学校早上七点就开始面试，害的他早上六点半不到就爬起来利落收拾好自个出了门，至于行李他是来不及的收的。在酒店客服再三催促下，终于快到一点，他提着行李箱出了酒店。
面试结束后这一切也算尘埃落定，宁回自从被踹后心情一直不好，因此现在就算花了大价钱机票飞来这座城市，也丝毫没有旅游赚回机票钱的**。
早在昨天，他就买好了今日下午三点的高铁票。走到路边，他打了个车开始前往高铁站，此刻才算是真正闲了下来。出租车后座里，宁回百无聊赖刷着视频，一条微/信申请弹了出来。
宁回又刷了好几个，才迟迟点开。申请人自然不必多说，是那个热心的粘人精沈潮。
上面附加消息，“我是沈潮，师弟你选好导师了吗？没有我给你推荐推荐？”
宁回犹豫一会才点了同意，随即回复道：“没有。”
仅仅两个字，就激起了沈潮他那热情的分享欲，不是发了一大串推荐导师的消息，而是一个电话迫不及待甩过来，要说此人没有别的心思，宁回不信。
于是他挂断了连线邀请，礼貌回了句：“晕车，不能说话。”
“哦哦，”沈潮一连串打了好几条发出去：“那你先坐车，到了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
“要是你没选导师，我们实验室可不错了！”
“导师王立业，建科又立业，美国回来的海归博士，之前科研所工作的，跟着他准没错！”
宁回被这一连串组合技干得沉默，悠悠打字回道：“是建功立业。”
“差不多差不多，又不是文科生穷讲究。”沈潮回，“我们导师严，想要个人才很久了，可惜大家都知道他规矩多要求严，本校没一个报的。”
宁回无语，“那你让我报？”
沈潮：“这万事都有两面好坏，跟着他肯定发文章啊！不过你联系导师了吗师弟？”
宁回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交流，主动联系导师这件事他是干不出的。况且自此被踹之后他读研意愿不高，选择摆烂，看学校像提小鸡仔似的，提到那个笼就去哪个笼子，就算说他是只母的给他分去产蛋房他也没意见。
宁回：“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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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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