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池费力地睁开双眼。
仍然是熟悉的天花板。
火场炙热呛人的烟雾仿佛还萦绕在周身，乔池脸色难看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贴在手机壳上的金色星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帮助乔池稳定心神。
宿舍楼怎么会突然燃起这么大的火？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一连串的问题盘旋在乔池的脑海里。
“哥们，厉害啊。”
郑子禾的声音打断了乔池的思绪。
乔池想起来对方是老生，急促地问：“咱们学校的消防器材多长时间检查一次？”
郑子禾没想到新室友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他顿时有点懵：“啊？”
乔池稳住纷杂的心绪，胡编道：“我爸妈都是消防员，耳濡目染之下，我对这方面格外关心，你……”
这时，宿舍门被人推开了。
付辞、曲星瀚和白溯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曲星瀚听到了乔池的话，满脸疑惑：“消防员？”
阿池的父母不是老师吗？什么时候改行当消防员了？
白溯一如既往地擅长抓重点，他看着乔池的手机，微笑道：“有时间借我玩玩，多谢。”
这么一打岔，郑子禾转移了注意力：“原来你们几个新生还认识。”
随后，大家便开始自我介绍，乔池只得暂且搁置满肚子的疑问。
午饭时间。
曲星瀚还是对刚才发生的事好奇的不得了，他凑到乔池身边问：“阿池，你刚才说消防员……”
乔池在想着循环的事，他随口敷衍道：“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曲星瀚：“……”
乔池没空理会曲星瀚，他精准地踩着时间点，在郑子禾摔倒前稳稳地扶住了他。
“多谢多……”
乔池打断了郑子禾的道谢，直截了当地问：“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呃，刚才的问题？”
郑子禾茫然地挠了挠头，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那码事。
“咱们学校的消防检查多长时间一次？”
郑子禾更加懵逼了：“……消防检查？”
乔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再指望别人，而是转身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郑子禾连忙问：“诶，你干什么去？”
乔池平静中带着几分暴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检查消防器材。”
郑子禾：“？”
乔池在宿舍走廊转了一圈，眉头越蹙越深。
很明显，向阳国学教育学校在消防安全方面不合格，直对着寝室的那个消防栓里没有水，安全疏散指示灯也没几个是完好的……
他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到一个老师迎面走了过来。
老师止住了脚步：“午饭时间怎么还在这里闲逛？看到也不打招呼，一点规矩都不懂！”
乔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他一句话也没为自己辩解：“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一定注意。”
他思忖着，再度开口道：“老师，咱们宿舍楼的消防设施有不少都坏掉了，安全疏散指示灯和……”
乔池看着老师的表情，突兀地止住了话语。
那个老师鄙夷地说：“怪不得你家长把你送到这里来，天天不花心思在学习上，研究别的倒是在行！”
他示威似的挥了挥手中的铁戒尺：“不就是几个灯坏了吗？走廊那么多灯不够你们用？赶紧回宿舍！不许在走廊闲逛！”
乔池：“……”很好，拳头硬了。
宿舍里空无一人。
乔池面无表情地拿起了手机。
下午第一节体能训练课。
“1！”
“2！”
……
“32！”
教官沉声道：“怎么回事？你们连怎么少了一个人。”
曲星瀚左顾右盼，小声说：“好像没看见阿池。”
付辞：“他是不是还在食堂那边？或许是吃太久迟到了？”
对面的郑子禾想起了大佬平静中含着几分暴躁的声音，他咽了咽口水：“他，他说要去检查一下学校的消防器材。”
三人：“啊？”
他们纷纷看向了郑子禾，想要询问更多关于乔池的事。
教官发现了这边的骚动，还没来得及训斥，他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脸色突变。
隔壁连的教官见状低声问：“怎么了？”
教官回答说：“有学生给消防局便民热线打了电话，举报咱们学校的消防安全不过关……总教官那边忙着检修，让咱们也抽人过去帮忙……”
旁边偷听的三人：“啊？！”
……
举报者乔池现在已经被教官们带到了教务处。
乔池环视着周遭，心下隐隐不安。
