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翩然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画面,霍洗忧那宽阔的背脊上,斑斑点点的血渍。
都怪他整日佝偻着身子。
她都不知道,这个宦官居然如此有料!
要是只看那背脊,谁还当他是个没根儿的宦官。
“霍公公怎么了?所到底,还不是个奴才!”
云雀骂了一句,才把她的心思给拉了回来。
小太医吓得都不敢抬头了:“贵妃娘娘,饶命!”
“霍公公有伤,当是以他为重。没有云雀说的这么厉害,她吓唬你的就是了。”张翩然本就生的华美,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夺目,语气温温柔柔的,安抚着他:“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顾均眼睛都看直了,大气不敢喘一下:“下官姓顾,单名一个均。”
“顾太医。”女人的语气说不出的绵柔,“你和霍公公走得近?”
要不然,怎会帮那个宦官说话。
周遭是安安静静的,还有外头蝉鸣的是哪个有传进来。甜甜的香气,从贵妃娘娘身上传过来,像是要勾人心魄。顾均俯下身去,不敢看那华美的容颜。
张翩然扶着下颌,有些困倦。
云雀哼哼,“这群人,可都是个顶个的势利眼!想当初,霍公公还受过娘娘的恩惠纳!可现如今,他老今非昔比,早忘得九霄云外去了!”
张翩然挑了挑眉,困惑了一晚上的问题,总算是有了着落。
她就说那背影眼熟。
原是,以前就见过的!
“原来,娘娘出手救过霍公公啊!”小太医多瞧了张翩然一眼。
云雀小声说,“当初,要不是您在太子殿下跟前求情,哪里还有霍公公这条小命!”
“这事,本贵妃真是忘得差不多。”太子殿下,万不能从她的口中说出。张翩然给了云雀一个眼色,又道:“也算是,我与霍公公的一番因缘际会罢。”
似是回忆起,更遥远的往事。
语气还有些哀怨。
很快,张翩然就神色如常,只道:“顾太医,今后还请您多劳累了。云雀去拿些金瓜子,权当请这顾大人喝一杯茶。”
云雀这才领着人出去了。
…
“贵妃娘娘,那霍公公真是可恶的紧!”
而且听着意思,还看管着万安宫呢!云雀恨得牙痒痒,道:“这不是让全后宫的人,都不准与万安宫往来么!霍公公的手,那真是伸的太长了!”
乌云沉沉,将要落雨了,处处都潮湿的厉害。
“娘娘,说的是是陛下?”云雀小声的询问。
张翩然该恨的人是朱荀,而不是,霍洗忧。
他不就是朱荀身边跟着的一条狗,可她为何脑子里,总只想得到他的名字?
张翩然微愣住,好几瞬,难受的想要用手锤着胸口。一道突兀的声音不断响起来,总不能,从她嘴里再说出第二人来,“这样的事,你还需要来问我?不是,你先前说,皇帝去了贤嫔宫里!”
“娘娘,要不我们从贤嫔那里,将陛下抢回来?”云雀没说话,也不敢说什么,捧着张翩然的手。
“为何要我去抢?而不是,陛下自己心甘情愿的回来!”张翩然晓得她话中的意思,今夜朱荀虽是去了贤嫔的宫中安寝,可只要她宫里喊了太医,再把受伤的事往大了说,朱荀便会来看她。
后宫嫔妃争宠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招数,她真的已经厌了。
想当初,又是谁求着她,嫁给他?
可总算是看清了,
张翩然抬起了手,她的情绪极其的淡,“我不想,再让旁人看万安宫的笑话。”
“陛下哪里又会看娘娘的笑话,怜惜娘娘都不够呢!”云雀绵软的说着好话,她哪里不懂自家娘娘是个直性子,对皇帝的情意是天地可鉴的。
张翩然忍了一晚上的苦楚,涌上来的情绪像是决了堤似的,觉得从未如此心酸过:“陛下可是多情种!后宫里,少不了美人。今日怜惜我,明日就会怜惜贤嫔。”
“可贵妃娘娘盛宠不衰!”云雀的声音越说越小:“娘娘心里不解气,咱们再想想法子,治一治那贤嫔就是了:“至于,旁的,还是莫要想了。”
张翩然去看过去,自言自语的,道一句:“我早就不敢想了。”
皇帝的心里头,哪里能完完整整的住下一个人?
不会有,也不曾有。便是先前的太子殿下亦是如此。
皇权就是皇权,人心都是会变的。
“娘娘息怒,奴婢去太医院请林太医。”云雀轻手轻脚的出去,回头看一眼,那床榻里孤孤单单的落影:“自家娘娘怕是又痴傻上了,还以为,这位皇帝和先前那位太子殿下似的?”
