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一直没动，那个小孩又突然闪出来，帮他们重新按了一次四楼，电梯才开始运行，但是一直向下，很久都没停，显示楼层的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堆乱码。
贺涂景看向那个小孩，小孩没有说话，露出一个隽巧的微笑，便消失了。
贺涂景是唯物主义者，所以对于鬼神是否存在常年保持中立。
既然无法证明存在，亦无法证明不存在，便只能暂时弃权，不再考虑这个问题，反正人总是要死的，到时候以前就明了了。
这个时候好像不得不信。
“这电梯不会停不下来吧？”贺涂景身体僵硬，缓缓向后挪了挪，靠在电梯墙上，“还有，那个小孩是鬼？”
“电梯的事我不知道，等等看。”单吉冉还是那么冷静，一边查看电梯里的小广告一边回答，“小孩，应该是。”
“那我们跟她走没问题？”贺涂景蹙眉，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之前跟小孩玩游戏的画面，电梯一直往下走，不会真是下地狱吧。
“你有别的办法？”单吉冉大概察觉到贺涂景的情绪不对，靠近了一些将贺涂景抱在怀里，话锋一转，柔声安慰道，“没事，跟着我不会出事的。”
因为一些原因贺涂景即使在医院打了生长激素也没能长得很高，也就一米七七，比起单吉冉矮了半个头，骨架也不大，这时便有了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单吉冉身上的味道就是有让人平静的效果，贺涂景很快就觉得自己没那么害怕了，缓缓从人家怀里起来：“你怎么也出来了？”
“看你不在，就出来看看，没想到摊上这事。”单吉冉的语气恢复如初，略带着些抱怨。
“不好意思。”贺涂景抿了抿唇低头。
“跟你有什么关系？”单吉冉道，“要有问题也是我自己太好奇。”
贺涂景说：“谢谢你，一天帮了我两回。”
单吉冉小声嘀咕着，明明已经躲过一次了，一天之内再被盯上的概率应该不大的。
“你说什么？”贺涂景没听清。
“我说你运气怎么这么差。”单吉冉说。
“叮！”一声清脆的铃声后，电梯也停了下来，楼层显示4楼。
单吉冉打开门和铁栅栏，小孩再次出现指路，她面无表情的站在路中央，手指指着一间开着门还亮着灯的屋子，看光影应该是点了很多蜡烛。
四楼的环境跟其他几层截然不同，大概是几乎搬空的缘故，楼道里很干净，没有杂物，没有随处可见的符纸，没有洒在地上的树叶，干净的有些过分。
而且，月光好亮啊。
“走吧。”单吉冉果断出门，朝着小孩过去。
贺涂景紧随其后。
“那是402。”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去处，下楼也未必是原来的地方，但402怎么说还是有些怵，一来就听说那里死人，晚上还发生这么多奇怪的事，而且自从电梯门一打开他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好像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
“我知道。”单吉冉不咸不淡地说，“不过都给我们引到这了，不去看看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而且这也没地方可走了。”
“怎么没……”贺涂景话说一半这才发现这层没有楼梯，他趴在栏杆上，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是，当然没有，他转头看向单吉冉，“你早就发现了？”
单吉冉点点头：“别看了，快走。”
“你是一点都不怕啊。”贺涂景说。
“也是有一点的，我怕黑啊。”单吉冉说。
贺涂景：“看不出来。”
单吉冉：“因为这有光。”
402的门虚掩着，单吉冉伸手推开后站在原地，贺涂景向内一看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两个小孩的牌位和照片放在正对门口的位置，香炉里的香被烧成两短一长。
侧面的客厅里没有家具，而是放着两个小棺材，周围点满了油灯，其中一个较小的棺材被几根木头架着远离地面，每根木头底部还放着装了水的铜盆，另一个棺材虽然也是同样的设置，但木头折断了，棺材的一头落在了地上，旁边有一张掉落的紫色符纸。
还有这屋子里的味道，各种东西的香味和臭味混在一起扑面而来，异常恶心，就像是在厕所吃饭又正好有好几个人在旁边拉屎的感觉，弄得人直想吐，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贺涂景是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在门口干呕了几下，从胃到整个喉咙都有被腐蚀的感觉，晚饭消化的差不多了，倒是没吐出什么，只有一些酸水。
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
单吉冉倒是还好，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用脚轻轻把门带上，另一只手轻抚着贺涂景的背：“你还好吗？”
贺涂景吐着吐着觉得有些冒犯，但是忍不住，只能一边吐一边在心里道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铜钱碰撞的叮当声又响了起来，两人正欲逃跑，另一边却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劲的喊着，宝宝，宝宝，你跑去哪里了，疯疯癫癫的语气让人听得汗毛直立。
两边的路都不通，单吉冉只能拉着贺涂景躲进402，屋内几扇门都打不开，最后两人一起挤进了供桌底下。