这件屋子没有窗户，冰冷刺眼的白炽灯整日开着，屋内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套桌椅，一个洗手池。
总教官背着手站在他面前，灯光把他的面容分割成明暗两部分。
乔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四个教官一拥而上，他们像对待犯人一样，粗暴地给乔池上了拷。
总教官蹲下/身子，用戒尺拍了拍他的脸：“消防局那边已经把你的信息透露给我了，乔池啊，你可真不懂事，上学怎么还能带手机呢？”
他的右手握着一部贴着金色星辰的手机。
乔池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你这手机也是蛮奇怪的。我还以为学校的信号屏蔽器出问题了，结果只是对你的手机不起作用罢了……”总教官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又叹气道，“入学时的搜身那么严，你居然还能把手机带进来，不错。”
总教官慢悠悠地站起身，居高临下道：“你这网瘾很严重啊，怪不得父母要把你送到我们这里……”
——网瘾。
这两个字如惊雷贯耳，乔池的呼吸一窒。
铁丝网、体能训练、思想教育课、异常严厉的老师……种种疑点在一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向阳国学教育学校恐怕根本就没有办学资质，它是这几年民间臭名昭著的“戒网瘾学校”！
总教官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乔池的嘴唇：“就是用这张嘴举报的？”
他微微一笑：“挺好，你们过来给他刷刷牙吧。”
身后的教官上前一步，他将手中的牙刷粗暴地捅进乔池的嘴里，然后使劲搅动起来。
舌头和上颚被硬毛的牙刷搅得生疼，牙膏被唾液稀释，苦涩恶心的液体顺着喉管流进胃部。
教官的动作愈发深入，乔池忍不住干呕起来，他把脑袋向后转，试图摆脱教官的控制。
身后的另一名教官察觉到了乔池的意图，他赶紧走上前，双手使劲固定住乔池的头部，防止他乱动。
直到整管牙膏用完，这场恐怖的“清洁活动”才停了下来。
乔池的口腔粘膜一片通红，舌头充血红肿，又麻又疼，一股血腥气直往鼻腔涌。
由于长时间被迫大张着嘴，乔池现在只觉得肌肉酸痛难忍，混着牙膏泡沫的涎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总教官又对□□说：“刷好牙了，但还没漱口呢，你们去帮帮他吧。”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乔池却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他紧咬着牙，眼神愤怒而倔强。
总教官见过太多桀骜不羁的学生，他一眼就看出了乔池的不满，当即嗤笑一声：“一会儿把教鞭拿过来。”
其中的一个□□点点头，然后走出了惩戒室。
另外两个教官一左一右钳制住乔池，迫使他往洗手池那儿走。
洗手池早就蓄满了一整盆清水。
乔池瞳孔紧缩，他不可置信地抿紧了唇，拼命后退。
可身后五大三粗的□□死死地拽住乔池的头发，把他的头按进了水里。
自来水直往乔池的耳朵里涌，可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乔池在一开始还能憋的住气，但时间一长，他就受不住了。
窒息的痛苦是常人难以忍受的，乔池的身体疯狂地挣扎起来，他拼命地摇晃着脑袋，想要浮出水面呼吸空气——
然而身后的手却愈发用力，那些人死死地钳制着乔池的脖颈和后脑勺，不让他移动半分。
乔池的心率飙升，还在慌乱中呛了好几口水。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难道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恐惧席卷了乔池的内心，他的眼泪混在冰冷的水里，又消失不见。
身后的大手终于放开了。
乔池得以离开水池，他一边贪婪地呼吸着氧气，一边扶着洗手池的边缘，剧烈地咳嗽起来。
喉咙里满是可怖的血腥气，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黑发贴在乔池苍白的脸侧，发尾还时不时滴着水珠。
周遭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在沉默地看着他。
乔池的心底升起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猜测，他在这种令人不安的气氛里缓缓抬起头。
他们在等待。
确认乔池的阈值，等待乔池再次缓过来，然后，继续。
乔池的瞳仁因恐惧而颤抖起来，呼吸紊乱不已，脸色苍白如游魂。
第二次“漱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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