张翩然冷静道:“你说的对,多少年前的老黄历,该翻过去了。”
皇恩浩荡。
贵妃娘娘,离不开这份荣宠。
兴许,她能从霍洗忧他那里能到些消息。
-
从万安宫得来的金瓜子,一粒不少的悉数到了霍洗忧的桌子上,把与张翩然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又说了一遍:“霍公公先前让下官顾着万安宫,可这东西?”
霍洗忧颔首:“陛下,不喜欢后宫嫔妃,结党营私。”
顾均结结巴巴的,说:“下官……和万安宫,真的没有什么干系。”
霍洗忧他抬起眼,那位贵妃娘娘自来是不会看人,和那张华美的脸一点儿都匹配。他坐着,也没动,怕崩裂了后背的伤口:“顾大人,年轻有为,是该有大好的前程。”
金瓜子,成了烫手的山芋,那是绝对不能要的!顾均的眼只敢往霍洗忧身上看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抵是觉得,这位霍公公的威严,与皇上比也不遑多让!
霍洗忧的笑容温和:“贵妃娘娘,她若有什么差遣,大人尽管来寻咱家。”
“下官谢过霍公公提点!”顾均打从心底觉得霍洗忧是个好人,那真是没有看错人,他拱手谢道:“您真是个大好人啊!”
“好人?”霍洗忧闻言,下意识的摩挲了下手指。那位不可一世的贵妃娘娘不是好惹的主,也比他想象中处理起来,更麻烦一些。
张翩然挺沉住气些。
她的对手是那处处针对着她的贤嫔。可再没闲工夫,去对付一个霍洗忧了。
皇帝要来万安宫,云雀是欢天喜地的。
“娘娘,依奴婢看来,陛下的心里那也是记挂着您的!这要不然,怎么会特意来陪您用晚膳?”
朱荀是特意来看她的么?不早一些,也不晚一些,偏是她去过上书房之后。霍洗忧他更是只字不提,她却越发觉得那上书房的女子来路古怪。
桌子上的气氛安静,张翩然与朱荀对面而坐。话少,两人之间便是寒暄都干巴巴的。
“太后那里,也不必贵妃每日过去了,朕安排了人过去伺候。”
不用她伺候?太后是根本见不得她这张脸吧?
“陛下安排的人,必定是妥当的。”张翩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明白的很。朱荀这一上来,就给她扣了个不敬太后娘娘的大帽子。
她慢慢的看过去,霍洗忧正俯首,盯着他自己的鞋面。
鬼使神差的,就联想到了白日里看到的那个身影,会不会是是她?
“不知道,是哪位宫女这么心灵手巧,能得陛下的喜欢。”
张翩然借着话,询问下去,那方却是不愿多提。朱荀语气寡冷,道,“哪里有什么宫女,贵妃你疑心病太重!行了,太后不会在后宫久住,你哪怕不喜,装也要装一下。”
“陛下,这话说的太过了些,我与太后娘娘之间的事,难道真是我的错?”张翩然又不是任人揉搓的面团,她抬了眼,一瞬间,与正在布菜的霍洗忧对了个正着。
那张模糊的脸上,多了一双漆黑的眼珠子。这个狗奴才,到底在看什么?
朱荀道:“你这样的性子,天底下,哪几个男人受得住?”
训斥的话语刺耳,生生的打痛她的脸。
亏朱荀能说出来这样的话来,可不是使劲的糟践她!总不能,真是因为她与先太子殿下的婚事,让朱荀一直耿耿于怀?张翩然游魂般从上书房出来,连要摔了都不知道。
“贵妃娘娘,小心脚下。”霍洗忧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来。
张翩然的腰被一双大手撑住,她看过去:“是你啊?”
“娘娘方才心里在想着谁?”他身高腿长,眼皮上一层一层的褶皱,浓墨重彩,像是在要席卷杂草,重新生长出花蕊来。可等她定睛,再去看他那张脸,依旧是那样的面目可憎。
他这张脸,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
可他为何还要扶着她,不肯放手?
张翩然看过去,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手勾住他的脖。这样子,才显得这姿势好看一些。
“贵妃娘娘。”
云雀追上来,才让两人分开。
张翩然心身还未定,讷讷的说:“多谢,公公。”
他冷冰冰的,转身离去。
张翩然的目光就落在包扎好的手上,她才反应过来一件顶重要的事!朱荀他口口声声的,都是质问,他根本不在意她手上的伤口:“这该死的狗奴才,也可怜起本贵妃来了?”
真是万分的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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