“拿着。”单吉冉把手中的东西递给贺涂景，就是刚才见过的那张紫色符纸，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捡的。
贺涂景还是想吐，强忍着恶心，捏住自己的鼻子道：“你捡这东西干什么？”
单吉冉表示不解：“掉在地上的我为什么不能捡？”见贺涂景不要又塞回了自己口袋里。
女人随后也进了402，两人噤了声，单吉冉轻轻掀起一角桌布，偷偷窥探，因为视角受限，女人站到最远处时也看不到脸。
女人衣着凌乱，嘴里念念有词，在供桌处重新上了香之后，靠近小棺材把棺盖推开，抱出来一个小婴儿，就像哄正常孩子一样抱在怀里走来走去，然后从厨房拿出一个装满鲜红液体的奶瓶，掀开孩子脸上的紫色符纸，把奶瓶塞进孩子嘴里开始喂奶。
贺涂景稍稍缓过来一些后也开始向外看，正巧就瞧见这一幕，直觉告诉他那个奶瓶里的是人血，此时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单吉冉把桌布放的低一些，又看了一眼贺涂景，眼神的大概意思是，你就别看了。
等了十几分钟，女人带着孩子进了房间，但外面的铜钱声还没有停，而且越靠越近，随后竟直接破门而入，那东西进门之后屋内的臭味更加明显，贺涂景实在受不了，差点又要吐出来，单吉冉见状一把将他揽进怀里，贴在他耳边道：“你现在出声我们俩都得完蛋。”
虽然单吉冉身上也沾上了周围的味道，但是广藿香的味道却没有因此被覆盖，通过衣服过滤的空气让贺涂景好受了不少。
一直抱着总觉得怪怪的，贺涂景觉得自己没问题就起来了，单吉冉却又摸着他的后颈把他拉了回来，两人靠的很近，气息打在对方身上。
“要是还觉得不舒服可以继续抱，我可不想死在这。”单吉冉说完就放了手。他继续观察外面的情况，刚掀开一点桌布，两人就看见一双小脚站在桌前，她穿着可爱干净的小公主鞋，一动不动的站着。
“现在怎么办？”贺涂景轻声问。
“等天亮。”单吉冉伸手迅速将符纸贴到外面的桌布上，那双小脚便缓缓的离开了桌前。
还是好奇心作祟，几分钟后贺涂景还是掀开了桌布一角，不过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那东西面色铁青，嘴巴一件腐烂，几乎要裂到耳朵上，正蹲在地上啃食着一具无头尸体，地面上尽是尸体拖过的血迹。
贺涂景可是连恐怖片都没看过的人，这一晚上可太刺激了，好在他不是受到惊吓就大喊大叫的品种，否则今晚恐怕难逃一死。
贺涂景转头看向身边面无表情的观赏着进食画面的单吉冉，用口型问：那是什么东西？
单吉冉只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两人都没有看人进食的癖好，没一会儿就放下了桌布，单吉冉靠在背后的墙上昏昏欲睡，贺涂景还以为他是不舒服，低语道：“你怎么了？”
单吉冉微微勾唇，拉着贺涂景的胳膊起来，贴到耳边，道：“有点困了，天亮还好久呢，你也可以休息一会儿。”
这个时候你他妈还睡得着？贺涂景惊讶至极，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这到底要经历过什么才能变成这样？
“没事的，有那张符。”单吉冉道，“那小东西不会过来。”他说完又躺了回去。
单吉冉真的就这样睡了，独留贺涂景一个人，在这个并不孤独的夜晚，听着房间里的女人时不时发疯，还有外面的小东西吃夜宵，不知道是吃的太欢，还是真的害怕这张符，那个小家伙真的没有再靠近过这张桌子。
贺涂景看不到时间，房间里的窗户都被封死了，也看不出有没有天亮，他只觉得过了很久，自己绷紧了一晚上的绳几乎快要断掉时，外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差不多了。”这一晚上睡得像被啃的那家伙一样安静的单吉冉终于醒了，“腿都麻了。”供桌下的位置太小，他的大长腿的确是无处安放。
在贺涂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单吉冉一把将桌布掀开，走了出去，贺涂景愣了几秒，发现屋内已经没有东西了，血迹和尸体都被收拾干净，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走啊。”单吉冉见贺涂景没跟上又返回来。
“哦。”贺涂景迅速爬起来跟上。
楼梯回来了，两人一起下了楼，没有异常，很快回到了302，太阳出来后的大楼全然没有诡异的气息，周围稍稍亮了一些，甚至莫名让人觉得还有些温馨。
302的客厅里有时钟，此时是早上六点半。
“你们怎么从外面回来？”缪司何一大早就坐在客厅里。
“说来话长。”贺涂景说。
“醒的挺早啊。”单吉冉说。
“我晚上不敢上厕所，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缪司何起身靠近两人，却闻到一股恶臭，捂着鼻子，退后两步说，“你们身上什么味道啊？掉粪坑了？还是那种发酵过的。”
贺涂景已经习惯了那个地方的味道，一时间还真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不过他能想象到那个味道，光想想就让人想吐。
“洗澡去吗？”单吉冉去房间的衣柜里挑了两套衣服出来，一套扔给贺涂景。
贺涂景点点头，确实该去洗个澡，白天也应该会安全一些。
小剧场：
贺涂景：不是不让碰吗？
单吉冉：你又不是别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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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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