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林清寒也不知道，他的回复里带着一丝讨好。
出于不确定性的这种担忧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和余乐人见面的时候。
林清寒抱着电脑和笔记本走到219门口，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敲响了深棕色的门。
“来了呀。”余乐人从屏幕后抬起头，一双狐狸眼里满是笑意。
他穿了件灰色卫衣，微卷的头发蓬松自然。
“嗯，老师好。”林清寒不敢多看，关上房门但不关死，规规矩矩地抱着电脑站到一边，手指抓紧了笔记本。
余乐人指了指旁边的小圆凳：“坐~不用紧张。”
显示大屏挂在一旁的墙上。
林清寒稍微看了眼离手不远的HDMI接线，开口询问：“老师，我现在开始吗？”
余乐人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吧。”
自我介绍部分没什么问题，相关科研经历和未来规划部分，余乐人提了几个问题，林清寒都一一回答，答不上来的地方也表明了自己的见解。
林清寒在本子上记下余乐人的意见。是他之前未曾考虑到的另一条路。
PPT展示完后，林清寒乖乖放好笔，正襟危坐。
余乐人笑眯眯道：“咱们就聊个天。”
“好的。”难得地，林清寒感觉到了紧张。
“宋院士组是院内数一数二的超级大组，基础研究这块每年都能保证有主刊产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到我的团队里？毕竟你之前也是那边的直博生。”
林清寒组织了下语言：“我的原因……可能是我不太适合组里的氛围。”
“哦？那宋院士组是个什么样的氛围？”
林清寒：……
有点难回答。
放在学校论坛的话，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在引战。
林清寒盯着桌上线条小狗的茶杯，斟酌半晌：“组内制度明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但组太大，人际关系有点复杂。”
实话是组里阶级分明，统治阶级以下，众生平等，你我皆是牛马。
“昨天有个老师找我说话，说你似乎和宋院士发生了什么冲突。”
林清寒神色有一瞬间错愕，他抿了抿唇：“抱歉老师，我——”
那边还派老师说话了，该不该说这是他一届平头学生的荣幸？
林清寒苦涩地想，如果余乐人这边不行，可能他要去看看生科院了。
“哎，你先别慌！先坐着！”余乐人赶忙收起懒散样。
第一眼他就觉得这孩子老实，不像是那种会顶撞师长的人。
少言寡语，一本正经。他就老想逗一逗。
怪他！怪他！差点把人给吓走了。
“宋院士护儿心切，为老不尊，恐怕是要晚节不保。”余乐人用平静的语调说着毫无敬意的话，一句话就道明了他知道的真相。
林清寒微微睁大了眼。
“你的情况我也有些了解，去年的本科生国奖获得者，XX创赛第一，本科就以共一的身份发了cancer discovery。你很优秀。”
“我呢，最不喜欢有人指导我做事，更何况你本身就这么优秀！”余乐人郑重道。
林清寒展示自己时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
他在拼命推销自己。像青竹像野草，不曾倒下。
多好的娃。
余乐人看他的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了丝慈爱。
林清寒：？？
莫名感觉气氛奇怪。
余乐人轻咳了声，总结道：“你的换导申请，我同意了，有什么要签字的地方及时联系我。”
“谢谢老师！”林清寒猛地站起来，喜悦像洪水般卷走了他以往引以为傲的冷静。
“小事小事。博士名额我明年还过去就行。”余乐人笑眯眯道，“最近在那边怎么样？我这边实验室快要装修好了，你可以找个时间搬过来。”
被排挤欺负就不好了。
“还好。好的。”林清寒似乎又恢复了平静，老师问什么他答什么，只有通红的耳垂暴露出他此时的心绪。
走的时候他和余乐人加上了微信。
林清寒的昵称是LQH缩写，头像是之前拍的落日。余乐人的昵称是乐子人，头像是时下热门动漫里的一个角色，比他这个研究生还要大学生。
林清寒瞅了眼他的灰卫衣、牛仔裤和板鞋。
难怪他第一回见到人的时候把人错认成了新生。
把电脑放到桌上后，林清寒去实验楼前的桥上转了圈。
说不清品种的景观树已经掉光了叶子，灰色棕色成了学校的主色调。林清寒抬头，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眨眼，眼眶模糊，但林清寒仍不愿低下头，要把炎热刻进记忆深处。
很快他就把申请换导师的文件打印了出来，敲响了宋卫国的办公室。
宋卫国见他就来气，看到他半新不旧的棉袄和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眉毛，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知道错了？”
枉费他的栽培！
林清寒避而不答，把文件放到他面前：“老师，我是来找您签字的。”
这时候知道恭敬了？哼，迟了！
宋卫国心里想了数种数落他的言辞，拿签字笔的时候看见文件的标题，不是报销单，而是XX大学研究生变更导师申请表。变更后导师意见那一栏，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同意变更——余乐人。
宋卫国的脸色瞬间变得黑如锅底，迟迟不下笔。
“宋老师，您说的，只要我找到愿意接受我的老师。”
听到这声“宋老师”，宋卫国更不爽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的嘴这么气人。
不情不愿地签完字后，宋卫国就要赶人：“你怎么还站在这？很闲吗？”
林清寒丝毫没有被赶客的自觉，笑道：“老师您有时间吗？不如我们顺便在教务系统上把流程走一走？”
宋卫国从鼻子里呼气的声音更响亮了：“你最好能混出个名堂来！”
林清寒看着他在系统上操作好，关门的时候回了句“当然”。
回应他的是猛然摔上的办公室门。
林清寒摸摸险些被撞上的鼻子，拿着文件往三楼行政处的老师那走。
走廊里满是被那声惊天动地的摔门声惊出来的研究生，看热闹吃瓜般探头探脑。林清寒从教学秘书那回来的时候，他们蠢蠢欲动想要上前，又被闻风出来的博后或小老板一个个骂了回去。
“看什么看，实验做完了？文献看完了？别一个个到组会上就不吱声！”
曾经带过他三年的韩教授欲言又止：“你——算了。”
他的眼里有可惜和叹惋，但也止步于此。
林清寒和他打了个招呼：“我会好好的。”
感谢“南笙”小天使的营养液~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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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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